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埢良人归 细雨烟花累》爾甄

6、第二章

　　那天我们伴着月光而眠，等我醒来时他早离开，我的书僮瞧我醒来后，居然怒瞪着我。

　　「公子也不想想自个儿的身体，要不是我半夜醒来把您送到房里，我瞧您今儿个一定会得到风寒。」书僮一边替我端上早餐一边嘟起了嘴，我哑口无言的听着他的教训。

　　「是啦！下次不敢了。」我假笑着，爹谁不派偏偏派了个最爱管我的书僮泰舒给我，他一脸怀疑的看着我，我延着脸要他相信我。

　　「公子，我总觉得………唉！您别跟江南人太近，江南人多诈，依您的智慧被卖了还会替人家数银票，您啊！多注意下那查公子吧！」泰舒瞧我吃完了早点，脸上终于有了笑容，跟着替我打了洗脸水进来。

　　我闷不吭声的洗着脸，泰舒知道我不满意他的话，叹着气拿起梳子替我顺发。

　　「公子，我在没被老爷买下之时，是江南人，江南人不像你们这般单纯，虽然查公子看起来不像坏人，但哪知道他会哪天欺瞒您？」泰舒帮我束好发，一边告诉我他的过去，我却听不下他的话，我只想找机会溜去找查梓霨。

　　不等我找到机会，他在泰舒替我铺纸时现身在船头，我堆满笑走向他。

　　「伍弟你来的正好，我带你去永烨寺走走，那里有全江南最美的江岸，现在永烨寺里边枫红一片，很适合去赏枫。」他今天乘着马车，一边说一边驾着车，我则是兴奋的看着四周的风光。

　　「伍弟小心，别掉下去。」马车刚好被路上一块突起的石头震到，我差点掉下车，查梓霨扯回我，就这样刚好，我落入他的怀中，我抬起头看着他，他正专心的驾着车没察觉我的动作，我心中有种感动的感觉，不自觉红了脸。

　　「多谢查兄。」我努力的撑起自己，坐稳了，不再分心去瞧四周的风光。

　　永烨寺里边真的像是诗篇中的景象，在北方我也见过枫红，但全然不向我今日所见，那耀眼的红似乎燃尽自己的生命，片片落叶之中，查梓霨跟我像孩子般大笑。

　　只是秋意凉，我从永烨寺回来后，第二日我整整在床上躺了一天，那天泰舒把想来探望我的查梓霨赶走，还把我吃药必备的酸梅给没收，我苦着脸喝着药，泰舒还没忘记偷捏了我几下，我自知对不起他，也不敢反抗。

　　「公子不说您要去赏枫，要是如此，我会给您准备件大氅，至少也不会喘成这样。」泰舒递给我一杯热茶。

　　我愧疚的看着他，泰舒从小就照顾我，我会这样喜欢江南还有一个原因，我娘是江南名妓，她在病中总是一直提及江南，一直希望能再回去一趟可惜到最后她病逝在家中那栋最高的阁院之中，她过世后我在大娘跟泰舒的照顾下渐渐长大，，只是我跟娘一样天气一凉就喘，容易犯上病。

　　「我忘了。」我小声的说着，不敢再看泰舒那渐渐狰狞的脸。

　　「再一次………我马上禀报老爷。」他弹了下我的额头，跟着塞了一块陈皮到我嘴里后终于放过我，

　　等到我可以出房间到船头晒晒太阳时，已经过了快要五天，我瞇着眼睛享受着秋阳，突然一阵熟悉的笑声传来，我抬头看到不远处一艘画舫驶过，在薄纱垂幕之下，我瞥见查梓霨正枕在一名女子大腿上，他正对她温柔的笑着，一如对我的微笑般，我忽然觉得秋阳再也不暖，心中有股酸涩。

　　我转身走进屋内，倒在床上，这动作吓坏泰舒，他唤来船夫再给我找来大夫。

　　「郁闷之气未出，公子不应多想些无用之事。」老医生边开药方边对我说着，我默默的把头转开，我在心中下定决心，明天要泰舒带我去玩，不要再想起查梓霨。

　　第二天，泰舒真的答应我的请求，带着我到西湖去看垂杨然后带我到酒楼里喝酒，我浅浅的啜着杯中的竹叶青，泰舒替我剥着蟹壳他一边剥一边叹着气，我们吃完螃蟹后，泰舒带我到月老庙去求姻缘。

　　「少爷，您快点成亲生一窝的小公子，让泰舒我可以当上叔叔。」听到泰舒那不三不四的请求时，我终于笑了，我明白泰舒不想看到我难过，

　　但，我怎样开心的起来，我脑中一直闪过那幕，一想到此，我又忍不住哽咽起来，哭的泪眼汪汪的我，完全不知到怎么回到船上。

　　「公子，要是不开心，咱们回家好不？」泰舒看我哭的凄惨，忍不住建言着，

　　我摇着头，我还不想走，我想看看二十四桥明月夜，我想看看这里的冬夜，我还想多看看细雨纷飞的江南春天景象。

　　「但您在这儿不快乐啊！」泰舒替我拧干一条手巾，附在我眼上。

　　「回去后──我就要成亲，伍家就我一根独苗，回去后我再也出不来了吧！奶奶跟大娘根本不会让我走。」

　　我装可怜的说着，这招果然打动一向态度坚定的泰舒，他不再要我离开这江南。不过他只要我别再住船上，在城里租下两进的小院落，雇用了几个仆人；也许是不在住在江上，我的心情慢慢的变好。

　　我甚至会自己一个瞒着泰舒到外边的市集上溜达，找些古书来看看，偶尔会溜到不远处卖糖水的地方喝上一碗甜汤，窝在糖水铺里边一下午，直到泰舒找上门把我拎回家去。

　　有天，我在常去的书斋里边找不到我要的书，我只得绕到城的另一头去找书，走着走着，不知不觉我又走道永烨寺，此时已经是初冬，树上是光秃一片，我楞楞着看着空枝，想起那天的我跟查梓霨，我不自觉走进寺内，不远处的洒扫僧双手和十对我行了个礼。

　　「伍公子，您可来了，查公子可等了你好几日。」这句我让我一震，查梓霨在等我？吃了一惊的我手中的书堕了地；我扭头想走，却撞入一人的怀中。

　　「你怎么搬了家。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可找了你好久。」查梓霨有些无奈的拉开我，跟着牵着我的手离开永烨寺。

　　我被他牵着一直走，也不敢开口问他要带我去哪，直到他停下脚步。

　　「到了，来见过我的好友也是我的知音，月秋。」我这才发现到了当天那艘画舫上，一名女子正对我们福了一福。

　　「小女子月秋，见过查公子、伍公子。」她机灵的转动着双眼，瞪着我们直瞧。

　　「月秋，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伍嵚嵩。」她温和的对我一笑，而我，却在那刻发现我的喉咙哑掉，怎么也说不出话。

　　「伍公子，我常常听到查公子提到您，他说您也是他的知音。」从月秋的口中听到这句话时，我却觉得是种讽刺，对我而言我的知音只有查梓霨，我落寞的抬起头。

　　「查公子是我的朋友，家里边的下人们一定在找我，我得走了。」顾不得查梓霨跟月秋对我的看法，我转过身跑离画舫。

　　跑远后我停下脚步，拦了轿子要他送我回到住处，在轿上我悲泣着，到了家门口一下轿就看到泰舒正焦急的看着我。

　　「少爷，您到哪……怎啦？」

　　「没，被砂迷了眼。」我对着泰舒撒了谎，他这才松了口气，带着我打算回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