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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七十三章 ...

  •   滂沱的雨从黑夜里纷纷砸落下来,仿佛是崩溃的情仇。
      夏疏苍站在雨中的街头,全身湿透。
      他不再喊了,只是那样静静地站着。他知道,藜芦是不在洛阳的。
      闭上眼睛,任凭雨水在身上冲刷。夏末秋初的雨已是冰凉冰凉的寒彻肌骨。那些水顺着他的头发和衣服流下,滴落在青石的路面上,“噼啪”作响。
      是雨声洗去了人心的嘈杂,清透得整个世界像是只剩下了夏疏苍一人。
      藜芦低低地细语还在耳边,陪着他站在大雨中,仿佛是那一对投水的恋人,在水的缠绵和掠夺里相伴永生。
      “谷主,快请回去吧!”景天站在客栈门外,雪枫手中撑着一把伞,又拿了一把未撑开的。
      景天对这她抬了抬下巴,伸手指向夏疏苍。雪枫将手中撑开的伞交予景天,将另一把伞撑开向夏疏苍走去。
      “谷主,请回房吧。”她将伞檐遮到夏疏苍头顶,却被轻轻推开了。
      “你带长老回去休息,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夏疏苍道。
      雨水从他清秀的面庞上划过,从精致如同白玉雕琢的鼻梁上滴落下来,划过一道弧线。漆黑的长睫毛被水带得垂下遮住了视线,压得他睁不开眼睛。
      “谷主,恕属下冒昧,您不该在此刻仅因思念宫主就这般自暴自弃。复庄主说的没错,您若是自己坚强不起来,您更无法保护宫主了。”雪枫道。
      “我心里有数。你先让景天回去,他年纪大了,别让他再操心了。”夏疏苍挥了挥手,“去吧,我会回去的。就让我这个什么都做不了的谷主再任性一会吧。”
      雪枫看了他一眼,将手中的伞塞到夏疏苍手里:“长老说了,让您别淋雨。”
      “我只想清醒一下。不必了。”
      远处身后的景天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一口气,对雪枫招了招手,转身走回了客栈中。

      洛阳是大雨滂沱,蜀地却还是闷热难捱。夜深时,正是蝉鸣之时。无休止的蝉鸣像是摆明了要扰乱人的思绪,到处疯响。
      廖月阁的侍女们穿着轻罗的裙衫,手中持着团扇,轻靠在走廊的扶手上扇着风聊着天。内容也不过就是抱怨这鬼天气闷煞人,刚洗了澡,这会儿又是一身的汗。
      再者就是小声地怨两句这些天伺候着的这位主子,脾气大了不说,金贵了不说,还出手毒辣。才不过多少天功夫,伺候她的侍女十个有九个都被折磨了一遍。不消说动手扇几个耳光,偏偏有些还受了针扎毒药,甚至连她身边贴身带来的那个侍女都是一脸吓人的冷漠凶悍。姑娘们都说,有哪个敢看那女子的眼睛数三下,那可就算是女中豪杰了。
      可门主又说了,就算是她发了脾气,你们也得哄着。只要这一位出了半分差错,她们这些丫鬟通通都不用想活了。
      也不知道这伺候的到底是何方神圣,每隔几个时辰都要大夫进去把脉。
      不就是怀个孩子,用得着这么夸张么?
      也就是这么说着,屋里又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
      “小姐请息怒,小姐请息怒!小……啊……”屋里传来一阵尖叫声。
      “吱呀——”房门被猛地推开,一个丫鬟惊慌失措地低着头从里面冲了出来。
      迎面撞上一个青衣的人影。
      “啊……”娇嗔一声摔倒在地上,“门……门主?”
      一抬头,这才发现正是觉风门主站在门口。
      站在走廊上闲谈的侍女们立马离开了靠着的扶手,站直了身子。
      “门主,您怎么来了?”那丫鬟从地上起来,垂着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是怎么了?”觉风瞄了一眼屋里问道。
      “小姐又吐了,婢子……婢子就说叫大夫来给她看看,可谁知刚说,她就发了火,又把桌上的东西全给砸了……”丫鬟小声道。
      “那你怎么在这里?”
      丫鬟脖子一缩,声音更小了一半:“婢子怕小姐会拿东西砸过来……所以就……所以就……”
      “我先前是怎么说的?”觉风问道。
      “门主说,就算小姐发脾气也要哄着。”丫鬟答道。
      “既然如此,那来人,把她拖下去,鞭笞二十。”觉风淡淡地道。
      “不要啊!门主!不要啊……婢子知错了,婢子再也不敢了!求门主饶过这次吧!婢子知错了……不要啊!”丫鬟立刻尖叫了起来,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重重地用头撞着地,“门主,婢子再也不敢了……求门主饶我过这次吧!”一时间吓得脸色苍白涕泪俱下。
      “我没同你们讲,在廖月阁这块儿不能大声说话么?”觉风皱眉看着丫鬟。
      那丫鬟立刻住了嘴,在地上爬了两步冲到觉风脚边猛地磕头。
      “来人,带下去。”觉风手一挥,从角落里走出两个侍从,将那丫鬟的嘴一堵,一人一边拉住她的胳膊就往院子外拖去。
      丫鬟拼命地踢蹬挣扎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睁得老大,泪流满面地看着觉风,不停地摇着头。
      觉风皱皱眉不再搭理。
      忽然间,他又转过头来看向走廊里的那群侍女。
      “你们在这儿做什么?”
      那几个侍女原本已经被吓到,再这么一问,瞬间更是吓出了一身冷汗。手一滑,团扇险些摔落在了地上。
      “回门主的话,我们这就进去打扫……”一个机灵的连忙答道。一边在衣袖地下朝几个同伴招了招手,匆匆将团扇往腰后一别就跑进了房内。
      刚一踏进房内,打头的那个便低呼一声蹲了下来。
      身边的女子立刻凑过去问道:“怎么了?”
      那侍女缓缓地将脚从原本站着的地方挪开,地上已是一小滩的血迹。她的鞋底嵌入了一小片瓷片,血正汩汩地从伤口涌出,将鞋浸了个透。
      “你快扶她出去,别让有孕在身的人见着你们这些人的血。”觉风不耐烦地从背后推了另一个侍女一把道。
      “是、是……”那侍女赶紧扶起受伤的同伴,匆匆地走出了屋外。长吁了一口气。
      虽是受了伤,也好过要去面对那小魔头。

      房内的侍女们七手八脚地将一地的碎瓷片一点点扫干净,又从外出搬来了新的器物放置在屋内。
      藜芦靠在床头坐着,脚边蹲着半夏,正帮她轻揉着方才撞到桌角的腿。
      “怎么,又不舒服了?”觉风问道。
      藜芦瞪了他一眼,一言不发。
      “让厨子给你做点酸梅子汤吧,既然不喜欢让那些出手粗脚的大夫把脉,你自己对自己的身子可也得有分寸,何况现下肚子里还有孩子……你恨不恨我是你的事,我这当干爹的顾不顾着你是我的事。”觉风道。
      “滚!谁把你这种禽兽不如的畜生当干爹了?!滚远点!不就是你找的人来作贱我么?不就是你找的人来杀了我的佩儿么?这时候还假惺惺的做什么样子!你滚远点!”藜芦立刻尖着嗓子叫了起来,顺走抄过床上一个藤编的枕头就朝着觉风扔了过去。
      “丫头,你冷静些,别气坏了肚子里的孩子。”
      “关你什么事?!你不是要闭关么?哼,这不果然还是为了准备才不去洛阳的么?你这不还是为了掩人耳目说的谎么!我肚里的孩子还嫌我这当娘的以前瞎了眼,怎么会认你这种人当干爹呢!”藜芦吼道。
      “丫头,你想闹就闹吧,反正你就不该和他在一起,你也不该怀着他的孩子。不过我这人还是很仁慈的,既然你有孕了,我自然不会要你打掉。但你和你的孩子,那是再也没机会同他在一起了。”觉风伸手将凳子上的碎瓷片抹开,扫落到地上坐了下来。
      “半夏,你不用动脑筋了,你的功夫确实很高,但再高也高不过我这儿众多的弟子合在一起。你若是真心为丫头好,你就该学会劝她。人总是会适应环境的,再闹,以后生下来的孩子也同她一个脾气。”
      半夏连头都没抬一下,半分都不搭理觉风。
      “你们就在这里好生呆着吧。我也没说不能离开屋子,若是想走动走动也不是不可,只是……丫头若是想想办法联系上他,那我看也不必了。你晓得么?男人面对名利的时候,心里再是挚爱的女人也会被抛到脑后的。”觉风笑着劝说。
      “你少拿你自己同他比!”
      “是,本来就没可比性。他是你看上的男人,我不过就是上一辈了。可你也懂,我比你更清楚他爹娘是什么样的人,自然也比你清楚他是什么样的货色。”觉风道。
      “你清楚疏苍爹娘的事那不是自然么?不就是你把他们活生生在你这唐门里折磨死的么?!你不就是想要独步诀么?我告诉你,根本就没有!什么独步诀……根本就是个幻觉,也只有你这样贪图名利的人才会这样做丧尽天良的事去寻找,也就只用从你这种贪图名利的人眼里看到的别人也是一样的贪图名利!觉风,你难道就没有问问自己的良心过么?”藜芦道。
      觉风拣起桌上一片碎青瓷,拿在手中把玩着:“只是你不清楚情形而已。我不怪你,反正在我这种老头儿眼里,年轻人犯错也是很正常的,呵呵……你能错一次两次,可你不能错一世。芦儿,你别怪我,以后有的是时候你会谢谢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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