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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云母屏风烛影深 投胎做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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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黄泉路上,李风云见到这传说中的奇花——彼岸花,又名曼殊沙华。花如血一样绚烂绯红,妖娆诡异而兀自绽放,红似火、艳如血,彼岸花开、花开彼岸。
她被地府鬼差牵引着飘荡在黄泉路上,心平如镜、无生无死、无苦无悲。
多少烟花事,尽付风雨间。多少尘世梦,尽随水东转。
这一世,她做为杀手的生涯已经结束,她长长的嘘口气,做杀手,非她所愿,乃命!她抬头看四周,这长长的黄泉路,却只有她一只魂魄,竟是如此的冷清寂寞,也不知这黄泉路要走到何时才是个尽头?
“差大哥,这黄泉路有尽头吗?”她问前面的地府鬼差。
地府鬼差回头,却是一张极年轻的脸,身材颀长、眉宇俊朗、唇角冷峭,只是这幽深的黑瞳里尽是说不出得幽怨。
地府鬼差叹气道:“你…”终究是长长叹息着什么也没说,只是仰起脸静静微笑,可,他的笑容里有她从来不曾见过的落寞,似浓云蔽日,忧伤铺天盖地而来。
恍惚间,其他的地府鬼差也都拉着手头的魂魄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众魂魄见到李风云,却都面色肃穆严峻,就连地府鬼差也是面露惊慌地拉着手头的魂魄退到一边。
她心里一惊,这是给她让道吗?还是,她真的是——人嫌鬼不待见?
李风云继续徘徊在黄泉路上,脚下大朵大朵的彼岸花红艳似火,花草无知,年年依旧,岂有穷尽?她随手摘下一朵,把玩于手指间,只没想到,大片大片的彼岸花,却在瞬间黯然枯萎死去。独剩她手指间的这朵,迅速生长,竟越发得妖娆灿烂,悠然绽放在她的指间。
灰暗的天空忽然闪电霍霍、雷声滚滚,长长的黄泉路也不再红的似火,而是一片晦暗的红。
她知道自己闯大祸了,就不知这祸会不会影响她投胎?
牵引李风云的地府鬼差看着眼前枯萎死去的彼岸花,他叹气、皱眉,最后软软的说道:“这世间情究竟为何物?”
“大概就是一物降一物。”听到李风云的回答,地府鬼差微微一怔,黄泉路上凛冽的大风,吹得他的长发和衣摆翩飞,说不出得俊美绝伦。
李风云心底却是一颤,暗忖,莫非自己认识他?
幽冥黄泉路漫漫,就在李风云以为黄泉路没有尽头的时候,终于来到阎王殿,见到阎王。
她跪在堂下,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还来不及细想,就听阎王说道:“异世之妖,你本超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生于弱水彼岸,为彼岸花之精魄,亦为——曼殊仙子。当初你自愿投入地狱,被天帝谴回,但仍徘徊于黄泉路上,天帝不忍,遂同意让你开在此路上,给离开人界的魂魄一个指引和安慰。你却不知感恩,背叛天帝、勾结乱党、血染宫廷。天帝命你下凡思过,恩泽天下苍生,而你却在人间为非作歹、滥杀无辜,简直罪无可恕,现判你入第六道轮回,变作牲畜修行,望你修得正果,重返天庭。”
闻言,李风云满脸错愕,原来这阎王念叨半天就是要剥夺她做人的权利,她冷道:“我说阎
王,不就摘你一朵花,你至于编这么大一个神话故事定我的罪吗?”
“曼殊仙子,你休得乱语,这岂是本阎王编的故事?你右臂的刺青可以证明你的身份。花之精魄不管轮回几世、样貌如何改变,它的刺青永远不会消失。”
闻言,李风云一怔,她想起她右臂上的图案,极像一朵花,红艳奇特、花瓣反卷如龙爪。
阎王继续道:“命你入第六道轮回乃天帝旨意,与本阎王无干(作者:阎王…你有撇清责任的嫌疑哦)。”
“曼殊仙子,你可知,你在人间屠杀过多少人?”阎王问道。
不待李风云回答,他说道:“13615人,仅仅十年,你就已经屠杀这么多人。你身上的杀气太重,戾气太浓,必须入第六道轮回才能洗清你的罪孽。”
李风云一怔,13615人?她不知道自己杀过多少人,她只知道,她的内心孤寂无靠,她需要一点点东西来刺激一下自己冷漠的感情,所以,她选择做——杀手,所以,她——杀人。
“鬼差萧衍听令,请曼殊仙子至渡口,饮孟婆汤过奈何桥。”
李风云抬头看牵引自己的鬼差——萧衍,却见他脸上一片死寂。
她愕然,这要做畜生的是她,好象不是他吧?
叹息崖,奈何桥,三生石,孟婆汤,谁在轮回里垂泪,谁在尘世间无语。
李风云被鬼差萧衍‘请’至渡口,渡口的那条河叫‘忘川’,河上有一条麻绳扎的竹桥——
奈何桥,桥下红水潺湲,居然有六个巨大的旋涡,好象要把人吞噬进去一样,肆意而狂放地张着大口。
鬼差萧衍指着那第三个旋涡,貌似不经意道:“这是第三道轮回,给在世积聚功德的人投
生用,转世为有权贵之人,一生享尽荣华富贵。”他怎忍心让她投胎做——畜生?
闻言,李风云一怔,随即唇角上仰,淡然一笑,道:“谢谢!”
“曼殊,把手伸出来。”萧衍幽幽道。
李风云一怔,倒也听话得伸出左手,不知为何,潜意识中,她对他极为信任,要知道,她这一生,从未信任过任何人,除却她自己。
纤纤玉手、柔嫩盈白,萧衍叹息一声,道:“这么好看的一双手,应该用来弹琴、画画,而不是用来——杀人。”这样一个人物本来应该手抚琴弦,与她爱的人笑看红尘。
听罢,李风云一恼,她抽回被他握住的手,眼神一暗,冷道:“你觉得我是一个坏人?你觉得我满身血腥——不干净?”
萧衍幽幽叹息:“你单纯善良,怎会是坏人?说到干净,即使再干净的人,若来到那滚滚红尘、混沌人间,都会变得——不干净。”
李风云一楞,哼,单纯善良?一个双手沾满血腥的人——善良?真讽刺。
萧衍继续道:“答应我,这一世,若有可能,不要再杀人。”
李风云一声冷笑:“在我眼中,众生皆是我刀下的鱼肉,我想杀多少便杀多少,全凭我心情而定。”狂傲不羁、不可一世,仿若世界都被她踩在脚底下。
听罢,萧衍不再言语,他缓缓抬起眼眸,幽深的黑瞳深不见底。
过奈何桥,孟婆悠悠端碗汤,一鬓染银丝的老妇漠然地给众鬼魂端上一碗碗的汤水,他们或端汤一饮而尽,或半推半就。偶有刁钻狡猾、不肯喝的鬼魂,它的脚底下立刻就会出现钩刀
绊住双脚,鬼差就用尖锐的铜管刺穿它们的喉咙,强迫性地灌下,没有任何鬼魂可以幸免,终究要喝的一点也不少,一点也不多。
轮到李风云时,孟婆恭敬地为她端上一碗汤水,恭身道:“仙子,请。”
李风云抬手接住递过来的汤水,眼神一转,顷刻间,全泼在鬼差萧衍身上。
见此情景,其他的鬼差赶忙收紧自己手头的魂魄纷纷散开,深怕这场变故会令自己惹祸上身,原来这怕惹麻烦的不止是人,鬼也一样。而萧衍并不上来捉她,只是不紧不慢地整理被她的汤水浸湿的衣衫。
见状,旁边的地府鬼差急道:“萧衍,你快用钩刀绊住她的双脚…”
“萧衍,你还傻楞着干什么,快点呀…”
其中一个鬼差推搡着另一个鬼差,道:“你去用钩刀绊住她…”
鬼差一脸恐惧,害怕道:“我…我不去。她…她可是魔尊的妻子,被魔尊知道,我会灰飞湮灭的。”
“魔尊都已经轮回,你还怕什么?”
“他总有一天会回来的,我不去。你去,你去…”
鬼差结巴道:“我…我自己手头还有魂魄,我…我没空。”语毕,他牵着自己手头上的魂魄走得远远的。
李风云奔向奈何桥的彼端,向那第三个旋涡跳去,耳听得桥上的地府鬼差嚷嚷道:“毁天灭地异世之妖,萧衍,你闯大祸了!她是魔尊的妻子,她会毁了人间啊…”
又听得:“命里劫数,无处可避,无路可逃…”
萧衍茫然地站在奈何桥边,她是深深镂刻在他生命里的印记,沦肌浃髓、刻骨铭心。前一世,初在地府见到引魂使者的她,他蓦然惊艳,她就像暗夜里盛开的迷离花朵,让人无法挪动脚步。
她对他浅浅一笑,像春风和煦夏花绚烂秋月温柔冬雪无暇,只那一笑,就是一生纠缠。她周身迷一样的气息轻易蛊惑他的心智,明知那是一汪沼泽却执意前往,不遑躲闪、心甘情愿、无能为力。
前一世,她记得他,却不爱他,这一世,她不记得他,亦不爱他。她与魔尊相恋,背叛天帝,
大闹地府,血染天庭,那一战毁天灭地。
她是流水,源源长流,而魔尊是烈火,熊熊燃烧,水火不溶,这是定理。困兽犹斗,都是枉然。
这一世,为助她免受第六道轮回之苦,即使灰飞湮灭也甘愿。
阎王殿,终审厅,鬼差——萧衍跪于堂前,阎王意味深长,一脸高深难测,他冷道:“鬼差萧衍,因你失职,使得异世之妖逃脱,破坏人间秩序。现本阎王命你入——第五道轮回,做一个受尽贫穷、病苦、孤寡的下等人,望你早日感悟,修得正果,重回地府。鬼差听令,押
解萧衍至渡口,饮孟婆汤过奈何桥。”
萧衍眉目微微含笑,眼角眉梢盈满笑意,那一脸的柔情却丝毫不减,下一世,不曾喝梦婆汤的她,是否记得他?
彼岸花开开彼岸,断肠草愁愁断肠。奈何桥前可奈何,三生石前定三生。
先注死,后注生,三百年前定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