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羽》年华为酒

13、上巳节（2）

　　你转身，我回头，刹那芳华。

　　这是一篇与夜、羽二人无关却又有关的故事。
　　故事开始于十年前的一日。
　　那天，身为太子的风逸云并不高兴，不，应该说，他原本心情还算不错，可是……

　　“哼！”一手拍了桌子，风逸云恨恨道，“姓叶的那小子也太狂了，居然敢说本宫狂妄无礼，这话说他自己倒挺合适！”话音刚落，他看向一旁的少年，那少年有双墨绿色的眸子，宁静中又暗含生机。
　　“你还笑？有什么好笑的？”风逸云不说便罢了，越说越生气。
　　少年眉毛一扬，嘴角依旧是淡淡的笑，“殿下勿恼，叶家子弟素来多为狂傲不羁之辈，而叶因梦又是被……”顿了顿，“是被陛下请来的，脾气大点也不奇怪。”
　　太子瞪了他一眼，却没那么生气，些许，“你干嘛帮他说话？”
　　少年墨绿色的眸子看起很是无奈，“臣只是息事宁人罢了。”
　　风逸云闻言不禁笑了笑，“也是，你陆家与叶家应该毫无瓜葛才是。”
　　墨绿色的眸子染了些许尘埃，风逸云并未察觉。

　　话虽这么说，然，翌日，风逸云还是拉着陆明川一同去了天书明镜去看那叶因梦，而这一次是悄悄去的。
　　人未至，已有琴声越墙而来。
　　风逸云停下脚步，纸扇轻敲，“这人好生的闲情逸致，不过也不知他这是弹了什么曲调，竟能如此情趣别致？”细细听了好似还是一段故事。

　　琴声拨转。
　　先始处，曲音低旋，轻挑慢捻如女子垂目凝思不语，惹人遐思。
　　渐起，翩然而起似舞蝶纷飞美若仙境，置身其中，亦想随风而舞，好生自在。
　　风逸云听着听着不由心生向往，嘴角噙了些许笑意。
　　这时，琴音又变了。
　　至高处，风去了，方才一切似只是幻象，落英缤纷，洒然飘散，心生不忍，正伸手接过，然，触及的只是一片零落。
　　乱了、散了、灭了。
　　听至此时，风逸云已是一声轻叹，“人生如梦，世事无常。”

　　然……
　　话音刚落，那边，琴声陡然扬起，恍然间，于一片灰烬中腾起数只飞蛾，它们不顾一切地朝那火光飞冲而去，瞬间，着了火，激烈挣扎，慢慢的，一切都结束了，琴声戛然而止。
　　“这是何曲子？怎么如此激烈？”风逸云惊愕道，也不知是否在问陆明川。
　　“殿下进去问问不就知道了？”陆明川道。
　　风逸云抬手止住，“不必了……”顿了顿，“今日不必了。”他摇了纸扇慢慢离去，若有所思。
　　陆明川抬头看了那高高的宫墙。

　　“既然要做不识又为何只身而来呢？”依旧是那琴音慢弹，身前香炉点烟，萦萦绕绕，是那数年前熟悉的香气。
　　“《恨郎去》原本只有三段，没想，你又加了一段。”陆明川避而不答。
　　“知道他在偷听，那最后一段就是给他听的！”琴声忽而停了，如负气般，叶因梦站起身，打开折扇，微扬着下巴说道。
　　“这又何必？他倒是好心看你。”陆明川坐在他位置上将那断了的琴音接上。
　　“好心？”叶因梦将折扇敛做一把轻轻打在手中，“好心的话我会在这？收起他的好心吧。”
　　陆明川不再说话，指尖慢慢拨弄着琴弦。
　　“咦？你以前不是很能劝人的吗？怎么不说了？”叶因梦低头好奇地看着，等了半响也没听着下文，他竟有些不习惯了。
　　“我说话你从来都是说一顶十，我何必费这个口舌？”
　　“难道作为朋友你不该忠言直述吗？”叶因梦没了傲气，只在一旁瞪大眼睛，如他这般年纪的淘气。
　　陆明川双眉一挑，“你知道的，我这人一向碰墙拐弯，这叫懂得变通。”
　　叶因梦不屑地瞥过眼去，“其实，我只是有些生气罢了，我又不是犯人，干嘛像押着我进京似得？再说……”顿了顿，“我也没打算立那什么该死的盟约。”
　　此言一出倒是引得陆明川抬了头，“没打算？”
　　“是啊。”叶因梦说得理直气壮，“别以为把我押来我就会乖乖听话，什么‘誓约之钥’，‘神之天命’，我一个也不相信。”
　　“你要背弃神灵的意志？”陆明川不禁蹙眉。
　　“神灵？”少年的语调陡然高了些，“我又没见过！要我说这是诅咒还差不多。”
　　陆明川微微侧目。

　　后来几日，陆明川也随风逸云来看过，并未进去，只是隔着宫墙听听琴声罢了。

　　“听琴声，你这心绪倒是平静不少。”陆明川淡淡道，“只是添了几分烦恼。”
　　叶因梦笑了笑，道：“我觉得……太子之言也并非全无道理。”
　　“哦？你们谈过了？太子说了什么能让你这般心服口服？”陆明川不以为意。
　　“心服口服？”叶因梦不服，勉强说道，“只不过还算有几分道理罢了。”
　　陆明川但笑不语。
　　些许，叶因梦道，“如今新朝已定，各大氏族势力盘根错节，利益纠葛，纵然皇帝想要施政于民也是举步维艰，难以施展。”顿了顿，“旧朝亡便亡在这点上。”
　　“你我都是氏族出生，说这话……”墨绿色的眸子染了些许无奈，“这件事上太子或许有些操之过急了。”
　　叶因梦微微仰起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对了！”陆明川问，“下一任龙嗣选定了吗？”
　　“龙嗣？”愣了愣，叶因梦正色道，“我命由我不由天！我只选我自己认定的人！”
　　“你太天真了。”陆明川面色陡然沉冷下来，“叶因梦，我告诉你，没有人能够改变神的意志。”
　　叶因梦见他竟这般说话，自己也不禁反唇相讥，“我倒忘了，你是武神的守护者，接受了神的意志，我不该和你说这话的。”
　　“你！”少见的，陆明川有些怒了，那一日，自是不欢而散。

　　再后来，风逸云时常去找叶因梦，而二人也不似初始那般剑拔弩张，慢慢的，他们从讨论国事到畅谈古今，竟成知己。
　　这一日……
　　“我看你还是早些认输好了。”黑白二子已布满棋格，叶因梦自负已是胜券在握，喜上眉梢。
　　风逸云苦苦思索了些许，忽而，云开雾散，“阿因，你看，是‘绯烟’开了。”
　　嗯？
　　叶因梦好奇，总听他风逸云说那‘绯烟’开放之时如何如何得美，此时也不禁转头去看，然……
　　“你骗我！”
　　那花枝分明是含苞待放，哪有开放之相？
　　“不是啊，可能是我一时眼花看错了而已。”风逸云无所谓地说道。
　　不对！
　　叶因梦转了转眸子，“你是不是动了棋盘？”
　　“没有！”风逸云立即否认，“我怎么会做这种事？”
　　“还说没有？！”叶因梦豁然起身，“这里明明是有棋子的，现在居然没了，你……交出来！”
　　风逸云摇头叹息，“你这人棋品真差，下不过我就说我耍赖，好好好……这一局就算我们平局好了。”
　　“你！”叶因梦实在被这人无赖到家的本事气着，拂袖而去。
　　唉！
　　风逸云想要将他拦住却又碍于颜面没有行动，忽而，灵光一闪，他有了主意。

　　“你追上来干嘛？”阳光下，叶因梦的面颊好似一个金灿灿的苹果，淡雅的玉荷香亦在初春的日子里显得清香幽雅。
　　风逸云有些讨好地凑上前，道：“明日宫外有好玩的，我带你去瞧瞧？”
　　“真的？”少年忘了自己气恼之事，黑白分明的眸子斜看过来，些许疑惑。
　　“我何时骗过你。”
　　“你刚刚还……”
　　“好好好……是平局、平局……”风逸云赶忙说道，叶因梦撇撇嘴却也没再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这是一篇不算番外的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