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无味》谢氏四又

18、有十八味

　　许之汉吃了一惊，多年的军中历练让他很快冷静了下来，他不能被对面的小鬼牵着鼻子走。

　　他有可能是在诈他，不能自乱阵脚，他的脸色又恢复到平时冷静自持的样子。

　　“你想说就说，我问心无悔！”他沉声说道。

　　好一个问心无愧！这心估计是黑的吧。

　　“——氟哌啶醇。”

　　许之汉刚开始并没有想起来这是个什么东西，听名字应该是种西药，抬眸准备反唇相讥的时候，看着莫子味深灰色的大眼睛。

　　忽然一个激灵，他想起来这是个什么东西了，是当初医生给他开的抗狂躁症的药物。

　　当年莫子味有一段相当长的时间精神极度不稳定，他的反应富有攻击性，像极了狂躁症发病时的样子，莫政怕他真的伤到人，就让医生给他开药打镇静剂。

　　整整3年的时间，莫子味都是这个样子，不停的吃药打针，狂躁攻击别人，再被强制吃药打针。

　　整个人瘦成了一把骨头！精神却非常亢奋，深灰色的大眼睛看得人心里瘆的慌。

　　医生给开的药就叫氟哌啶醇，药被他换了，可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这小鬼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件事，当初他的精神极度混乱，连他爸都揍。

　　“子味，氟哌啶醇是什么？”季乾直觉这个东西隐藏着大秘密，忍不住出声询问。

　　“………………。”

　　莫子味并不想回答，并不是害怕他知道，只是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曾经狼狈的样子。

　　得不到回答，季乾拿出手机自己搜索。

　　氟哌啶醇：主要成剂为氟哌啶醇片、氟哌啶醇针剂

　　适应症：用于急、慢性各型精神分裂症、躁狂症、抽动秽语综合症。控制兴奋躁动、敌对情绪和攻击行为的效果较好。因本品心血管系不良反应较少，也可用于脑器质性精神障碍和老年性精神障碍。

　　精神病？狂躁症？莫子味的一些表现从他脑海里一一闪过，他跟一般人确实有些不一样，有接触洁癖，极度厌恶人的碰触，攻击性强。

　　但是季乾很确定，莫子味精神是正常的，最有力的佐证就是，他会催眠，实力还十分强劲。

　　哪有精神病给人催眠的，要是他真的有病，阿言估计早疯了。

　　那为什么子味的家人还要给他吃这种药？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你居然知道？什么时候？”

　　许之汉再也维持不了严肃正经的表情，他眼神狠厉的看着对面的少年，额头汗水争先恐后的冒出，心里焦灼的想着对策。

　　“我当然知道你换了我的药，想让我疯狂致死？或者让莫政把我送进精神病院？”

　　莫子味的声音毫无起伏，仿佛说的是别人可能有的下场。

　　顺便快速伸手，拉住了神色狂暴的季乾，不让他打许之汉。

　　他跟许之汉起冲突，性质就不一样了，莫政和白霜，无论哪一个人的背景，对于季乾来说都是相当麻烦的事情。

　　莫子味非常冷静，不冷静的是许之汉，眼前的状况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你不要胡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吃的药都是医生开的，我只负责监视你好好吃药。”

　　不能承认，他没有证据。许之汉松了口气继续跟莫子味周旋。

　　“你觉得我没有？”

　　莫子味眼神嘲讽的看着对面四十岁男人，年龄大了脑子都不好使了吗？

　　“———那你为什么……”许之汉想说为什么没有把证据暴露给莫少将？为什么没有拿这些证据威胁他？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这才是他想要的结果！

　　试想如果他当初一直服用那些药物，精神却一直没有缓解，下一步莫政会怎么处理他？

　　他会把他送进精神病院，关进最好的病房，让人二十四小时监视着他，不让他伤人也防止他伤到自己，他将会彻底失去自由。

　　他必须为自己争取时间，尽快掌握催眠术，让自己‘正常’。

　　恰好，许之汉被白霜示意对他下药，在药效彻底将他摧毁之前，他们会替他隐瞒莫政情况。

　　他了解那个女人，一击致命，不给自己留下后患，可惜他们都小看了他。

　　“你没必要知道，对了，莫西最近还好吗？”

　　季乾和许之汉神色都是一怔。

　　季乾知道莫西，她是莫子味同父异母的妹妹，今年十一岁，是个自闭症患者。

　　既然莫子味这么问，他们都能想通其中的问题，只不过许之汉是猜测莫子味难道最近想报复白霜夫人，对莫西下手？

　　而季乾却能肯定，子味早就对莫西下过手了，说不定她的自闭症就是他造成的。

　　他没有见过莫西，现在却对她非常厌恶，子味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人，十分讨厌恃强凌弱，不然前段时间也不会跳下冰冷的河水去救一个陌生人了。

　　那这个莫西一定是做了什么，让子味对她下手。

　　莫子味的情况让许之汉的心沉到了谷底，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把他的真实情况告诉白霜夫人和少将。

　　许之汉快速向门靠近，拉开门跑了出去。

　　“你拦着我做什么？他居然这么对你，我非得揍他一顿不可。”季乾生气的喊道。

　　“你揍他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

　　仍然气冲冲的，语气理还有点委屈。

　　“你是不是忘了，他身上有军衔的？袭击军人你想把牢底坐穿？”

　　莫子味没好气的放下拉住他衣服的手，转身准备重新冲洗一下。

　　季乾愣了，发热的大脑冷静了下来，也明白了莫子味是为了他好，对于莫子味的关心非常高兴。

　　贴在淋浴间的门上，大声问道：“子味，需不需要搓背？我技术很好的。”

　　“滚！”

　　*****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今天是腊月二十九，按照风俗应该蒸馒头。

　　莫子味早上吃的确实是宣软香甜的大馒头，李大厨家是外地的，他今天必须要回去了，不然赶不上过年，临走的时候，看在季乾给的大红包的份上，给莫子味做了好多好吃的冻了起来。

　　他手中的馒头刚出锅，热腾腾的，麦香味十足，大早上闻到这个香味让莫子味胃口打开，狠狠吃了三个馒头，撑得直打嗝。

　　“莫少爷，您还有其他吩咐吗？”管家问道。

　　今天别墅里的人都放假了，除了那些保镖以外都会暂时离开别墅，走之前管家询问莫子味还有什么需要，趁着人没走都给安排好。

　　“没有，把这个发了吧，金色的是你、李大厨、钱队长的，剩下的你看着分吧。”

　　“谢谢莫少。”

　　管家意外的看着莫子味从一个黑色塑料袋里摸出了一大把红包，看样子他们每个人都有。

　　他一直以为莫子味是个平凡的学生，没什么钱。

　　莫子味当然很有钱，只不过平常用不到，每次跟季乾一起出去，他都会说各种理由阻止他花钱，看他乐在其中的样子，有人抢着当冤大头他还能不让嘛。

　　要是季乾知道他是这么想自己的，估计能哭晕在厕所，一腔爱意被人曲解成这样。

　　季乾昨天晚上没睡好，一夜做了许多奇怪的梦，早上起晚了，错过了管家那些人的离开，不过过年红包提前发过了，见不见也没什么。

　　他纠结的看着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莫子味。

　　知道他在意电视机两边的雕塑，季乾亲自把那俩玩意扔储藏室里了，现在客厅成了莫子味卧室之外最常呆的地方，沙发躺着很舒服。

　　“子味，你真的不跟我去老宅？你在家又没事，可以待在房间里跟这里一样。”

　　“不去！”你们一家团聚我去算怎么回事。

　　唉！季乾叹气，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劝他了，再说他就烦了，他只好自己回去。

　　每年过年都要举行聚会，无事不得缺席，这是他爷爷定的规矩，季乾也不能违抗。

　　“那我走了。”

　　沙发上面伸出了一只手，极度敷衍的摆了摆。

　　罢了，他也不想勉强他，要是让他不开心，就失了他的本意了。

　　天气晴朗，艳阳高照，路上两旁还有些积雪未化，滴滴答答的水声一路都能听到，明天就过年了，这两天正是热闹的时候。

　　到处都是人，红红火火卖年货的摊主到处都是，还有人骑着三轮车沿街叫卖。

　　他们的车不意外的堵了，龟速行驶了好长时间，终于开出了那段路，后面走高速速度快了不少。

　　“嘭！”剧烈的撞击让季乾的头狠狠的撞在前座靠背上，再狠狠的弹回来。

　　车子在空中剧烈翻滚了两圈停了下来，车窗碎玻璃扎进了季乾的下颚，疼痛让他的神志清醒了一些。

　　周围传来了尖叫声，朦胧中，他好像看到人群中一个矮小些的人侧对着他，衣服是拉开的，右手伸进衣服里。

　　危机时刻，季乾拖动沉重的身体勉强往侧面倒了下去。

　　“卟”一声轻响，子弹穿过车窗打在车子旁边的电线杆上。

　　胸口和头部剧烈的疼痛让季乾再也无法维持清醒，嘴里喃喃叫着，彻底晕了过去。

　　“子味！”

　　于此同时，玩累了游戏不知不觉在沙发上睡着的莫子味突然眉头蹙起，神色慌张，额头上有汗隐隐渗出，很快惊醒了过来。

　　抚着狂跳的心脏，莫子味有些难受的看着虚空，好像做了个噩梦，具体是什么记不起来了。

　　“嗡——嗡——”电话的闷响声传来，莫子味寻着声音从沙发缝里夹出手机，是陌生号码。

　　刚做了个噩梦，心情恶劣，莫子味不打算接电话，手指准备按掉的时候，鬼使神差的却接通了。

　　一连通电话，里面就传来雌雄莫辨的尖细声音：“莫子味，你的好朋友季乾的命，我收下了，哈哈哈哈。”

　　“嘟——嘟——”

　　莫子味看着挂断的手机，轻轻咬住右脸侧内的软肉，快速找到季乾的电话拨出去。

　　电话很快接通，声音却不是季乾的，是季存栢：“子味，季乾出车祸了，现在在季慈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