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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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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委屈屈地掏了钱,委委屈屈地让自己的未婚妻买自己输。夏疏苍站在擂台下,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严景天,正是哭笑不得。
“景天,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窝囊?”夏疏苍问道。
“宠爱和窝囊事两回事。谷主,你马上就要上擂台了,为何此刻心中还会有如此杂念?”景天慢悠悠地道。
“我知道不该有,但倘若你真的要我现在就将芦儿忘在脑后,今天出门就不该让她跟来。”夏疏苍叹道。
“带不带来都一样。谷主,你静不下来不是因为藜宫主,而是你心中有太多放不下的东西。”景天道,“若是老谷主在,他此刻定然还能谈笑风生,手中无剑但心中有剑。”
每次从景天口中听到他提起父母,夏疏苍就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或许是怪自己怎么也代替不了父母能做出先前的成就,或许正是恐惧凤凰谷的一切会毁在自己手中。景天只是一个垂老之人,怀旧是自然之态,本无什么用意,顶多也就是劝解。不当谷主,谁也无法理解夏疏苍这一身肩上要抗的担子到底有多重。
他不能输,至少在让给觉风之前不能输。否则,他有何颜面会凤凰谷见自己父母的在天之灵?有何颜面面对谷中老少时依旧以谷主身份自居?
在向台上看去,此时十人中又被刷下了五人。只剩下了少林、武当、唐门、空蝉山庄和凤凰谷。刁毕一路打过来,此时已有些力不从心。站在台上胸口起伏急促,但面色尚稳当,看样子他在竭力保持自己的体力。
夏疏苍心中明白,唐门与少林武当实力不相上下,自己有能力将少林或是武当中的任何一派打败,就有可能能将唐门也一样打败。但不知觉风对这比武作何安排,倘若他早早地出了手,那岂不是断了夏疏苍的后路,让凤凰谷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就下场了么?
粗粗盘算了一下,夏疏苍对雪枫招了招手,将身上的黑色长褂脱下,递到了她的手中。
雪枫面无表情地结果衣物,垂下眼睛道:“谷主请小心。”
夏疏苍点点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握紧腰间的剑柄,一步步地向擂台走了过去。
场外吵吵嚷嚷的声音一阵阵地传入夏疏苍的耳中。
“来来来,下注离手了嘞!都来看看啊!空蝉山庄和凤凰谷,各自下注啊!”
“我买刁毕!”
“买刁毕!”
“老子买夏疏苍,这小子有意思。”
“龙二,你小子傻了吧你?给老子下注买刁毕!”
“都给本宫让开,半夏,给我买夏疏苍!”
诶?这丫头不是说买他输么?
但此时,夏疏苍心里已经盛不下更多的东西。下注的叫喊声夹着藜芦的尖叫声,在夏疏苍耳边渐渐淡出。
“刁庄主,请出手吧。”
刁毕双眼一虚,对夏疏苍笑笑,握着剑的右手倏地向他刺了过来。空中悠悠的响起一阵清脆的蝉鸣声,清脆宛若身处竹林中亲耳所闻。
空蝉空蝉,鸣夏逝秋来,叹千秋百代。刁毕这一招名为一嘘百叹的剑法虚实相交,耳目双攻,方才以靠此连连挫败了好几个人。现下,刁毕对夏疏苍出手第一招便是这杀手锏,真是快杀得眼红了。
夏疏苍屏息凝视刁毕飞速近身的剑尖,这一刻就像是幼年时站在郁郁葱葱的竹林中,听风吹过竹叶间的声音,微黄的竹叶从头顶的天空中盘旋而下。鸣蝉褪去青绿色的外壳变成绛红,已是垂老暮年。一阵风拂过,蝉失去了着力点,坠下地面来。夏疏苍站在竹林中,紧盯着那一缕红色,从腰间将剑抽出,猛地刺过去。一阵剑气在竹叶中掀起微浪,翻舞旋转,直到缓缓落下。待一切平息之后,夏疏苍用剑尖轻轻拨开满地的落叶,一直绛红的蝉已然被劈成了两半。
紧盯着刁毕急转刺来的剑,夏疏苍在剑就要碰到自己的那一霎那猛然转身。刁毕的剑贴着他的身子向前滑开过去。夏疏苍伸手在剑尖上用力一弹。只听“嗡——”的一声,刁毕的手被狠狠地震了一下,肩膀随着也变得向下沉。夏疏苍用另一只手将剑格开,然后向前迈出一步,抬起胳膊,挥起手肘狠狠地向刁毕的脸上砸去。
刁毕立刻后退一步,伸出那只空手朝夏疏苍失去保护的肋下一拳攻去。
夏疏苍非但没有推开,反而又向前跨出一大步,让刁毕的拳失去了发力空间,随后伸手一把揽过刁毕的头,然后一个肘击向刁毕的脸上迎去。手肘擦过刁毕的鼻梁往上一飘砸在了他的额头上。
刁毕一阵晕眩,软软地瘫了下去。
“凤凰谷胜!”
随着一声呼喝,场外立刻响起了藜芦尖尖的欢呼声。
夏疏苍伸手扶着刁毕站在擂台上,对这下面的人不尴不尬地笑了笑:“承让了……”
觉风一脸头疼的表情,转身向一边空蝉山庄的人连连赔笑。
“不好意思,苍儿有些太认真了……”
“比武自然要认真了,岂能当做儿戏?”一个浑厚的声音从擂台下响起,在场的人闻之便是全身一震。
“夏谷主……这个称谓真是暌违了有近十七年之久了,想不到如今的夏谷主也真是毫不令人失望啊!”少林大和尚释全赫然大笑道。
夏疏苍眉头微微一皱,随即抬起头,伸手撩开遮在眼前刘海,眯起眼睛看着释全:“多谢长老抬爱。”
释全手中握着一对饱满圆润的核桃,赭色的果实在他的指尖来回游走,就像是在一个舞台上表演一般。
夏疏苍对释全笑笑:“不知长老能否赏脸赐教在下?”
释全眉毛一挑,双手抱在胸前,扬起头来看着站在台上的少年。
夏疏苍尖尖的下巴在盖住半张脸的刘海下露出一个角,洁白如瓷雕。他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随后向释全伸出手来,手指纤细骨骼分明。
“释全长老。”
夏疏苍不卑不亢的一声称呼,让释全的笑凝固在了脸上。指尖那对核桃忽然间停了下来。释全将手指一蜷,核桃滑进了袖口,随之一道银光闪过,他的指尖上忽然间多出了几枚圆形的齿片。
“好。”
话音刚落,释全一个旋转飞身窜上了擂台。
他双足平稳地落在铺了红毯的台面上,双手垂在身边。一道风吹过,带起衣角,微微一掀,立刻又恢复了平静。
“‘夏谷主’,请出手。”
夏疏苍倒退一步,将手往腰间的剑柄上移过去。
“看镖!”
释全一声大喝,手中的齿片急速飞出,直冲着夏疏苍额头、咽喉和腹部而去。夏疏苍的剑忽的从鞘中被抽出,翻转手腕一挥,将那三枚齿片格开。
“当——”三枚齿片被打开,齐齐地钉入擂台边上的一根柱子中,只发出一声脆响。
“好!”台下发出一阵雷鸣般的呼喊。
喝彩还未停下,释全的手一挥,又向夏疏苍掷出三枚齿片。夏疏苍再次挥剑格挡,随之剑锋一侧,向前跨出一大步,挥剑向释全下盘斩去。释全一惊,猛地跳起,一个翻身在空中旋转起来,后退一大步才落地。
释全用的是暗器,也就是说,只要夏疏苍近身,那么他的武器也将失去了作用。
就在释全双脚重新踏回地面的时候,他猛然看见夏疏苍已然靠近,那年轻的嘴角忽而扬起一抹诡异的笑,看得释全全身一阵僵冷。
夏疏苍手中的剑在指尖忽然转了个方向,剑尖向后剑柄朝前,随后另一只手猛地向释全的肩上抓去。释全一时间慌了手脚,赶紧握拳将夏疏苍的手格开。却不料,正是这一个格挡的空隙,夏疏苍握着剑的手又是一转,剑尖在一刹那向释全的另一个肩挥斩而去。释全全力向后退开一步,但毕竟已经迟了,夏疏苍的剑尖划破他的僧袍,从他的腋下笔直穿过。一对核桃从残破的袖口中滚落下来,掉在了地面上。
释全怔怔地站在了台上,随后,大叹一声:“后生可畏啊,后生可畏!是老衲输了!”
夏疏苍将剑收回鞘中,抱拳微欠地道:“承让了。”
“太好了,我们又赚了!”藜芦唐突的欢呼声引起了人群的一片哄笑。
夏疏苍伸手挠挠头,对这台下的景天连连使眼色。怎奈景天竟然连打哈欠,转身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觉风对藜芦招了招手,藜芦从场外的跑到他身边。觉风在她的耳边低语了几句,随后藜芦点点头,转身又跑出了中场。她前脚刚跨出中场的围栏,立刻停住,转身向场内台上的夏疏苍看了一眼,终于才走了出去。
见夏疏苍大惑不解地向藜芦出去的方向看去,觉风从柳凌濯手中接过一柄剑,在手中掂了掂。
他低下头去,喃喃自语般道:“苍儿,对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