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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五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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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夏疏苍的话转述给半夏之后,芫花坐在沉默得令人尴尬的屋里,看着半夏不为所动地坐在书案前翻着一本书。
“你倒是说句话啊!”
半夏伸手轻翻一页,又看了许久,这才缓缓地道:“急什么,宫主的仇,用不着我们动手,自然会有人报的。”
“你什么意思?”
“自己等着看。”半夏皱皱眉头,挥手将凑过来的芫花赶开。
“哼,学什么谷主装深沉,上次去唐门,就是你给带迷路的。”
听了芫花这句没好气地抱怨,半夏瞥了一眼这才道:“觉风现在已与谷主撕破了脸,也就是说与整个凤凰谷和四明宫都为敌。凤凰谷在武林中多少算是有些人缘的,如今这一翻脸,他唐门再是一掌蔽天也难敌幽幽众人之口。谁都不能说他有没有的罪过什么人,这不正是给了别人趁机进犯的机会了么?”
芫花这才恍然大悟,连道:“原来你竟香得如此周密,就刚才才知道的事,竟能这么肯定地分析得头头是道。”
半夏再无耐心,摇摇头再次低头看案上的书。
“可是半夏,你觉得我们真的应该再这样瞒着宫主么?”
“谷主定下的事,我们这些下属只是负责完成而已,何时轮得到我们来议论了?”
芫花翻一个白眼,闷闷不乐地走出了房门。
“去哪?”
“知道太多了,怕管不住自己的嘴,散散心。”芫花没好气地道。
半夏回头向门外望了一眼,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书合上,站起身来。
“我也去宫主那儿看看。”
“你小心点,她这段时间说话口气都有些变了,可别再说什么刺激她的话了。”
半夏点点头道:“我自有分寸。”
刚走出房门几步,便看见有童子匆匆忙忙地从庭院中跑了过去。
“站住!”芫花喝道。
那童子一惊,连忙一动不动地定在了原地。
“芫花师姐……”童子战战兢兢地道。
“好好走路,跑什么?不知道藜宫主正在静养么?你走路这么大动静,惊到了她该如何是好?”
藜芦所住居室在谷底的温泉池边,而此处四大护法所住之地尚在谷中部。
芫花这顿没来由的训斥,让童子一头雾水,只得莫名其妙地点头称是。
“师姐教训得是,不过方才是有人在谷外候着,说是立刻就要见谷主,小的一时心急就……”童子道。
“何人?”
童子道:“不认得,是个年轻的公子,身边跟着好几个咋咋呼呼的没礼貌的孩子,还带了一大麻袋不知为何物的东西来。”
芫花与半夏对视一眼:“定是复庄主无疑。”
半夏对童子道:“你现在就去将那复庄主请进来,禀报谷主就由我与芫花去就是了。记得,不管是那人还是他带来的孩子,你都要好生接待。明白了?”
童子“哦”了一声,又连忙转身折了回去。
“半夏,你怎么敢自己决定呢?”
半夏理理衣襟,不冷不淡地道:“他可是送大礼来的,这样让别人在外头等着,难不成想让人说凤凰谷无礼么?”
“送大礼?”芫花问道,“复笙能送什么大礼?”
“你方才不都已经告知我了么。”
“什么?”
“夏谷主,真是久违了!”复笙由童子带路,走到了清心阁前,一见到夏疏苍,连连拱手道。
“久违。复庄主长途跋涉亲自前来在下的凤凰谷,有失远迎,还望原谅。”夏疏苍忙迎了上去,还礼。
“夏谷主,在下此次前来是有一物给夏谷主”复笙还是那副开门见山的架势,刚说了不到一句话,这就伸手指了指身后污秽不堪的大麻袋道,“望夏谷主能笑纳。”
看了一眼躺在草堆里的麻袋,夏疏苍不解地皱皱眉头,随即对复笙笑道:“复庄主,您这是……?”
话刚说到这儿,只见跟在复笙身后的姚梓殇偷偷一脚踩在了布袋的角落上,那布袋便猛地抽动了一下。
“哇……”芫花惊叫一声,又立刻捂住嘴,窘得涨红了脸。
“夏谷主请看。”
复笙挥了挥手,沈瑜徽与南宫世离便将扎住麻袋口的绳子解开,费力地将一团物体从里面拖了出来。
一个满身血污蜷成一团的人。
是柳凌濯。
夏疏苍原本略有笑意的眼睛一下子变得冰冷,死死地盯着这个已被全身五花大绑,堵住嘴巴,双手缚在背后的人。柳凌濯的脸被踢打得青肿,一头散乱的头发混着血污黏在身上,全身都是凝成黑色痂口的伤痕。
“夏谷主,这就是我天山送你的礼物,一点心意。”复笙笑笑,一把将柳凌濯的领口拎起,提到了夏疏苍的面前。
“恕在下不明白复庄主在说什么。”
看着柳凌濯这样一幅凄惨的样子和复笙将他拎起时眼里闪过的快意恩仇的神色,夏疏苍心里初是一阵痛快,但很快便警觉了起来。
“夏谷主多虑了。柳凌濯这人并不是我专程为让你出气才去抓来的,只是连日来他在京师中对我天山部下大开杀戒,我复笙不得已才动手反击。也是在这之后才明白,原来夏谷主也与此人有恩怨,便送来了。”复笙道。
“复庄主这意思是想让我凤凰谷来裁定此人的生死么?”夏疏苍眯起眼睛道。
复笙点点头:“比起我山庄中所受到的袭击,夏谷主对此人的恨恐怕更甚吧。”
“多谢复庄主的用心。”夏疏苍道,“庄主想说什么,现在能说了么?”
“好好好,夏谷主果然爽快!”复笙笑道,“我还怕你会是怎样冷面,不料你也实在痛快。实不相瞒,我也确实是有求而来。”
“在下真的不知道尊夫人身处何处。”夏疏苍忙道。
“那季天芾在哪儿?”
“在下不可说。”
“我这儿走丢的可是我的妻子,夏谷主,若是这谷主夫人走丢了,你会不着急么?”复笙一急,话语声提高了一半。
“复庄主,在下真的不可说。不瞒复庄主,在下确实知道目前季先生的隐居地,但复庄主若是找上门去,恐怕会给季先生带来极大地危险。先生已为保护尊夫人牺牲至此地步,必不会对尊夫人做出什么不轨之事,还请复庄主放过他一马,让他平平安安地渡过这段时间。”夏疏苍道。
“夏谷主,烧掉他无名斋的慧明可是从你这儿得到的消息!”
“在下什么都没有告诉慧明姑娘。”夏疏苍忙道,“慧明姑娘确实是来找过在下要求帮忙寻找尊夫人,但自从到了长安之后,我们便未曾联系过。或许,或许慧明姑娘并不是要加害于尊夫人,那一场大火之后季先生与慧心姑娘便从长安销声匿迹了,会不会是慧明姑娘已找到了师妹想出来的保护她平安离开的方法?”
“那也是你太不够了解慧明这个女人用心的歹毒之处”复笙道,“你若是明白了她善妒、不择手段的本性,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她千辛万苦寻找珞水是为了带她回峨嵋与自己争夺掌门人之位的!”
“在下确实不了解慧明姑娘。”
复笙焦虑地道:“季天芾在哪儿?你让我见他。我才是珞水的丈夫。”
“万万不可,但在下会通知季先生此事,若他真的愿意见复庄主,那到时候在下自然会转告复庄主。还请复庄主莫要轻举妄动,连累了季先生和尊夫人,到时候在下也是万死莫辞。”
复笙长叹了一口气,沉默不语。
“复庄主可要小酌一杯?尝尝我谷中长老亲自酿的青梅酒。”夏疏苍宽慰道。
遣了芫花带着复笙的三个弟子在凤凰谷中游玩,又让半夏将柳凌濯押入地牢中。叫来童子奉上一坛酒,夏疏苍指了指石桌边的位置,那个曾经无数次让觉风坐下的地方对复笙道:“复庄主请。”
天稍有些凉了,夏疏苍命下人在石桌边搭起小小的炉灶,放一个小铜壶煮酒。
“我天山与唐门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复笙也只能说我对觉风算是仁至义尽了。不知夏谷主你打算如何?”复笙问道。
“现下还未想明白。”夏疏苍含糊地道。
复笙见他不愿明说,端起面前的酒杯小啜了一口,缓缓道:“夏谷主,你认为如今这江湖中有多少人能与你匹敌?”
夏疏苍一愣,默不作声地在酒炉下添了一把柴火。
炉内的木柴在火种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时不时溅出几点火星来,火舌舔在小铜壶的壶底,将铜壶壁烧得通红。
许久,夏疏苍缓缓道:“复庄主此话何意,恕在下愚钝,不能理解。”
“你只是不愿回答而已。”复笙道,“不过既然你自己不想说,不如让我来问如何?”
夏疏苍皱皱眉头不答。
“你认为刁毕此人如何?”
“隐忍宽宏,但教子无方,空蝉恐难成大器。”夏疏苍听到刁毕这个名字,不由得新生一股厌恶。
“那么楚天华又如何?”
“太过贪恋财利,终究不过一方小岛上的枭雄而已。”
“那谷主认为何人可入眼?”
夏疏苍努力避着话题:“复庄主为何总对与我有过交易的那些门派感兴趣?”
复笙笑笑:“我倒是觉得若真说能在如今这江湖上取一方立足之地,恐怕就只有你我二人了。我不好好了解你,又怎能防你不伤及我天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