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千年》云上的尘

34、奈何不识画中人

　　德芳打开箱子之际，也是我彻底失望之时，箱子里所装的东西，并非我充满想象力的小脑袋瓜子里所认为的金光闪闪的珠宝，而是一卷又一卷的字画。德芳小心翼翼地拂去上面的浮尘，随后又仔细地取出一卷，示意我伸出手，我便伸手接了他递来的这一卷轴，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莫不是这些字画都是古董级的珍宝？
　　学着德芳小心翼翼的样子，我装模作样地仔细打开卷轴，看这卷轴的裱纸和画纸，都是非常新鲜的，想必并非什么古董，而是当世之作，莫非出自当世名家手笔？
　　待我半开画卷之时，却发现，画中竟然是一美女，轻舞罗裳，面容清雅，如同真人一般浮于纸上。
　　全开画卷，我赞叹道：“好画好画。”
　　德芳亦是一脸惊喜：“一一若是喜欢便拿去好了。”
　　“真的？”这画应该值不少银子，单瞧这画中人，美色超尘，绝色无双，再瞧这画功，无可挑剔，圆润的笔法，实在是画师界的翘楚。
　　“一一可觉得这画中人熟悉？”德芳好奇询问，脸上洋溢着莫名的神采，仿佛在玩味什么东西。
　　“经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真觉得有点熟悉，莫非我在哪里见过类似的美人？”我一阵抓耳挠腮，却还是没有想起这到底是谁。
　　来到这里，我见到的美女屈指可数，林婉柔？一点也不像。德芳的母亲周娥皇？非也非也，气质不一样。锦妃陈妃？肯定不对，这画中人可是少女级的。蓝儿？我个胡思乱想，怎么会想到蓝儿去了又，压根就不一样。
　　只见德芳一脸失望，随后又是无语神情：“一一，你可让我怎说你好？”
　　“不会吧，我不就是一时想不起来了么，至于对我失望成这样嘛。”我嘴巴一嘟，不理他了，管这画中美女是谁作甚？待会儿去集市卖了钱才是实在事。
　　见我如此，德芳也不再跟我犟下去了：“快晌午了，我们该去集市了，我们出谷吧。”
　　经他这么一提醒，才想起今天出门的正事，去逛集市，嘿嘿，女人对逛街永远是乐此不疲的哦。
　　“这箱子？我们要不要搬走？”我一脸奸邪商人状。
　　德芳小心翼翼地阖上箱盖，轻吹了下锁眼上的灰尘：“不用，这个树洞很隐蔽，并且常人也不会随随便便往这幽冥谷里闯的。”
　　哎，奸计落空，本想多捞点，好吧，就这一幅，我找个字画店，典典看，摸摸这幅美女图到底是个什么价儿。
　　“那德芳你是如何找到这一箱字画的？你这么厉害，都可以去寻宝了。”我一脸好奇加谄媚。
　　“为何要寻，这个箱子便是我放在这里的。”摇头一笑，随即迈步离开树洞。
　　“原来。。。”还没反应过来，见他离开，我也马不停蹄地跟上他的步伐，生怕落了一步，就把自己丢在这深山老林。
　　“一一可想从高空俯瞰这幽冥谷景？”走在前面的德芳忽然停下脚步，转头问我。
　　“啊？又飞？”心里完全没对这个问题做好准备，犹记得我和德芳的第一飞，在前往相思殿的竹林，毒蛊发作，噬心啮骨，犹如昨日之痛，不敢再试。依然令我痛苦的第二飞，便是德芳御剑之时，尉迟风从中作梗，差点害我落入海中，自由落体的刺激，至今不敢忘。不知道这次，又有什么苦头让我尝呢？
　　见我犹豫不决，面前人便自作主张，一把用右臂扶上我的腰际，稍一用力，便飞身将我带起，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暖暖的脸颊，此刻，不知红了没？从两侧呼呼而过的风，有些凉爽，冷却了我双颊和耳根的一丝燥热。倒是有点享受这种感觉了。微微侧脸，看着身边的人专注地默念心诀，微微使力，带着我越飞越高。身下的景色竟是浓郁的一片幽绿，绿得都能拧出汁来，阳光照耀着这一大片参天巨木的树顶，竟是绿得如此明媚，全然不似身处树下之时所感受到的幽暗惊悚的黑绿。巨大的树顶，像是一个个绿色的蘑菇头，让人不禁联想到童话故事里的森林，有某种灵动的意味。
　　他的衣襟和蓝袍被风鼓得飘飞作响，额前碎发被风吹得如同海面的波纹，此起彼伏，秋日晌午的阳光，映得他的脸颊红扑扑的,明媚动人的样子，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一一看自己的夫君看得可真入神。”他头也不侧，眼神依旧是看着前方。嘴角斜勾，浅笑。
　　“我可不是看你，我是看那边有只小麻雀在飞。”手指一通乱指，跟他打马虎眼。
　　他顺着我的手指看去，嘴角上扬，笑得更过分，侧头眯眼看我：“一一说的可是那只乌鸦？”
　　我一阵暴汗，果真，天边有一只乌鸦“嘎嘎嘎。。。”地飞过。
　　身下，巨木的蘑菇顶纷纷后退，眨眼间，就看到了我们来时的那条隐没在灌木丛中的那条羊肠小道。
　　德芳缓缓下降，蓝袍在风中翻飞，我的发丝，竟也翻飞得跟他的黑发打起架来。他轻瞥了一眼我们纠结在一起头发，眼角含笑，说不出的幸灾乐祸的感觉。
　　我一路愤愤地踩得路上的落叶嘎吱嘎吱响，好像这落叶就是这人妖德芳一般，好让我好好出出气。
　　走在前面的人身形微微一怔：“这落叶跟一一有仇？”
　　“没有啊，我踩踩它们，好让它们更好得化作春泥更护花啊。”我几乎每个字都咬着说出口。
　　“还有哦，这美女画应该值不少钱的吧，相信德芳不介意我把他典当了吧。”本想偷偷背着他把这画卖了，但现在，突然有种想气气他的冲动。我挥了挥拿在手中的卷轴，知道他看不到，我特意挥得很放肆。
　　“你不会的。”他转头看我，嘴角一副自信的微笑。
　　“我会！”义正词严。
　　“你不会。。。”依旧不可一世地一副自信模样。

　　终于，经过我多番寻找，我们终于站在一家字画店前。我神气地斜睨了一眼身边的德芳。他微微一笑，轻拍了两下我的脑袋。
　　“两位客官，要买字画还是有墨宝要典给小店？”还没进门，店里的小伙计就勤快地将我们迎进了门。
　　“要典一幅画。”我轻咳，故作镇定。
　　“那姑娘请稍等，我这就请我家先生下来鉴定。”小二疾步上楼。
　　不一会，楼梯似有动静，果真，一青衣男子款步而来，他的手里抱着一只慵懒的猫，猫的毛发竟是邪魅的黑色，那只猫闪亮的眸子仿佛深邃得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
　　“猫的眼睛是通往地狱的入口，姑娘可不要盯得太久。”听到青衣男子出声，我这才抬头看他的脸，好一张妖媚的脸，皮肤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棕色深邃得眸子幽深得感觉比猫眼毫不逊色，唇口很红，像是涂上去的一样，鼻梁高挺，他若是披发，定会比任何一个女人更加魅惑人。
　　“姑娘要典的画呢？可否给在下仔细瞧瞧。”声音是正常的男声，并无特别之处。
　　我打开画轴，将画铺在柜台上。
　　“好画，当世竟有如此高超水平的画师，手法圆润，堪比宫廷御作。这种水平，假以时日，说不定可以媲美这相思屿的白子浚啊。”
　　“过奖过奖，这幅画也是小女子偶得，现需银钱，所以就想用它来兑钱，不知。。。”我一副做贼心虚状。
　　“要兑钱？怕是这幅画小店不会收的。这幅画一看就知对姑娘的重要性，若是姑娘急用钱，大可拿首饰去当铺，若是连首饰也不够的话，本人可以借钱给姑娘。”青衣男子抚了抚猫毛，对我莞尔一笑。
　　我有点急了，这么好的画，他不要，竟然还要白借钱给我。
　　“可是。。。”我一时语塞。
　　“姑娘莫要心急卖画，”随即勾起嘴角，面带笑意地用他苍白修长的手指指向画中美女，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竟是画中女子的群袂上画着一片枫叶，“这是上仙徒孙的落款，世人传言他是皇族之人，上仙他从来不涉尘世，更不谈皇室之事，可是十年前，他竟然收一个十岁小童为徒孙，可见不一般，传言这小童十岁就有非常人能比的作画技艺，他的落款从来都隐藏在这画作中，见此枫叶，便是见他的落款。”
　　“这么神？”我瞥了一眼在一旁把弄店内字画的德芳，他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
　　“姑娘，在下一事不明？可否请教姑娘？”青衣男子状似礼貌问道。
　　“问吧。”我点头。
　　“古来，男子赠与女子其画像，便是定情之说，姑娘有何急用，为何要典当自己的画像呢？况且还是一个优秀男子送与姑娘的定情信物。”青衣男子眉头紧锁，满是不解。
　　“你说这画中人是我？”我想此时我的眼睛，甭说葡萄，瞪到西瓜大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