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飞》第六鬼鬼

1、第一节 初次相见

　　我已经说了，我是小鬼，小鬼是我。我是写小说的。
　　小鬼穿上靴子，跺了跺脚，高跟鞋的声音听起来很悦耳，表明今天心情不错；然后检查行李箱，并将一碗泡面也塞了进去——或者路上可以消灭掉；接着站在镜子前，用手捋了捋整齐的刘海，以免有任何瑕疵。这才走出房门，吸了一口清新的冷气。真是妙极了！被风吹过的清晨，蓝天盈盈，高高的香樟树偶尔哗啦啦抖落几片叶子。就要到圣诞节了，立在超市门口的小小圣诞树上挂满了亮闪闪的铃铛。小鬼停了一会儿，眯缝着眼睛，打量一对情侣——俩人牵着手，在小小圣诞树顶端挂了一顶圣诞帽子。
　　要是能和阿三也牵着手，在校园逛上一圈，也不赖。老是看别人，简直看腻了。
　　若是冬天就更好，穿上厚厚的羽绒服，在体育馆前的情侣草坪上晒太阳。
　　不用说，这是一个无风的晴朗的好天气。因为若是坏天气，随你有怎么样的好心情，晒太阳都是不可能的。而有时候不明白，冷冷的天气里，也有死活腻子一起的情侣。只是分开后会明白，这么冷的天气，裹着再厚的衣服，身上也会起鸡皮疙瘩。又冷又难受，何必呢？
　　小鬼回过神来，无声地笑了笑：该走了。她理了理上衣，用带着大手套的右手扶了扶帽子，把衣领子又立了立。其实这些动作都是多余的，出门之前小鬼已经把自己整理的很整齐了，她只不过是——习惯了吧。阿三以前总是这样做。他说，小鬼毛手毛脚的，偶尔来个磕磕碰碰，不懂得保护自己。总之，要像个女孩子。小鬼这样做是阿三教导的，已经习以为常。小鬼又想起来阿三的教导。现在这样做或许是多余的，的确是这样。
　　小鬼日夜想念的阿三，在千里之外的L，而从W到L，要坐上一天一夜的火车。小鬼走在路上，高跟鞋跺的大地似乎都跟着震动；她坐上了校车，浏览着熟悉的校园，柔和的阳光使她心情很舒畅。学校坐落在小山丘上，路也随着高低起伏。赶着上课的人只能急急忙忙步行上课。要是想骑着自行车去上课，一个劲儿地踩着脚踏板，那是费力的事情，不如步行来的爽快。
　　虽是晴天，大清晨的这会儿也是真冷，嘴里吐出的气都看得见，眼镜上也跟着蒙上一层雾。反正有阿三在等着，心是暖暖的！校车开的很平稳，沿着路面缓缓上升，又缓缓下降；太阳逐渐升起，在蓝蓝的天空变幻彩虹般的光辉。你眯起眼睛瞅着太阳，会发现太阳也在专注地看着你；你对着太阳笑，它也会跟着笑，就像——那是阿三的大脸。
　　想起阿三，小鬼的脸微微红了，却不由叹了口气：这些年，和阿三在一起的日子算都算得过来。距离产生美，这些都是骗人的。
　　阿三去的北方那个城市，有山有水，还有小鬼一心向往的湖泊。晴朗的夜晚，星星都会更加明亮。
　　本来小鬼是去找凯子的，他们在网上聊了差不多5年，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见面。如果不是那些日子，小鬼难捱的想要撞墙，而凯子也恰巧感情出现危机，他们也不会想到要见面。小鬼只是想要出去，哪里都无所谓，找一个举目无亲的地方散散心。在网络上，小鬼虽然完全信任凯子的人品，可就这么去了，心里还是有点发毛，出门的时候，口袋里装了一把水果刀。大概水果刀太小，上火车的时候竟然没有被检查出来。
　　快下火车的时候，凯子发条短信过来：临时有事，阿三会去接你，放心！
　　好像短信发的也匆忙。
　　果然，出站口处一个叫阿三的径直走到小鬼面前。说凯子突然被他女朋友约出去见面了，来不了。你是不是不信任我？要不要给凯子打电话确认下？不然身份证拿出来给你看看？小鬼的信任一下子博大起来，笑了笑：不用了，我相信你，就算你不是，我也不怕你。
　　为什么轻易就相信了阿三，小鬼一时也说不上来，凭感觉，眼前这个人不是坏人，何况口袋里还有一把刀，必要的时候也能吓唬吓唬人。
　　阿三一愣，随后问道：“是吗？这么信任我？”
　　接着又说：“干脆做个坏人好了。”
　　“我有秘密武器。”
　　“防狼喷雾？”
　　“不是，比那厉害。”
　　“是吗？有备而来。你不是怀疑我和凯子都是坏人吧？”
　　“那倒不是，就算没有秘密武器，我也不会害怕，我可是鬼哦，怕谁？”说完，小鬼做了个鬼脸，还用拳头在阿三面前比划了几下。心里却暗自思忖：阿三还是挺高的，至少有178cm，打不过他怎么办？阿三在笑。小鬼不知道阿三这个笑是好心还是坏笑。
　　阿三接过行李箱，领着小鬼进了地铁站。坐上地铁，凯子的电话打来进来：“鬼子，下车了吧？见到阿三了吗？一个男的，挺白，有1米8，穿一件黑色的外套，阿迪的裤子，……”
　　“见到了见到了，我们都已经坐上地铁了。等你给我介绍完，差不多就到你学校了。”
　　“哎呦喂，这小子，行行行！嘿嘿，实在对不住。今天没能亲自去接你，劳您路上辛苦了。晚上请你吃大餐啊，路上想想吃什么，想吃什么都行。哥今天开心。”凯子很贫又很诚心地叫道。
　　“吃粑粑，有吗？”
　　“有，有，多的是，哥一会儿拉去。”
　　“去死吧，晚上叫上你女朋友一起去吃。”
　　“那，”凯子犹豫了一下，“我可做不了她的主，再说吧。住的地方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下车我去接你啊，这回是真的。下车见，拜——拜——”
　　“来不了就算了，我有阿三呐，别刚哄回来的人又散了。拜——”
　　“不会不会，放心好了。拜——”
　　挂上电话，小鬼看了看阿三，像是在观察动物园里的动物。仔细看，阿三确实很白，又不是小白脸的白，有点高，还有点壮。鞋子绝对不是新的，可是擦洗的很干净。小鬼一直有这样的观点：一个人的人品跟鞋面有关。阿三站着的时候两腿微微叉开，腰杆直直的，不像有的人跟软面条似的歪在那里。阿三还戴着黑边框眼镜。莹儿常说：我最讨厌的就是男生戴黑边框眼睛，让人想起《别和陌生人说话》里的安嘉和，看上去像变态杀人狂。可惜，莹儿已经出国，不然她见到阿三就不这么认为了。阿三手腕上还戴着一块上发条的表，这年头真难得。穿阿迪达斯的裤子，像是正版的吧，版型不错。……
　　阿三注意到小鬼在观察自己，显然有些不自然。“没见过帅哥？还是没见过我这么帅的帅哥？”
　　小鬼做了一个表示呕吐的动作，算是回答。
　　“你跟凯子的关系很好吗？他这么放心让你来接我？”
　　“那是，我俩谁跟谁啊，除了女人，其它都可以交换。”
　　有人下车，小鬼旁边的位子空了出来，她打个手势示意阿三坐下。
　　“这么说吧，有凯子的地方就会有我，有我的地方就有凯子。”“形影不离？”“嗯！”“不会让人怀疑你俩？Gay？”“呦，不错哦，想象力很丰富。”阿三用手指指小鬼，模仿周杰伦的腔调。“你有见过两个都很雄性的男人是Gay的吗？”“有啊，《断背山》里的两个人就是这样。”阿三有些无语，“回去跟凯子商量下，看他什么意见。”……
　　地铁又到了一站，一对老人上来了，阿三霍地站起来，给老人让座，这让小鬼也不得不起身让出另一个座位。阿三很歉意的笑笑：“很累吧？没事，快到了，下午你可以在宾馆好好睡上一觉。”“还好，支撑的住。”
　　“见过凯子吗？”
　　“没有。”
　　“没有传过照片？”
　　“没有。”
　　“没开过视频？”
　　“没有。还有吗？”
　　“你会喜欢凯子的。”
　　“为什么？”
　　“嘿嘿。”
　　“凯子不是有女朋友吗？”
　　“有啊，不过这不代表你不会喜欢凯子。”
　　小鬼很疑惑，阿三为什么会这么断定她会喜欢凯子。
　　不过，小鬼还是很开心，虽然下车见到的不是凯子而是阿三，至少这个阿三不是沉闷的人，而且总是笑笑。
　　这是小鬼和阿三的第一次见面，小鬼不知道，刚下火车的小鬼在阿三心里是个什么形象。现在想起来，应该邋遢又疲惫不堪，没有形象可言。正想着，阿三的短信来了：宝贝儿，路上小心啊，L这边天还不错，你可以臭美了。记得给我带鸭脖，嘿嘿，么么。
　　你想我还是想鸭脖啊？小鬼愤愤地回了阿三一句。
　　我要啃人脖，我要啃人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