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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满月酒(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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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确定了要去参加泡泡儿的满月酒,就得准备礼物。邹家兄妹和苏荔都是大家出身,对这类人情往来自然都是熟知的。各自拣选了诸如长命锁、银牌、银项圈之类的贺礼不提,又相约去市面上物色些适合送给孩子的新鲜玩意。邹海峰这段时间当真是精神焕发、勃勃有生气,次日一大早就起了来,催促想容梳洗完毕,就去接苏荔。
想容羞着脸闹他道:“诗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是哥,我怎么记得你和苏姐姐昨儿才见过面呀?”
邹海峰曲着手指头敲过来,早有准备的想容一下子蹦跳着躲开,拊掌大笑。邹海峰恨恨地绷着脸睨了她两眼,到底忍不住笑了:“你这丫头,都多大了还像个孩子一样!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看来你那么喜欢泡泡儿不是没道理的。”见她鼓着肉包子似的两颊不依,知道要是让她开了口不知又是多少谬论,忙诱惑道,“快走!你不想吃北街口最著名的小笼包了?”
成功将想容安抚住,去接了苏荔,三人先去吃了早点,然后慢慢沿着条热闹的街道一路逛过去。最后,在一家做工出了名精致的老字号里买了从头到脚的两身婴儿衣裳,又在一家银器店里购进一副式样别致的银手镯,眼见得要到中午,天渐渐热得受不住,三人便往回走。兄妹俩稍作邀请,苏荔也不作态,就允了随他们去邹家午饭。
快到家的时候,邹海峰忽然感觉到不对,远远看过去,邹家的大门半掩着,屋子里面隐约有吵吵嚷嚷的声音传出来,听着似乎很耳熟,却又分辨不出。兄妹俩疑惑地互相看了看,都有些琢磨不定。谁会来邹家闹事呢?邹海峰看着苏荔歉然道:“我先去看看,你和想容在后面慢慢过来吧。”加快脚步,不一会就抢进了屋。
刚刚推门进去,屋子里的声音就清晰了起来。邹海峰一瞬间铁青了脸。
“邹海峰,你给我出来!”
“邹海峰,你这个伪君子,快出来!”
“你以为躲得过去吗?小人!”
……
这个声音,邹海峰听得明明白白,是罗毅。
听起来,他正在里面一进的院落里四处大叫,伴随着“砰砰邦邦”的大力推门和敲门声。自家的管家范老四的哀求在这声势汹汹的大喊大叫下,就不大听得清,只有偶尔几句传出来:
“罗先生……”
“……少爷真的……不在……”
“……您别叫了……哎哟喂……唉……”
光听着也想象得出范老四愁眉苦脸、无计可施的模样。
邹海峰怒气填膺,也不及想罗毅为什么会跑到家里来,听着他一声高似一声的“小人”、“伪君子”,嘴角噙起一丝冷笑,怒不可遏地迈开大步,一边往里走走一边高声怒喝道:“老范!你怎么当的差,不相干的人也让他随便进屋!还不打出去!”
“哎,少爷你总算回来了!”范老四松了一口气,颠颠地跑了出来,见到邹海峰,哀怨地垮着脸抱怨道,“罗老爷来找您,我都说了您不在,他硬是不信,要说您躲着他,非进屋来找到您不可!我一把老骨头,拦也拦不住!少爷,这错儿可不在我呀。”说着撇着嘴瞥了跟在他后面冲出来的罗毅一眼,知趣地退到了一边。
罗毅这一冲出来的气势,把邹海峰吓了一跳,饶是他心中愤怒,不由也闪了闪神。
只见罗毅双目发赤,身上穿了件夏日的长衫,双袖都挽了上来,对着邹海峰戳指怒骂道:“好威风!好煞气!邹海峰!你终于肯出来了!你这个伪君子、真小人,你还敢见我!”
邹海峰怒道:“罗毅,你无缘无故地跑到我家发什么疯!我又怎么不敢见你了!说话颠三倒四、不知所云!你这样三番两次地欺我,当真以为我是个好欺负的么?今天你不把话说个明白,休想走!”
罗毅冷哼道:“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明白!背后做了见不得人的事,现在不敢承认了?你要真的光明磊落,先前又何必一早就躲出去,直到见躲不开了才出来?须知,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你这个专会在背后捣鬼、言而无信的小人!”说到这里,已是咬牙切齿。
邹海峰怒极反笑:“请问,我到底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劳你专程跑到我家来横加指责?我是斯文人,学不会你这样无理谩骂,我只问你:我几时在背后捣鬼、言而无信了?如果你说不上来,还请你赶紧出去,我邹家不欢迎你!”
罗毅只是怒视着邹海峰,咬牙道:“饶是你怎么狡辩、抵赖,也抵不过事实去!既然你不要脸皮,硬装作不知道,我又何必替你遮脸?早前已经说好了央大这学期要聘我去地质系任教的,如何我昨天托人去问,却说名单里没有我?这事儿一直是你经手,这中间,不是你从中捣鬼还会有谁?只有你,因为雅筑的事一直嫉恨我,甚至为此不惜断了我们老同学、老朋友的友情!前一次在我家时,还说什么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说你不是那样的人,我呸!你分明就是小人!枉我还曾经觉得对不住你,希望有朝一日我们还能够做回朋友!早知你是这样的小人,最初我就不该找你帮忙!”
“姓罗的,你休要胡说八道、血口喷人!我哥哥才不会做背后捣鬼的事呢!你才是小人、伪君子!还是个恶心的色狼!”没等邹海峰说话,早已和苏荔悄悄走进来的想容,忍不住气愤地尖声反驳道。
听明白罗毅所说的缘由,邹海峰的怒气反而平静下来,嘴角挂起一个嘲讽、不屑的笑,深吸一口气道:“罗毅,你终于把实话说出来了。你是因为没收到聘书来找我算账的,是不是?你认定了是我搅黄了你的差事,是不是?”
罗毅“哼”道:“难道不是?”
邹海峰冷笑道:“其实,我根本无需向你解释什么,但最后一次看在以前的情分上,我可以告诉你:我没有插手。你以为你是什么人?我没时间、没心情也没必要将精力花在你身上。至于其中到底是什么缘故,我如今却也能猜到一二。不过,既然你能托人问到名单里没有你,想必也能托人问到真正的原因。你要是稍微理智点,就不会到我家来闹,而是去问清楚为什么央大不要你。当然,就我个人的观点来看,我认为地质系没有聘你是对的,你这种人就不配做老师!我当初瞎了眼才会帮你!另外,你不用‘曾经觉得对不住我’,我早和你说得清清楚楚,我们不再是朋友。你口口声声的‘小人’、‘伪君子’的称呼,等你弄明白后,自己吞下去吧!我愧不敢当,但你正是当之无愧!”
罗毅气得发抖,但听邹海峰说得言之凿凿,却又不得不寻思,难道真的不是他在其中使绊子?寻即又摇摇头将这种想法抛开,除了他还会有谁跟自己过不去?然而气势终究弱了下来:“邹海峰,你休要嘴硬!我这就去问清楚,今天暂且饶过你!如果让我发现真是你做的,你别怪我当众揭穿你的真面目!”说罢拂袖而去。
邹海峰冷冷道:“走好不送!”
转身对范老四喝道,“下次再有这样不三不四的人过来,千万记得关好了门!别什么疯子都往屋里面放!”范老四连连道是。
罗毅的背影一滞,一声冷哼传出来,步子迈得更大了。
这时,邹海峰方才揉了把脸,疲倦地看向苏荔。苏荔微微一笑,什么都没问,说道:“天热,赶紧歇会吧。”邹海峰心中一暖,方才的所有不快一下子全都消失了。直到将苏荔让进了小客厅,才突然揪着眉头,想到不知苏荔有没有注意到罗毅先前话里提到的“雅筑”。
阿弥陀佛,但愿她是个粗心的,什么都没听到!
但这心里,怎么就总觉得心神不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