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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   陆无书先行一步去了限州,周绞也没有继续在这里待着,大年初三,启程赶往永州。
      有了江州的经验和皇帝给的先斩后奏的权限,处理永州的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大概是听闻了江州的消息,永州刺史连夜带着亲眷逃往城外,被暗营的人拦在了半道上,丢进大牢里。
      皇帝的亲卫在送周绞出了江州后就返程回了京,这是皇帝的意思,沈渐在表达对她的信任。虽然周绞对这种安抚无感,但能够放手而为总好过时刻被人盯着。

      永州的情况比起江州要好一些,但周绞也是一到就开始忙碌,没了沈渐的人在旁监视,百里谕也舒坦了很多,做事时的手段果断冷硬了很多。
      这里民风剽悍,百姓们又对朝廷积怨已久,连带着也仇视周绞一行人,十分不配合。

      “你们说朝廷会发放粮食,粮食呢?我们到现在一粒米都没见到!”
      “就是啊!空口无凭!”
      “说得对,你们的大夫我们可不敢看,谁知道那药会不会吃死人!”
      ……
      周勤周俭心里一直对这些百姓带着同情,他知道他们为什么变成这样,因此狠不下心去责怪,但百里谕却不管。

      “再有闹事者,一律送进大牢。”
      她话音一落那汉子就咆哮着要冲上来决一死战,却被周勤一把握住了拳头,他一个好些日子吃不饱饭的庄稼汉自然比不过武人,疼得倒在地上。
      周围顿时安静下来,有人惊恐地尖叫,却不敢再往上冲。
      百里谕往高处站了站:“朝廷到底会不会给粮食,三天后就能见分辨,三日之内,但凡再有闹事者,绝不轻饶!”她抽出周俭腰上的长剑插进长桌,那群百姓猛地往后退了一圈。

      有人唱红脸自然要有人唱白脸,周俭接过话头跟他们讲江州的事,让他们排着队一个个去找大夫问诊,再根据身体情况分别去不同的地方登记。这一回没有人再敢说个不字。
      暗营的人之前就已经在这里待了不短时间,周绞来后,他们以民间志士的身份来官府帮忙,一时倒是不缺人手。

      秩序在这强硬的手段下建立了起来,周绞到时正看见百里谕提着剑站在一个大夫旁边,那大夫和就诊的人脸上都带着汗。
      简直像个煞神。她走过去,弯腰摸了摸那小孩儿的脸,问:“今天中午吃饱饭了吗?”
      小孩儿往母亲的怀里缩了缩,小声回答:“吃饱了。”
      周绞点点头,看向开方子的大夫。

      “大人。这孩子没什么大问题,就是体虚,要好好补补。不过大人一定要记住,虚不受补,千万不要一次吃得太过。”
      那妇人连忙点头,接过方子去拿药。
      大夫又说:“这里比起江州要好一些,大多是因为吃了一些不该吃的导致的体虚和脾胃上的问题,好好养是可以养起来的。太医院这次发下来的预防瘟疫的药也都派下去了,但是还有些比如勤沐浴擦洗的习惯问题,希望大人能让官府贴出告示,另外尽量不要让人随便靠近城外乱葬岗……”

      百里谕从她来,眼神就落在她身上没挪开过,根本没听大夫在说什么。
      大夫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旁边的周勤拿个小本子在记,手都要翻出花儿了,一回头看周绞哪有在认真听的样子。他心里叹了口气,总觉得大人最近越来越懈怠了呢,好吧,也不能不是懈怠,就是没有之前那么正经严肃了。之前的大人总是三米之内能冻死人,现在却平易近人了很多,偶尔甚至还会笑一笑,就很诡异。他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意见,毕竟谁不想要一个和蔼的上司呢,但是,能不能收敛一点啊,你们两个的眼神……都快拉出丝了!
      “还有这些小孩儿,一定要……”
      周绞转头对周勤说:“好好记。”而后冲大夫一点头,转身就走。百里谕抬手把剑塞到周勤怀里,也是抬腿便走。
      周勤:“……”

      百里谕跟在她身后走了几步,见周绞停了下来,问:“怎么了?”
      周绞站在那里,偏头看了她一眼:“走快点。”说完也不等身后的人,大步往前。
      百里谕品了品这句话,小跑了两步追上去,拽住了她的衣袖。

      二月十六,朝廷下派的官员进了永州城,第二日,周绞的车架就在百姓的夹道送别中驶出了城门。周勤坐在车辕上冲人群挥手,依依不舍地喊:“有机会我一定回来看你们,一个八尺大汉,泪眼婆娑的。”
      百里谕掀开帘子从窗户里往外看,一个小女孩儿提着裙子跑过来,递给她一把花。都是遍野可见的野花,五颜六色的很是好看。她伸手在小孩儿头上摸了摸,“要好好长大。”
      孩子冲她笑笑,跑到了父母身边。

      百里谕放下帘子,把那把花儿递到周绞面前,笑着说:“看,春天来了。”
      细碎而鲜艳的色彩凑到眼前,周绞嘴角弯了弯,接过来随手插进茶壶里,揽着百里谕靠在了小榻上。“终于能回去了,这一路真能把人累死。”
      凑在一起的温度挡住春寒料峭,百里谕舒服得闭起了眼睛。

      然而周绞却睡不着,她在想,应该怎么告诉百里谕,自己已经放下了拉沈渐下马的执念,更重要的是,怎么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
      她这头纠结着,那头百里谕却早就没了安下心了,因为最近阿玖每天都在她眼前晃,高兴得直转圈,“今日黑化值降至百分之十!宿主再接再厉!”“今日黑化值降低至百分之七,宿主真棒!”“哦哦哦,只剩百分之三了!”

      兴许是放下了心里揣着的事,周绞回程时的心情很不错,一路不着急赶路,带着百里谕四处拜访好景。
      “这么多年都没出过京城,这次有机会,就带你好好逛逛。”
      百里谕自然乐意。

      她们去看了山寺的桃花,乘船渡过了江河,每遇到一处景致,周绞都会让把车停下,休整休整。
      相比起他们,一路没敢耽搁的陆无书要回来得早得多,于是朝廷上又是一片骂声,说她玩忽职守。沈渐说这不算什么大事,那群白胡子老头引经论典地不断把这事的高度往上推。他们也是被前朝皇帝虐怕了,生怕沈渐一步走错,沈渐不胜其烦,只好亲自写了一封信,大意是你要玩儿回来我给你放假,现在先回来把群老臣的嘴堵上。周绞本来懒得理他,但百里谕不希望她被人口诛笔伐,坚持要回去。
      于是一路快马加鞭,终于赶在清明前回了京城。

      沈渐再见周绞,觉得她浑身上下的气质都不同了,笑着赏完金银珠宝,说:“周卿这次回来,好像变了很多。”
      “臣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心中豁达了许多。”
      沈渐饶有兴趣地问:“可否与我说说?”
      皇帝的好奇心总是这么浓重,周绞腹诽:懒得跟你争这皇位了,开心吗。
      嘴上却只是随口胡诌了几句,带着赏赐回府了。

      她带着那一盒子珠宝走进留芳院,就闻见一阵茶香,轻轻袅袅,让人心旷神怡。

      面前落下一片阴影,一个檀木盒子放在桌上,百里谕停下动作,抬头望去。
      周绞落座,从她手里接过茶盏,道:“你哪儿找的这样的好茶?”
      “你的库房里。”百里谕看着那个盒子,“这是什么?”
      “皇帝给的赏赐,送你玩儿。”

      自从回到京城,周绞整个人都惫懒得很,说是春困不为过,但更多的是轻松,十几年来都没有过的轻松。
      她看着百里谕在那堆珠宝里挑挑拣拣,最后挑了一颗最大的出来,在手里盘了两下又丢回去。
      京城的三月春光融融,阳光穿过新叶落在百里谕身上,比那盒子里的金银要耀眼得多,她慢吞吞地抿了口茶,突然明白了沉迷美色的乐趣。
      只不过她带来的东西没能让美人感兴趣,见百里谕把盒子盖上,周绞问:“不喜欢?”
      百里谕笑笑:“俗气。”
      周绞无奈:“这世间十个有九个都喜欢这份俗气。”
      百里谕凑到她身边讨好地蹭一蹭她的脖子。她能够察觉到周绞的心意,虽然对方没有明确地表达过,但对她来已经足够。

      周绞感受着怀里的温度,垂眸说:“后天清明,我带你去见几个人,好不好。”
      想到她之前说的年年都去祭拜席老先生一家,百里谕心里慌乱了几分,应了声好。

      没有想到事情并不是百里谕想的那样,周绞带着她一路出了京城,却没有直接去那座桃花山,而是穿过一个小村子,停在后山的一座坟茔前。
      这地方的坟茔不少,但只有一座点了蜡烛,前面香火不断。
      周绞也带着她上前敬了香。

      “这是谁?”百里谕问。
      周绞站得笔直,神情之间可见敬重,“是孙太傅,我的老师。”
      百里谕顿时多了几分拘谨,周绞笑笑,“不用紧张。”
      她来这儿,是为了告罪。

      她敛眸,面对着缓缓而上的青烟,轻声说着:“太傅,学生当年太轻狂,不明白您说的话,后来离朝覆灭,我又执迷不悟,走向迷途,实在有负教导。您说我不知悲苦,不解良善,让我不要做陛下的良臣,那时我不懂,现在我明白了。我见了悲苦,遇了良善,知道了该做谁的良臣。”她朝坟前深深一拜:“学生往后,会去做这天下人的良臣。”
      听她说完,百里谕已经是泪流满面。没有比她更清楚周绞到底放下了什么,那是经年的执念,是几十年的信仰。
      “裁月……”

      “我也有话要同你说,正好今日让太傅做个见证。”周绞拉住她的手,“之前种种,是我不对,不该把自己的期望加诸在你身上,青玉,你很好,从前是我眼瞎,才看不见你的真心,才那样对你,我不求你原谅我,但是能不能,给我一个和你继续走下去的机会?”
      百里谕根本没想过她会说这些,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
      最后是周绞受不了了,习武之人的手劲哪里是她能承受的,她咬牙道:“青玉,我手……好疼。”
      百里谕连忙收了手,还没说什么,就被人一把拉进怀里,“你是不是答应我了?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我了。”三十岁的人,却陡然变得幼稚起来。

      百里谕把脸埋在她肩头,用力地点了点,然后就被刨出来,捧着双颊,吻住了唇。
      一个蜻蜓点水的吻,毕竟在长辈面前不能太过放肆。
      她用袖子替百里谕擦了擦脸,“该走了,趁着时间还早,我们也去祭拜一下席老先生一家。”

      她走在前面,没走出两步,手被人拽住了,百里谕说:“应该是我带着你去,祭拜他们。”
      周绞:“什么?”

      关于百里谕真正的身世,说起来实在是一件皇家丑事。马车里,她慢慢地将事情解释清楚,略过了一些过于难堪的。但周绞何其聪敏,怎么会猜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年席家被抄斩的时候她才几岁大,只记得父亲在漫天飞雪里跑出去,最后一身血地回来。她也曾见过西北大将军,高大的男人狼狈地从边关奔驰回京城,父亲却闭门不见。司徒妄在门口跪了三天,到最后父亲也没有见他,只是让周绞打开门去跟他说了一句话。
      “当知亡人之心,要好好活着。”
      一个月后,宫里多了一个皇帝从民间带回来的刘贵妃,怀胎三月,没人知道她是何身份。

      对周绞来说,那不过是一件发生在记忆里的小事,最多在想起来的时候感叹一句世事无常,却不知道原来故事里的人就在身边。
      她觉得喉头有些发紧:“……三年前司徒妄于西北发兵谋反,死在了虞城。”她抱着百里谕,胸口泛起难以言喻的难过,以及愤懑。
      她真是错得离谱。

      其实还有更加腌臜的事情,她没有说,但是周绞却猜到了。
      “你的嗓子,和先帝有关吗?”一想到这里,她简直浑身发冷。她五岁时家里遭逢巨变,是皇帝收养了她,对她来说,先帝是父亲一般的存在,她实在不愿意相信……
      百里谕顺了顺她的背脊,没有说话。
      最简单的默认。

      周绞沉默了。她心中的一处高台轰然倒塌,仅剩的最后一点希冀分崩离析。她颤抖着问:“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如果一早知道她并非百里家人,她怎么可能将她带到那不归路上!
      百里谕在她肩头蹭了蹭,“若是你知道了,还会让我待在你身边吗?”她声音嘶哑,语气却极其坚定:“裁月,你往前走,我必常伴你身,你要回头,我绝不独行。”在她这二十多年的孤独人生里,周绞就是她唯一的信仰。
      她从来不是个好人,她只想和周绞在一起,不论是以百里谕的身份,还是青玉的身份。
      周绞觉得有些呼吸不畅。

      阿玖猛地弹出来,大叫:“宿主宿主宿主!黑化值升到百分之十了!”
      百里谕没理它。
      “宿主!”
      “你觉得我该把这件事瞒一辈子吗?”百里谕回应它,“凭什么。”
      她知道知道真相会让周绞难过,但是她很贪心,越来越贪心,她想要周绞的整颗心整个人,她想让周绞知道她不是什么庸才,十年前的那件事是两个人之间越不过去的坎,她不希望往后的日子里永远有个东西横在那里。
      说到底还是因为她的自私,和对先帝的恨。凭什么那个犯下大错的男人还能在周绞心里被供着,她就是要把他拉下神坛,周绞的心里,只能有她一个。
      阿玖被她的眼神吓到了,瑟缩着退开,“那……那好吧。”就很怂。

      周绞好歹活了三十年,调节片刻后又恢复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除了声音嘶哑些,几乎看不出异样。
      他们还是去祭拜了席家,桃花山上满山桃色将开未开,一路风景奇好,却没有人有心欣赏。
      周绞在墓前沉默了很久,整个人都裹在阴郁里。百里谕不知道她在心里跟这些亡人说了什么,最后周绞拉着她的手,和她一一介绍。
      “这是席老先生,你的外祖。这是席家大公子,你的大伯,这是二公子……”
      这一家子被葬在向阳的地方,面对着广阔的天穹,微风吹过,翠色荡漾,仿佛在回应这两个前来祭拜的小辈。

      最后,百里谕在墓前躬身一拜:“见婉之女青玉,见过各位长辈。”
      她在心里添了一句:“青玉已手刃仇人,今日在此告慰亡灵,望众位安息。”
      她们没有顺着来时的路下去,而是走了另外一条更为平坦的,“这边是一条小路,上山有些远,但是下山更平坦。”周绞拉着她的手,说。

      为了缓和气氛,周绞主动聊起路上的风景,百里谕随着她指的地方看过去,看见一片翠色。
      “那里有个孤坟,既然来了,也去祭拜一下吧。”她不知道那是谁的墓,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那里从未有祭拜的痕迹。本着来都来了的原则,她每次都会顺便烧些纸钱。这也是民间风俗,无人祭拜的孤坟,在清明遇见的人都会在坟前压几张纸钱,算是积善。
      百里谕站在那墓前,却是脑子里嗡地一声。

      那墓的周围种满了鸢尾。
      清明不是它开花的时节,这里又常年无人打理,那些花就隐藏在及膝的野草里,根本不起眼。
      可是百里谕还是注意到了。
      因为这是她母亲最爱的花。是巧合吗?还是那个男人最后的善良?没有让她死后也被困在皇陵,而是将她葬在了离家人最近的地方?
      她不知道,也没有人能告诉她。她将纸钱放到了墓前,起身时却是满脸热泪。

      “怎么了?怎么哭了?”
      “……没什么。”到底只是猜测,是不是已经无从查证。

      从这里回去之后,周绞周身仿佛裹着阴云,府中下人在她的威压下噤若寒蝉。她亲手将自己两年来的筹谋粉碎,周府每天拜贴不断,书房里时常传来争吵,甚至见了两回血。一场风暴在暗中酝酿,几方势力试探着交手,朝中局势悄然发生巨变。
      新的秩序建立、稳定下来,没有最后的赢家,参与其中的人都知道,新的天地,来了。

      对于百里谕来说,日子过得很不错,她感觉到周绞越来越在意自己,这一点就足够她开心。
      事情解决得差不多时,周绞将她从留芳院里带了出来,直接搬进自己的住处。她们日日相伴,夜夜抵足而眠,像是要将那错过的十年补回来。周绞在家的时候几乎黏在了百里谕身上,她如今性子愈发放肆,哪里还有从前高冷冻人的样子。下属们一个个三观震碎,百里谕却很高兴。这样的周绞逐渐和十年前那个肆意轻狂的少年人重合了,有时候她甚至会觉得恍惚,好像那十年她们从未分别过。

      “青玉过来。”百里谕走过去,就被一把拉进怀里,她抬手环住周绞的脖子,“不要这样,当心受伤。”她这么大个人一下子砸下来还是有几分分量的。
      周绞将头埋在她肩头,“没关系,你不会让我受伤。”她就是仗着百里谕对她百依百顺,行为愈发猖狂。
      天气逐渐热起来,书房的门时常开着,周绞根本不在意,托着她下巴就吻上去,手不安分地从宽大的袖口伸进去。
      百里谕向来拒绝不了她的靠近,只一个劲儿地纵容自己沉沦。

      两人白日宣淫根本没有半分羞耻,若不是门外传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周绞还不知道要做到什么程度。周勤在经历了几次尴尬后就学聪明了,会在靠近她俩时刻意加重脚步,以百里谕的耳力,十丈之内绝对听得清。
      周绞:“……把门关上。”
      百里谕想说内力不是这么用的,却很听话地一掌击出去。

      “砰!”

      门外的周勤惊了,直接跪了下来,额头上冷汗直冒,“陛下,今日风真大,要不咱们还是……”
      沈渐看着院内咵嚓咵嚓往下掉的枝叶,脸上露出饶有趣味的神色。他摸摸下巴,“没想到,周府还有此等高手,我倒是想见见。”
      百里谕猛地推开周绞,紧张地说:“皇帝。”
      周绞动作一顿。

      两人匆促整理好仪容走出去时,正看见周勤跪在沈渐面前的画面。
      “微臣见过陛下,陛下怎么来了。”周绞瞥了一眼那落魄的玉兰,嘴角抽了抽,“这是怎么搞的,还不快叫人收拾,像什么样子!”
      周勤应了一声,赶紧起身去找笤帚。

      沈渐拍着折扇,“不用紧张,朕就是随便逛逛,顺便来看看周卿,和青玉姑娘。”他看着百里谕的眼神带笑,让人看不透。
      沈渐:“天气热了,姑娘身子可好些了?”
      百里谕低着头回了句:“好多了,谢陛下挂念。”

      周绞命人奉茶,将沈渐引出了院子。
      “不知陛下是否有事相商?”
      沈渐爽朗地笑笑:“周卿就是聪明,我来这里确实有一件事想同你商量。”
      听见他们要商量事情,百里谕识眼色地要退下,却被沈渐叫住了:“青玉姑娘也一起听听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沈渐开门见山:“周卿可知道最近陆无书为席家翻案一事?”
      百里谕心头一动,下意识将手往袖子里缩了缩。这件事她不仅知道,还暗中推波助澜让陆无书省了不少力气。
      “这……有所耳闻。”周绞说,“陛下在为此烦恼?”
      “是也不是。”沈渐说:“这事我知晓一些内情,当年我起兵时曾受西北大将军司徒妄一恩,答应过他一定要将当年的事情调查清楚。”
      百里谕低着头,眼神幽深。她希望真相大白,却不希望周绞被搅进去。

      好在沈渐并没有说关于调查的事,他低头撇了撇茶叶:“席家之前是皇商,没落之后产业并入皇家,却因为经营不善逐渐凋零。朕是在想,此事查清楚之后,要选个稳妥的人接手这些产业。”
      周绞惊了一惊。
      而沈渐已经抬头,径直看向百里谕:“朕觉得,应当没有人比青玉姑娘更合适了,是吗?青玉姑娘。或者说……十三公主?”

      周绞只觉得自己一颗心瞬间被吊了起来,她猛地起身,“陛下!”
      沈渐却一抬手制止了她,“周卿,冷静。朕没有要怪罪的意思,关于青玉姑娘的身世朕已经有所了解,朕并没有生气。”
      他说得好听,周绞怎么可能会信!

      百里谕也觉得脑子里混沌一片,她不解地看向沈渐,却并没有在对方眼里看到试探和怀疑。
      他是真的想要把席家的产业交还给百里谕。

      沈渐看出她们俩的紧张,他放下茶碗走到百里谕面前,从旁边小太监手里拿出一个小匣子放到桌子上:“朕有样东西送给青玉姑娘,算是,物归原主。”
      而后他大步走了出去,“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朕还要去得月楼喝茶,就先告辞了。”

      他走后,百里谕拿起那个盒子,打开,眼神骤变。
      她信了。
      果然皇帝的信任从来不会是毫无来由的。对沈渐来说,把产业交给百里谕或许不只是归还,还是一次赏赐。

      周绞看向盒子,皱眉问:“匕首?为什么给你这个?”
      百里谕说:“我曾经替他杀了一个人。”
      周绞:“谁?”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那一年的皇帝寝宫,她将刚刚将匕首拔出来,就听见了甲胄的摩擦的声音。
      沈渐提着剑站在门口,看见用粗布蒙着面的少女手里握着淌血的匕首。看到他,那少女受惊一般,匕首瞬间脱手。
      他们对视,他挡住了门外的人,让那少女得以离开,而后宣布:“皇帝惊吓过度,驾崩。”
      没有手刃先帝,对他的名声来说利大于弊。

      周绞想要深究,但是看百里谕不欲多说的样子,没有继续问下去。她按住她后脑吻上去,将盒子随手扔在地上:“以后不用再做沾血的事。”
      “好。”这现世安稳,仇人已入黄泉,这双手往后,只用来拥抱你。

      阿玖兴奋地蹦出来,又蒙着眼睛大声喊:“啊,羞羞!”
      百里谕还是没有厚脸皮到当着旁人的面做这种事,虽然阿玖不是人,但是也差不多。她推开周绞,“等等。”
      “怎么了……”
      “等回房。”

      周绞不满,但也不能强迫,委屈地抱着她。
      好吧……总好过亲在一起。百里谕问阿玖:“怎么了?”
      阿玖:“我就是来告诉宿主,黑化值已清零哦,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百里谕弯了弯眼睛。
      阿玖:“我今天也是来告别的,既然任务已经完成,我也要去下一个地方啦。”
      “你要走了?”
      “嗯嗯。”

      虽然阿玖不是真人,但分别之际,百里谕心头还是泛起几丝离愁别绪,“那,祝你此行一帆风顺。”
      “好哦,宿主也要幸福啊。要珍惜当下,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安稳和太平。”
      “好。”
      她听见阿玖的声音说:“系统解绑成功。”而后浑身一轻,眼前没了阿玖的影子。

      周绞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问:“不开心?”
      “没有。”百里谕用力抱着她,“很开心,以后也会一直开心。”
      她从未这样幸福过,她知道,往后的日子会一直这样幸福。现世安稳,所爱在旁,夫复何求。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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