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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六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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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疏苍再次向复笙抱怨的时候已经几近神经崩溃。
原本在凤凰谷中留一个莲足,已经很让人感到浑身不适,偏偏这个莲足的规矩多得很。自己不会走路,走两步都要弦儿寸步不离地扶着,稍微走得一远就需要有人背。莲足生性冷清,别人同她说十句她顶多就回一句,回的话还让人里外不适。而且平日里受惯了娇宠,极其好干净。一点灰尘都能让她皱眉足有三两个时辰。只要她醒着,周围就一定有人忙忙碌碌地打扫卫生。她不仅要房内一尘不染,也要周围接触的人都干干净净。有那么一日,她从一身汗味的白枢庆身边经过之后连连捂鼻,回房之后就沐浴了足有两个时辰。
也就是因为这件事,夏疏苍这才好不容易想起来上次问道一半的话。
莲足是说唐门内曾经有人生过孩子,后来那孩子不知所踪。从这些话里照理来说应该是判断不出什么的。但夏疏苍却总觉得这个有可能是娘生下来的孩子应该还活着,至于是为什么,他也说不上来,可能是冥冥之中的血缘关系,也可能是做了这么多年杀手的经验,对与活生生的每一条生命都有强烈地感知力。
莲足并不知道白枢庆的真实年龄,只有听司琴提起说她跟着郝连青的时候白枢庆就已经是少主了。司琴到青山帮也是十几年内的事,具体的时间恐怕连她自己都记不清了。被送到长安之后的沉迷生活早已让她忘了时间,说不清了痛苦和快乐,只有日日将相思寄托在郝连青身上,直到有一日夏疏苍在她面前出现。
这样对比一下,夏疏苍终于感到其实司琴的性格还是很好的。
离开凤凰谷之前,夏疏苍千叮咛万嘱咐谷中的人照顾好白枢庆和莲足。
其中尤其强调了该死的白枢庆。
如果说郝连青收养白枢庆是在十四年之内,那白枢庆极有可能就是自己的亲身兄弟……娘和觉风生的孩子……
不不不,这绝对不可能,娘亲不是这样的人!刚有着想法,夏疏苍便自己否定了。
可是觉风从一开始就认识白枢庆,从一开始就与他有联系。若不是在白枢庆还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他,又怎么能从青山帮这样严密的保护之下接近这个恃娇恃宠的少主?
越想越起疑。夏疏苍终于开始神经质地接近白枢庆,三天两头忽然间在他面前窜出来,手指一点就说他这儿不对那儿不对,白枢庆起先还是一惹就炸毛,夏疏苍一句话还没出口就吵了起来,吵不过就动手,最后自然是被打得鼻青脸肿。几次之后,白枢庆也学乖了,任凭夏疏苍怎么找茬怎么鸡蛋里挑骨头都不再回答,一声不吭地从他面前消失。
但相处多了,夏疏苍越发觉得白枢庆让他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白枢庆的脾气很大,但对人绝无坏心。他虽然讨厌夏疏苍,也讨厌凤凰谷,但却与照顾他的不豆相处的很好。
有一日见他将换下的衣服放在木桶中,本是有下人来收走去洗,但当时似乎放了很久都不见有人来,不豆便走过去将木桶搬了起来。白枢庆被就觉得让凤凰谷中的人伺候自己是理所当然的事,从不亲手干活,这会儿竟然从不豆手中将木桶端了回来闷闷地道:“算了算了,我自己拿去!”
语气虽是老大的不愿意,却让不豆有些受宠若惊。
这孩子还特地跑来对夏疏苍说:“谷主,白公子自己去洗衣服……”
夏疏苍哭笑不得,只能道:“他想洗就让他去洗吧,随着他就好了。又不是什么大小姐。”
“可是……可是白公子对我还是很好的啊……我想给他做些事,他连这些小事都不让我帮忙……”不豆戳了戳手指。
“你们相处得很好么?”夏疏苍装作无心问道。
“白公子虽然说话是冲了一点,但是对我们都还挺好的,挺和气的。有的时候看他难受又不肯说,我心里也不好受……他把自己当哥哥似的……”不豆道。
“是,总比我这个谷主要好相处是吧?”
“不是不是,我没这个意思……谷主也很好啊……”不豆连忙道。
“我没有说你的意思,没事了,你退下吧。”夏疏苍挥挥手笑道。
本□□与人亲近,表面上还要装得冷漠无情,也真不知道是和谁像。
或许是娘吧?一边是杀人不眨眼的玥娘留凰,一边是温柔贤淑的凤凰夫人,转换得像是变脸一样快。
如果娘还活着,大概也会很喜欢这个孩子吧?
可为什么他会是觉风和娘的孩子……
为什么?
忐忐忑忑地同复笙一道在去洛阳的路上遇到,停下来找一家看上去较干净一些的茶摊子坐下,要一壶酒,一些小菜算是犒劳自己鞍马劳顿。
小二手臂上搭着一条洗得发白的布,弓着身子一脸笑意地凑过来道:“二位公子,要不要常常咱这儿特色的饼子?”
“饼就算了,你还是拿些酒来吧,我看某些人啊,这才一会儿功夫估计就已经犯馋了。”复笙挥手道。
夏疏苍正东张西望着,一边咬着自己左手手指的关节。
小二立刻露出了一脸歉意:“这位公子,真对不住,咱这儿小本生意的,也没什么好酒,有的只是些老酒。二位公子哥看上去气宇不凡,恐怕喝不惯咱这粗劣的烧刀子吧……”
“烧刀子就烧刀子吧,也别装壶了,坛子端过来就是。”复笙道。
“好咧,公子您等着!”
“呦,你什么时候也贪杯得连这种辛辣的酒都喝了?”夏疏苍伸手一指,笑道。
“你有点出息行不行?堂堂凤凰谷谷主居然咬手指头……”复笙瞪了他一眼道。
“这里有几个人认识我们?平平常常的小老百姓,顶多就是几个屠夫,有关系么?你看,你身后坐着的这个人,身材看上去魁梧高大,但这个人只是一介莽夫,性格脾气暴躁,但无甚力气,就仗着自己身形庞大仗势欺人。”夏疏苍的说话声音不大,除了复笙以为无人能听到。
“哦?你又如何知道?”复笙奇道。
“你看他虽然体格庞大,但背阔腰圆,手臂松弛,身上力量大多只是来源于自身的重量,并且还会阻碍他的行动。再有,他坐在那儿,虽然面目狰狞,但的背是躬着的,双手环聚在胸前,这是他保护自己的方式。也暴露了此人其实性格胆小怕事。另外,你仔细听听看他呼吸的声音,粗重压抑,吸气轻出气重,那是他在给自己壮胆,但有不懂得这样会大伤元气,量也是纸老虎一个。”
复笙一愣,这才偷偷地回过头去看了那汉子一眼,的确如夏疏苍虽说徒有一身无用之肉,却是孬人一个。
“你从一坐下来就一直在看这些人?”复笙奇道。
“习惯了,并无可以去看。芦儿以前一直说我草木皆兵,或许是有点。”夏疏苍笑笑,“其实女子的观察能力天生就比我们这种粗粗拉拉的人要强的多,她就很少这样总把时间花在于己无关的人身上。”
“罢了罢了,我可比不上你,再努力看也没兴趣从面前的一堆肉里发现这么多……”复笙叹道。
“反正你不用为了生计奔波。”
“去你的!你以为我天山山庄的庄主这么好当么?你以为我刚抢下天山那片地的时候那儿就要什么有什么了?我那时候跟着当地的猎户去打猎求生的时候不也一样还有好几个孩子要养这么?”复笙道。
“哈哈哈哈……”愣了那么一段时间,夏疏苍猛地爆发出一阵笑声来。
“你笑什么?!你笑啊!再笑啊!有的你哭的时候!”
“二位公子,酒来了,小的给开了?”小二站在一边似懂非懂地笑着。
“开!”复笙没好气地道。
一人一只宽边蓝花纹碗,碗口都是坑坑洼洼的破口。复笙一把拎起酒罐子“咕咚咕咚”地就往碗中倒去。
“诶,你悠着点……”夏疏苍看着从碗边溢出的酒忍不住道。
“喝!”
夏疏苍看着复笙一脚踏在长凳上一手端着酒碗的样子一愣:“你跟我拼酒?”
“你喝不喝?!”
这会儿还真不知道是谁犯馋了。
夏疏苍也端起酒碗,刚想喝,就见复笙已经头一抬,一碗酒下去了。
手一扬,夏疏苍也空着腹,将酒一饮而尽。
“好!来来来,再来!”复笙来了劲,干脆两只脚都踩在了凳子上。
周围的人纷纷转过了头来看着这一桌两个衣着光鲜的少年张牙舞爪地样子。估计准会以为是两个纨绔子弟吧?
在人前一直做一个不苟言笑的谷主久了,偶尔当一回纨绔子弟其实也是不错。
一坛酒不到片刻就见了底。两坛之后夏疏苍这才终于反应过来,天山冰天雪地,气候寒冷,常年住在那种地方,自然习惯喝酒暖身。就连山庄中那几个孩子也是酒量奇好,复笙自然更是海量,说穿了就是酒缸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