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羽》年华为酒

15、上巳节（4）

　　风夜临紧紧拉着叶清羽的手不管不顾地只往那人多的地方钻。
　　叶清羽只能大步跟上，身后，衣角被人拉着，回头看去，只见风景安像条小尾巴似得紧紧拽着他生怕走丢，叶清羽心下一软，伸出手，风景安随即握住。
　　风夜临心下不悦，只走了更急。

　　盈竹小楼上。
　　琵琶声扬，一曲已尽，白衣男子亦是停了笔。
　　“这是什么？”
　　女子一身水蓝色百褶长裙，腰肢纤细，素手如夷，她拿起那张长长的画卷，上面只画了些她看不懂的符号。
　　眼瞧着那男子掐指算了一日却只为这个？

　　白炎呷了口茶，细长的凤目微睨着那画卷，似有些得意，“想不到杀破狼三星会在这个时代重现，看来我也不算生不逢时。”
　　水凝馨抬头看了，夕阳影斜，一道阴影恰投到他俊美的面上，似是神秘似是诡异。
　　今日上巳节，外间的热闹都远离了这条原本繁华的街巷，一切都安静极了。
　　院落里的几株兰草随风轻摆。

　　街市拥挤，因为身量小的缘故，再加上风夜临像头蛮牛般负气地拉着他往人群里钻，衣物磨蹭着孩子柔嫩的面颊，待到护城河边，叶清羽已是两颊通红。
　　“羽儿，你没事吧？”风景安将手擦了擦小心地想要帮他揉揉，一旁，风夜临已像老鹰护食般将人往面前一带，顺手捏了那粉嫩的小脸，“疼不疼？”
　　叶清羽不悦道：“本来不疼的，被你捏疼了。”
　　风夜临哈哈笑了，不以为意。

　　夜落了，护城河边已点起盏盏荷灯。
　　薄如蝉翼的花瓣，微微颤动的烛火，顺着水流缓缓流动，两岸静默。
　　叶清羽蹲在河边拉了风夜临的衣袖，风夜临转头看他，就听他小声问道：“这里的上巳节和我们那的不一样。”
　　风夜临微微一笑，往他身边挪了挪，小声道：“当年先祖破了京都大肆屠城，死了的人把这护城河的水都染红了，几日都为散去，而那日正好是上巳节，后来那些侥幸未死的居民就用这种方法怀念自己死去的亲人，成了习俗。”
　　“啊……”叶清羽却是道，“这一段我在书里没看过。”
　　风夜临见他微微张口，漂亮的眸子不染尘埃，“呆子，书里能告诉你多少事？”
　　叶清羽腮帮鼓了鼓似有话说，可风夜临却示意他安静。
　　白日里的护城河到了此时却看不到尽头，远远地，一盏盏纯白的荷灯幽幽飘荡，流向那无尽的黑夜。
　　原来，这是一个忧伤的日子。

　　“魏延，待日后本宫继位，定要对这些死去的人予以补偿。”太子看着魏延将一展荷灯放入水中，他负手而立，神色与众人并不相称。
　　魏延眉心一蹙，“人死不能复生，与其大加安抚不如让岁月慢慢抚平人心底的伤痛。”水中是他的倒影，只是天黑了，连着自己也不知此刻究竟是何表情。
　　一只手轻按了背上，掌心传来淡淡的暖意，魏延诧异地侧过头去正对上太子蹲下身时所看来的目光。
　　太子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另一只手握住他的手。
　　那时，魏延才意识到自己的手究竟有多冷。

　　一盏小小的荷灯自眼前飘过，越行越远，叶清羽静静看着，忽而，他脊背有些发寒，自己的目光竟是被死死粘住，转不开了。
　　这是……静室秘术！
　　“这么小？”
　　身后传来声音有些好奇又有些好笑的样子，叶清羽无法动弹，他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捡着的小猫。
　　果然，那人轻轻抚了抚他的脑袋。
　　“是叫叶清羽吗？”
　　那人将手拿开，无形的压力散去，叶清羽回头去看，雾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你是谁？”
　　“你猜呢？”迷雾中，那人的声音似有回声。
　　叶清羽想了一会，似恍然大悟，“你……”
　　“乖孩子，不要忘了自己的使命。”
　　叶清羽陡然一颤，迷雾渐渐散去，那人影似也淡了。

　　“羽儿！”
　　耳边似有人在大喊，叶清羽缩了脖子惊讶地站起身，一旁，风景安不解地看着他。
　　“羽儿，你没事吧？”
　　“嗯？”叶清羽瞪大了眼睛，四周的人都散了，风夜临站在一旁抱着手臂看他。

　　宫中二更落锁，回去已有些晚了。
　　少年的脚步有些急促，然，寂静的街巷里冒出两个高大的身影。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拦我们的去路？”魏延下意识地将太子挡在身后大声问道。
　　哼笑两声，那壮硕的汉子道：“小子，盯你们一天了。”
　　而身旁那个高挑的男子上下打量了两人，“看样子是从什么大户人家偷跑出来的少爷吧？出门还穿这么好的衣服，生怕别人认不出吗？”
　　“放肆，你们……”魏延正要说什么，太子已然将他拉至身后，“两位，若是要财的话我们可以将身上的钱财全部给你们，如何？”
　　瘦高的男子摸了摸下巴，“唉！猴子，怎么说？”粗壮的男人问着。
　　“怎么说？”瘦高的男子重复了这句话，嬉笑着走了出来，小小的眼睛转了一圈，“我看这两只小崽子可值钱了，不如绑了回去狠狠敲上一笔。”
　　那大汉也不思考，径直点头，“好！”

　　“快点！”风夜临回头催促着叶清羽，这小子真不中用，心里埋怨着，手上却是将他拽过，软软的，“不行了！我跑不动了。”叶清羽喘着粗气，那边，风景安也大喘着跑上前来，竟是连话都说不上一句。
　　“嘘！”风夜临示意两人都别出声，显然是听到些什么。

　　三人贴了墙壁站着，夜色中只见一壮一瘦两男子走来，那壮实的男子肩上似还扛了两个人，看他们行迹鬼祟，显然不是什么好人。
　　风景安微微颤了一下，“怎么了？”风夜临目光锐利。
　　“是太子。”低下头，风景安小声道。
　　叶清羽看了看两人，没有由来的沉默，他不解，只问道：“怎么救他们？”
　　风夜临盯着风景安无声笑了笑，只有他二人知道。

　　“去喊人呗。”此刻，再看叶清羽哪都好，风夜临只将把他弄过来好好捏几下。
　　“啊？”叶清羽将眼睛瞪了大大的，黑夜里，漂亮的好像天上的星星。
　　“怎么？”
　　叶清羽垂下脑袋，“能不能别叫人来啊？我们是偷跑出宫的，要是被发现了……”
　　风夜临“嘿”笑一声，“呆子，我们出宫这么久没被发现才叫奇怪呢。”
　　叶清羽皱起鼻子，心说：“那你还叫我出来？”
　　风夜临不由分说地捏了他的小脸，还是这小子看了最对眼，“那你说怎么办？”
　　叶清羽将那毛躁的手弄开，“我有办法，但……”
　　“但是什么但是！”风夜临道，“有话就直说，别绕弯子！”
　　“无论你今天看到什么都不许说出去！”叶清羽将他弄开一些，认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