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想裳》聆素

2、成衣

　　拾起一匹清紫色的缎，手指在花朵的暗纹上来回摩挲。这匹布，就快把堇涟的魂给勾出来了。紫色难调，偏蓝显沉静，偏红则热情，若掺入白色黄色，更有温暖沁人之感。当然，前提是颜色调和，否则彼此冲撞，所得的紫色不登大雅。
　　现在是为自己做衣服，当然是首选紫色了，这是堇涟永远的最爱。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才是女子的真性情，这份可爱，只有紫色才配得上。
　　不仅如此，紫色难驯，穿不好则或老气横秋，或死气沉沉。堇涟却能把它穿出味道，便认定这是自己命中注定的颜色。
　　紫色越正，越显出挑。必得用其他柔色来压，否则任谁穿了这样的衣服，也只能显得暗淡无光。
　　堇涟从布匹的小山中又抽出各色青布，逐一与先前的紫缎作比，做出取舍。翻来翻去，布堆底一匹极浅的料让她眼前一亮。远看似玉如水，月光下染上了淡淡的色彩，亦蓝亦紫，不知在日光下又有怎样的惊喜。
　　选出了最中意的布，堇涟兴奋的眼睛溜圆，难忍技痒，立刻开工。

　　“公...”门口守候的侍女正要见礼，被公孙延挥手制止了。
　　他站在半开的门前，向内注视着全然没有发觉的堇涟。
　　“干嘛大半夜的来看，活像看鬼。”晨风对晨云用口型说着。
　　晨云向内看去，里面的人正在飞针走线，不亦乐乎，先前看到的那种安然闲淡的光泽又回到了她的脸上。
　　“哪有这么有气质的女鬼，”晨云用口型反驳，“公子干脆把她收作妾算了。”
　　正当这时，公孙延转身离开，背后的一黑一白赶紧跟上。
　　“晨云，明天去叫人把天机裁断旁边那家铺子装潢了，准备开张。”公孙不动声色的说道。
　　晨云和晨风心中都是一个问号外加一个叹号，天机裁断是城里最老字号的裁缝铺，是翼湘王手下的产业，公孙家在近旁开的裁缝铺，主事师傅流水一样的换，没有一个能撑过三个月。公孙延为此头痛不已，这一次，半是希冀半是赌，或许她能给他惊喜，反正总好过闲置。
　　看着云风二人的表情，公孙延缓缓又补了一句，“对了，调芸英过去看着铺子，她就留在家里。”
　　晨风双目圆睁，一付世界末日的表情。晨云那边则是“我早就料到”的表情，拍了拍晨风的肩，以作安慰。

　　鸟鸣阵阵，在堇涟踏出房门的刹那，早晨的新鲜气息扑面而来。
　　昨夜挑灯奋战，意犹未尽。她融合了些许现代的元素到这身衣服里面，减免了许多繁复，却也不失飘逸灵动。粗略一看，只觉得是件清爽的便服，近身看去，便能看出许多精致华贵之处，只说一样，缎子上的花朵暗纹经她巧妙安排，与成衣的褶皱垂坠契合的天衣无缝，便是愚笨的裁缝一辈子学不来的。更夺目的是，那份用来做饰边的浅色布料，在晨光下，映出暖洋洋的极淡墨色来。
　　堇涟如看到了魔法的孩子一样，跑到园子里，对着阳光，畅快的欣赏起来。
　　“这匹南国的布，姑娘可喜欢？”
　　堇涟闻声看去，公孙延坐在院中竹椅上安闲的喝着早茶，自己刚才一时激动，进院时候忽略了他。
　　她敛了敛笑容，可没忘捡自己回来的人是个禽兽，看着一幅当家的样子，就是他了。照理是该感谢他送来上好布料，她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口。他也好像一点都不介意的样子。
　　在她眼前摊开一张写满字的白绢，公孙延道，“我已为姑娘在市中心准备了一间裁缝铺，只要姑娘按个手印，加盟我们公孙家，就可以立刻得到它。”
　　一招击中了堇涟的要害，够狠。看着堇涟眉毛挑了三挑，公孙延便知道有戏。
　　堇涟心怦怦乱跳，自己一直坚持的梦想近在眼前，就算要再在这个人手下委屈一段时间，也是可以忍受的了，等到自己闯出一片天，再作打算就好了。堇涟伸出食指，沾了点红色颜料。
　　“收入我要提七成。”公孙延突然插话。
　　什么？！堇涟心中大骂奸商！周扒皮！红红的食指就往公孙脸上招呼。被果断闪过。
　　“六成，最多。”
　　“七成，一分不让。”
　　得，讨价还价失败，本姑娘惹不起总可以躲吧。
　　“既然如此，恕堇涟不能从命。”起身欲走。这是最后也往往是最好用的还价伎俩。
　　公孙延见状，起身拉住堇涟。堇涟心头一喜，看来还价要成功了。
　　公孙把堇涟拉到近旁，耳语道，“若是要走，便请把布料还来。”
　　她一愣，世上竟还有这种衣冠禽兽，果然天下奸商一般黑。
　　在这一愣之间，已经被他拉着在白绢上盖下了手印。他抽走了其中一份，得意地冲她扬一扬，“七成~”。
　　“在下公孙延，得蒙姑娘相助，不胜荣幸。”
　　堇涟黑着脸，一跺脚，“奸商，禽兽，本姑娘文堇涟绝不放过你！”，他姑且把这算作自我介绍了。
　　平静一下心绪，堇涟发问“铺子已经打点好了？我去张罗开张吧。”
　　“不用，铺子不用你操心，我叫人看着了，你还住在这里。”公孙的语气里已经杜绝了一切商量的可能。
　　堇涟努力压制自己咆哮的欲望，说出来的字都颤抖了，“那我怎么做生意！”，这个禽兽，自己要何时才能从这个漩涡中脱离。
　　“客人我负责拉，你要负责把他们留住。”公孙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寒光，第一次认真的盯住堇涟的双目，她看到了他微微有些褐色的瞳仁。
　　叹口气，今天完全败给这个这个奸商了。不过再怎么说，她还是相信自己的技艺，可以留得住客人。
　　“来，早饭准备点南国来的点心，算是给你压惊。”公孙延把堇涟引向前厅。
　　“让我提八成利润的话，在我家的食宿可以算免费哦。”走着走着，公孙突然回眸道。
　　堇涟的目光如果有能量，可以杀公孙好几回了。
　　“我开玩笑的...”后者见状吐出了下句。
　　今天总算有一回合是平手的了。

作者有话说

　　呼呼，赶在今天最后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