《温瑞安混穿之命运》造化弄神

39、第39章 命运倒影

　　夜色苍茫，方芜就这么跪在道路的中央，沉寂一如石像。他只觉心里空荡荡的，却不似想象那般痛如刀绞，唯有泪水自腮边无声滑落，一片的冰凉。
　　明夕啊明夕，他突地苦笑了起来。原来你一直将我傻子般愚弄，可是……纵然我真是个傻子，这么多年下来，你的隐秘我也能猜出几分！
　　方芜的嘴角现出一个苦涩的弧度，面上泪水未干，却有断断续续的笑声飘散在风中，说不出的凄凉。
　　疲惫的感觉潮水般涌上，方芜顺势躺倒在冰冷的地面上，面前星图铺展，星光闪烁迷离，一切真切而又虚无，此时看来竟有触目惊心之感，方芜缓缓闭了眼，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命运的轨迹已经开始错乱了吗？”夜风中飘来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似是自言自语。那声音传入耳中，方芜只觉心中一动，再听得脚步之声渐近，正是一人缓步而来。
　　猛然间看到倒卧在道路正中的方芜，那人“咦”一声，道：“此处怎么有一具尸体，难道是饿殍不成？”方芜听得眉头大皱，心灰意冷之下，却也懒得起身同他计较，不想那人好死不死，竟举步要从他的身上迈过。方芜怒上心头，抬手便要去抓那人的脚腕，想要摔他一个狠的。
　　不想那人只是轻轻巧巧地一个旋身，竟已避了开去，只见那身法翩若惊鸿，纵是方芜也看不出他究竟是如何借力的。
　　方芜吃了一惊，随即翻身坐起，打量着面前之人。
　　那是一个身形高挑的男子，他的面目隐在夜色之中，看不分明，随身一只白布幌子，上书四个浓墨大字，星光下方芜依稀辨出，那四字乃是“布衣神相”，想那人当是一名江湖术士。
　　“啊呀，诈尸了！”那人受惊似的拍了拍胸口，口中絮絮不休，“难不成是近日天灾人祸，导致地脉变异，怎么竟生出僵尸来了，当真吓死人！“
　　方芜听得心中大怒，猛地跳将起来，劈手去抓那人的领口，“僵尸不光会吓人，还会打人呢！”此番却不见那人躲闪，被方芜抓个正着，当下大叫出声来：“误会误会！有话好说！”那人身量颇高，要比方芜高出半个头去，此番却被方芜揪住衣领，弯腰缩颈，样子极为好笑。
　　“太上老君在上，我发誓纯属误会！“那人举手做投降状，“这位僵……公子，不如我替你算上一卦吧，权当补偿。”
　　“谢谢，我不姓僵。”方芜黑着脸甩开那人，”立刻给我消失！“
　　“别这么简单粗暴，方公子。”那人嘻嘻笑着。
　　“你叫我什么？”听那人竟叫出了自己的名字，方芜不由一惊，“你怎么知道我姓方？”
　　“当然是算出来的，布衣神相，如假包换。”那人声音忽然一肃，“方芜，你累世因果纠葛，却不落六道轮回之中。你命主极贵，却因生而不当其时，便成就动荡因果、扰乱红尘之相。你持心正却行诡道，自此便成一厄，又因情成劫，一步红尘一步劫海，踏出血途，却步不出命运的玄机啊……”
　　“你……”极度的震惊之下，方芜身子一晃，几乎立足不稳。“你怎知……”他仿佛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又紧紧闭住了口，只是愕然望着面前之人。
　　“一载之内，你便要遭逢大难，若是撑得过，便尚有十年之运。”他且言且行，与方芜擦身而过，方芜怔在当场，也未阻拦。
　　远远传来那人的声音，“草木由来便无心，日月当空耀古今。夜云寂寂边城月，红尘扰扰故人心。”
　　“动荡因果，扰乱红尘吗？”震惊之后，原本心内的痛楚反而渐消，只留下无尽的萧索。方芜扶着隐隐有些生痛的头，却是自嘲的一笑：“我还真是罪孽深重啊……”
　　突然，目光所及之处，只见一个身影自山上掠下，只是一瞬，方芜便已认出——是唐方。
　　此时已近夜半，方芜想不到唐方在此时外出究竟是何用意，一时心中狐疑，举步跟了上去。
　　一路上，方芜不远不近地跟着唐方，心中暗想，难不成她这是要出去会情郎吗？随即想到柳随风那锋锐如针的眼神，方芜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约莫走出里许光景，唐方终于停步。方芜向前方望去，确有一人相候，望着那傲然立于月下的身影，方芜不由一怔——那人竟然是无忆园的主人、隐逸五载的幽冥教主温岚！
　　自从那日在权力帮的监牢中，听闻李沉舟提及温岚之后，方芜对温岚心中已隐隐有了芥蒂，当下也不现身，隐在树后，想看他到底意欲何为。
　　“好友，你来了……”温岚的声音柔和一如往昔，虽然月光下面容看得不甚清晰，但依然可以想象的出，此时他的面上定是挂着温文的浅笑。
　　“树后的朋友，也该现身一见了。”向着方芜的方向，温岚笑道。
　　方芜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震惊，须知自己的轻功虽不比剑法超绝，但在江湖中却也绝非泛泛，像今日这般直接被人叫破行藏，这还是他出道以来的第一次。
　　我可以说其实我是蘑菇吗……不知从何而来的念头在方芜的脑海里转了个圈，登时将方芜雷个半死。随后，方芜调整了一下面部的肌肉，尽可能以最潇洒的姿态走了出去。
　　看见方芜，唐方温岚两人表现出了同样的震惊，世家公子的优雅拯救了温岚，让他只是嘴角抽搐了一下，像是竭力压住一个笑容，而唐方明显就没有这么含蓄了，她几乎是大叫出来，“你怎么成了这副德行？”
　　方芜这才意识到，自己受伤之后，一直没有好生包扎伤口，鲜血淋淋沥沥染了半身，后来躺在地上，血水又沾了泥浆……其实从面前这两人的神情之中，方芜就能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抽象。
　　“方兄还好吗？”却是温岚问道。
　　“有劳左先生挂怀……不知先生怎么有闲到这京城来？”方芜下意识地转移话题，他的语气中隐隐带了几分质问，此时此地温岚的出现确实有些可疑。
　　温岚淡淡笑道：“我同唐方一直以一种特有的方式联络，自她遭遇追杀之时，我便离开了无忆园，沿着她留下的痕迹一路找寻而来，原是要助她一臂的。只是刚刚见到唐方，便遇到了方兄。”他最后一句话说的有些含糊，方芜听出他话中之意，不由苦笑，看来我才是最可疑的那个……
　　事已至此，方芜决定哪怕是越描越黑也还是要解释一下，便道：“我是见到唐方深夜外出，担心……担心那个……她的安危，所以……”“废话！”唐方打断了方芜吞吞吐吐的解释，“若不是这样，难不成是你半夜尾随，想要对我意图不轨？”
　　方芜的声音戛然而止，只是收尾太干脆了，让他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故人彪悍依旧，方芜却无法感到欣慰，对于坚持不懈追杀唐方的歃血盟众人，他竟隐隐生出了一丝同情。
　　方芜再也立身不住，搭讪着就想离开，突然他仿佛想到了什么，向温岚道：“我还有一事要请问左先生。”温岚浅浅一笑，“请方兄明言。”方芜望着他，突然心下一动，这个温岚同当日的左愁然真的是全然不同了……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原本他身上的萧索与落寞已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派世家公子的温雅气质，却隐隐带着淡漠与疏离。当年震惊天下的幽冥教主的形象同面前之人缓缓重合在一起，那一瞬间，方芜突然有了一丝心惊。
　　“左先生是否早已知晓当日的萧秋水乃李沉舟假扮？”
　　温岚的神色全无一丝波动，只是叹道：“说起当日之事，确是我对方兄不起……我的确认出李沉舟，但李沉舟同样也认出了我，而柳随风亦在此时前往苏州温家……”
　　“我明白了。”方芜止住了温岚的话语，“左先生是担心李沉舟公开你的身份之后牵扯到家族吗？左先生不必抱歉，这亦是人之常情。”方芜心道：“你真的是误会了……柳随风会那样好心替李沉舟善后？恐怕他更希望你直接干掉李沉舟……”

　　方芜离开之后，唐方定定地望着温岚，神色说不出的悲凉，“我几乎忍不住要告诉方芜真相，忍不住告诉他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好友，”温岚的声音中也有了几分萧索，“其实我也弄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我重不认为自己做错过什么……”
　　“够了，这样的话我不想听！”唐方压抑着自己的声音，“解药给我！”
　　温岚将一个小瓷瓶抛给了唐方，“这是一半的分量。”
　　“你想言而无信吗？”唐方逼视温岚，“我和萧秋水已如你所愿进入了十里枫红，你为何还不给我全部的解药？”
　　温岚道：“这解药委实炼制不易，至今也只得了这些。不过好友可以放心，这一半的解药足可保那位赵姑娘半载无恙，剩余的部分，我自会加紧炼制。”
　　“我不相信……”唐方摇了摇头，“你还想要我们做什么？”
　　“你到底还想要我们做什么？！”
　　注：草木由来便无心指方芜
　　日月当空耀古今指明夕
　　夜云寂寂指温岚边城月指原楚尘
　　红尘扰扰指苏梦枕故人心指雷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