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Circle 17. 断弦再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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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ircle 17. 断弦再续
琴弓徜徉，弦乐阵阵。
你我彼此依靠着，紧闭双眼。
只是那突如其来的弦断之音过于真切。
我们忽然明白——这便是现实。
——题记
随着冬季的如约而至，若轩练琴的时间也逐渐增加。毕竟今年圣诞前夜的音乐会是其母亲十分看重的，特意告知若轩要好好准备，就为了能够在当场的古典乐泰斗中得到赞许。其实就未来出路看，若轩并没有想走音乐这条路的打算，而其母亲这种执着的态度却更让人感到匪夷所思。不过这些都不是我能管的事情，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呆在若轩身边为他加油鼓劲。
“哈……呼……”尽量压低声音往手心呵气，我暗自跺了几下脚，终于感到腿脚不那么麻木。小心地探头张望，琴室中的少年满目专注地拉动琴弓，自然地奏出颗颗音符。见状不自觉地露出安心的笑容，悄悄从书包中掏出自己的暖瓶搁置在琴室一角之后翩然离去。
他疲惫的时候只会喝那种红茶，这大概是只有我知道的事情吧？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如此容易满足，仅是因为做了这样细小的举动便感到无比欢愉。无可奈何地敲打一下自己的脑袋，决心先回教室看下书顺道等若轩练习完毕。
寻到一个勉强还占有斜下夕阳的位置的书桌放上书包，端坐着取出未能读完的小说翻阅着却无法很好地进入剧情。本正是看到兴味阑珊之时，按道理应是饶有趣味地继续才是，而今日总莫名地觉得会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完全无法集中精神。烦躁地将书本反扣在桌面，支着脑袋眺望窗外的景色。
树木在凛冽寒风中摇曳，不免感到几丝凄凉。无端地想起李清照“凄凄惨惨戚戚”的句子，自嘲地笑自己怎会有这样的心绪径自回头，却发现前门处端立着拥有一头漂亮长发的少女。
“小琪？”诧异地从座位中站起，忽然觉得自己有好长时间没有见到她，竟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颓唐地堆砌无关痛痒的词句，“还、还没有回去吗？时间不早了呢。”
“你不也没回去吗？”不紧不慢地回话，少女缓步进入教室，一心不乱地走到我的桌前轻轻拨开僵直在原地的我，自顾自坐了下来，“这里，是的我位置。”
“啊，抱、抱歉。”只是想要找一个相对暖和的位置根本没有考虑过这边的主人究竟是何人，我苦笑着赔不是，“我不是故意的，马上就走，马上……”
“你当然不是故意的。”幽怨地打开桌面抽屉，小琪轻叹，“你怎么可能会故意呢……你一直都是不小心、不小心。”
不好的预感渐渐灵验，感觉此时无论说什么已成枉然。
“虽然我应该没有立场说什么，但夏同学，裘同学，还有我……”露出与此刻的气氛完全不符的甜美笑容，小琪摆弄起自己抽屉中的物件，“却还是因为你的不小心或多或少地受到了伤害……不是吗？”
“……那个，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形，这种时候应该说什么做什么完全没有印象。如果有书本专门教授解决这种情况的方法就好了，也不至于让人如此苦恼。
忽然觉得自己像极了一个伪善的人。拼命想要让身边的每个人对自己露出宽心的笑容，却忘记了世界上本不可能有那样八面玲珑的人种。这样的自己在外界看来无非就是一个伺机讨巧之辈，并且还显得非常虚伪。可能也就是因为我这种行为才导致小琪和若轩之间的误会。不过，她会如此鲜明地对我挑明态度绝对不是寻常的现象，一定发生了些什么特别的事情，而那件事情的导火线……应该是我。
好吧，既然已经被认定是伪善，就让这个形象继续保持下去。如果她有什么怨愤，必然需要撒气的地方，不然心中一定不会好受。而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她把想说的想做的都说完做完，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小琪你……在气我是吗？”定了定神，我淡然地道出言辞。
“……你为什么这么问？”
“你回答我就是了。”
“气？为什么？我干嘛要气你？我……”夸张地笑着，长发少女紧握抽屉翻盖的指甲微微透出白色的光彩，“……我又怎么敢气你？”
果然还是在生气，还不是一点两点的零星怒气。其实我根本没有什么义务站在这里做什么心理开导，并且可能还是最不应该针对这件事情发表意见的人，因为无论我采取怎样的态度在他人看来都已经是炫耀，而她想要的……我不会给，也给不起。
但转念一想，小琪转学过来并没有过太长的时间，即便事情真的想我想象中一般也不可能陷得太深才是。可平日一向开朗和睦的她会将这种情绪表现得这么明显便可以肯定她有着自己的感情基础。那是我不知道的，或许若轩也不知道。那么……
“小琪你其实……早就认识若轩了吧？”
警觉地绷紧了身上的神经，少女噌地站立起来：“你……你怎么……”
今天的直觉真的不是一般地准，只是这点并不让我感到多么欢愉，沉闷地叹了一口气，装作若无其事：“我猜的。”
“猜……的？呵呵……哈哈哈……猜的？”不知是不是这样的说法伤害了她，小琪竟然笑了出来，“你知道刚才我多么紧张吗？现在你竟然和我说你是……是猜的？好，你又不是故意的是不是？”
“那我要怎么说才好？”虽然初衷的确是想要排解她心头的烦闷，但我也并不是圣女，自然不容好心一次又一次地被糟蹋，只能抬高声调，“我要说什么你才满意？你是不是要我说是若轩告诉我的才好！”
怔怔地，小琪只是看着我，难以置信，苦不堪言。纤细的手指在桌面缓缓捏成了拳头，少女咬唇：“这张桌子是我的。”
“……………………诶？”桌子？
“因为它是个物件，所以我可以断言……”拳骨轻敲木板嗑嗑作响，小琪投来哀怨的眼神，“……它是我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虽然依稀猜到她接下来可能会说的话，却还是想要从她口中得知。是想确信？亦或是……揣摩？
“夏若轩他不是物件，所以我不能……”
“不能断言他是你的？”未等对方说完我便接上了话头，眼中甚至染上了不可理喻的神色，“……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若轩他不是任何人的东……”
“确认自己究竟拥有什么失去什么是不可以的事情吗？”重重地扣下盖板，木板与金属撞击的声响响彻房间的每个角落，冲冲撞撞地弹回心底，勾起一汪汪的涟漪。小琪定定地盯着我，眼中竟浮出泪来，“我从8岁第一次遇到他就一直……！你明白吗？一直！”
“等等……”8岁就认识的话，若轩怎么可能不认识她？开什么玩笑？自嘲地笑着，我转眼，“你先冷静一下，你一直……怎样？”
“和他竞争。”
这倒是出乎意料的答案。果然现实不是小说也不是戏剧，根本不会出现什么从一而终的约定。无论童年有过怎样的交集，最终也会走到这样的地步……那，我和他呢？我们从前的交集，会是怎样的结末？匪夷所思地抿了抿嘴，我皱眉：“……你什么乐器？”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觉得你虚伪。”没有直接回应我的问题，少女负气般地偏过脸去，“你心里明明早就知道事情的走向，一切都看得那么清楚，却总是装成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等你的两个骑士来保护……”
“………………………………”
“也就是因为这样，他们两个都放心不下你，眼里也自然容不下别人……对不对？”
“…………………………………………”
“你倒是说话啊！”
面对她鲜少的激昂论调，我的心情却异常地平静。其实这一切都没有自觉，我并不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而是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思考了这样的事情，什么时候明白了这么多道理。我不爱将心里的话说出来，也不爱对他人刨根问底，可世上的事情不容你随便打破常理，为人处事比他人更加小心的我只能暗自揣测起他人的心思，学会了看他人脸色行事……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才在下意识中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她说的对，也不对。想到这里忽然觉得她是个可怜的人，如此明确着目标却未能让对方记下有关自己的蛛丝马迹。想到这里我不禁轻叹着开口：“……你从8岁开始和他同台竞技，就没想要让他记住自己吗？”
闻言怅然若失，小琪偏过眼去：“……我想他就会记住吗？”
这又是何处怨妇的说辞？总觉得这个面目光鲜的孩子不应该有这样的身世，但事实却硬生生地摆在面前不容置疑。有些吃不消这样的气氛，率先打破尴尬的冷场局面：“还是刚才的问题，你……什么乐器？”
面露“你怎么纠缠不清啊”的神色，她倒也没再推诿老实地回答：“钢琴。”
钢琴啊……难怪了。这个孩子是真的不了解若轩的。
若轩虽然是家中的独子，但在整个家系里，他却不是唯一一个学习乐器的。在他正式学习小提琴之前的志向其实是钢琴，并且自己很是喜欢。只是当时比他年长的表哥也是钢琴好手，一向心高气傲的若轩并不认为年龄的差距对琴技会有什么影响，竟在全家人面前要求和表哥比试。结果显而易见，无论是出于维护表哥的面子的心理还是两人经验有着真实的落差，若轩都不可能赢。而从那之后，他便不再主攻钢琴转向了现在的小提琴。也就是因为这么一段心结，导致他始终认为自己钢琴的造诣不可能深厚，尽管内心还是喜欢却也只是在闲暇时刻和我们嬉闹着弹奏，从不在钢琴比赛中出场。即便是全乐器种类的综合比赛，他也会刻意躲避钢琴部分的比赛的时间，自然不可能主动去记忆参赛的人员。
其实最初听到这段经历的时候我和梓然还讪讪地嘲笑若轩竟然也会有这么青葱的年代，而他只是无言地笑着，并不反驳。现在想来，我真的是在无形中做了伤害他的事情。或许就像小琪说的，我总是认为自己不是故意的，但还是伤害到了别人，这样的人……比虚伪更让人作呕吧？长吁一口，投出几分同情的颜色，我开口道：“……那不是你的问题，真的。”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若轩内心的秘密不该由我来揭穿，我也没有主动告诉她的想法，只能用暧昧的言语搪塞，“你只要记住一点就好。”
“什么？”
“……他没有记住你，不是你的错。当然……”苦笑，除此之外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那个追了若轩这么多年的女孩。不过世上的事情真的很奇妙，如果我不是若轩的青梅竹马，不知道他以前发生过的事情便不会如此笃定地道出那些话语。而小琪，只是太不了解若轩了而已，并无恶意。我所能说的也言尽于此，“……也不是他的错。”
***
对话结束在无言中，小琪终究还是带着未解的话语离开了教室，而那个属于她的位置我的确不敢继续留恋，刻意钻到了较远的角落继续看书。
“阿咪，不好意思久等了！”
闻言从书本中收回视线，我从座位中起身对他笑了一下：“欢迎回来~”
打量着我周身的环境，少年讶异地挑起眉毛：“你怎么坐在这里啊？那边有阳光的地方稍微暖和点吧？”见他毫不犹豫地指向斜前方的那个位置，我哭笑不得：“只有那里不行。”
“哈？”
“……秘密~”那是小琪最后的底线，我万分明白。她会明确地在我面前告知无非就是隐晦的宣战布告，此刻的自己竟然有点兴奋。
“什么啊你……”意味不明地投来审视的视线，若轩皱眉，“有什么瞒着我的吗？”
“嗯？你说呢？”含糊着答案我不经意地扫过不远处若轩的书桌，暗自呢喃，“……你究竟是谁的呢？”
少年闻言讶异地倒吸一口气，而我也发觉刚才的自言自语过于口无遮拦，瞬间两人僵持在原地动弹不得。意味深长地望着我，若轩忽然将手边的暖瓶塞到我怀里，笑：“这个，是你的吧？”
“……诶？啊，是我的啊。”
紧接着从书包中掏出前几日我借给他的笔记一起递过：“这个，是你的吧？”
“啊？……恩。嗯？是……我的啊。”
停顿几秒，从口袋中翻出几年前我亲手做给他当生日礼物的钥匙扣在我眼前摇晃：“……这个，也是你的吧？”
“…………诶？算是……吧？嗯，算是我的吧？曾经……”到底想说什么啊这个家伙？而且送出去的礼物怎么想也算是你的吧？
最后，笑容渐浓。少年眯起双眼将指尖回指自己的方向，缓缓开口：“那……这个呢？”
哑然，和对方的春意盎然截然相反的是我那被冰雪冻僵的思绪。心中某处暗自嗔怪着自己为什么非要在这种地方和这家伙进行着白痴情侣一样的对话不可，但另一方面却自顾自地安下心来。将被塞过的东西用一只手噙着，钻入他的怀里，我笑，却湿了眼角：
“………………嗯，也是……我的。”
断弦之声的确痛彻心扉，无比哀伤，但却不是一切。
悄然离去的你再次归来，捎回了期望。
我们再续着未完的故事，永远……
（TBC）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Circle 17. 断弦再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