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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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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中的场景像是风一样刮过夏疏苍的心底。
藜芦,想起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的心便开始微微地疼痛。
这个自己照顾了十六年的女子,看上去永远都是那么乐观开朗,但又有谁懂得她的恐惧?没有过去的恐惧,被人疏远的恐惧。她比任何女子都来的倔强,是因为她比任何人都过得艰难。
夏疏苍想紧紧地抱着她,就像回忆中的分分秒秒,紧紧地将那可爱的人保护在自己怀里。如同抱着自己再也回不来的天真和无邪。
人总要长大,但时间会留给夏疏苍礼物,就如同那眉尾曾经被刺伤的记号。
藏经阁外聚集了很多人。
武当大弟子若虚正和向霸天争执不下。听你谈话内容大致就是“为何四明宫的宫主能进去,而我不能进去。”
向霸天解释不清,又不敢擅自对贵客动粗,被逼的满脸通红。可怜他原本就有些微胖,这会儿更是急得满头大汗。
夏疏苍连忙跑过去拉开向霸天,对着若虚抱歉地一笑:“真是不好意思。是芦儿生来性子急,又有些蛮横,都怪我把她宠坏了。您别介意。真的不是向右使偏袒四明宫,您别误会。”
若虚双眼一眯,瞟了夏疏苍一样道:“是夏谷主。我还道是什么人呢,原来是个连老婆都管不住的人。”
夏疏苍一愣,衣摆下的拳头一下子握紧。但他却依旧很冷静道:“原来您还知道在下,真是不甚荣幸。”
若虚对夏疏苍的态度吃惊了一下,却又变得更为不屑。
夏疏苍对向霸天点点头,朝藏经阁里走去。刚迈出两步,却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响亮的脚步声。
藜芦急匆匆地冲下了藏经阁禁馆的楼梯。
她一跑到门口,便看到了夏疏苍。一愣,但又毫不犹豫地向向霸天走去。
周遭的人纷纷避开了她。夏疏苍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但藜芦却已经习以为常。
她走到向霸天面前,道:“觉风在哪里?”
语气笃定。
“芦儿!好好说话。”夏疏苍道。
向霸天眼中瞬间闪过一丝不满,但又有几丝恐惧。
“藜宫主这是什么意思?”向霸天的语气也生硬了起来。
“我要见他,你告诉我,他在哪里。”藜芦道。
向霸天向藏经阁楼顶看了一眼,又向藜芦看去,缓缓道:“门主来了,藜宫主有什么话就自己问吧。”说罢向后退了一步。
觉风迈着大步向藏经阁走来。身后跟着复笙,一脸悠闲。
“藜宫主有什么话要对老夫讲么?”觉风皱着眉头,语气却还是不乏耐心。
藜芦看着觉风,不知为何竟然语塞了。
“觉风叔叔,我有些事想问你,我们能不能单独谈谈?”藜芦定了定神道。
觉风向四周一看,点点头,转身走开。藜芦立刻跟了上去。
原本站在觉风身边的复笙竟然毫不避讳也跟了上去。觉风并没有将他支开,夏疏苍见势便也走了过去。
这一路,藜芦一直走的沉默不语。起先脚步匆忙,到了离藏经阁越远的地方,却走得越来越犹豫了。
夏疏苍走到她的身侧,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藜芦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露出一脸的不安,很快又低下头去。
觉风又走到了西宫的挑台处。
“这里原本是一座亭子,名曰‘竺兮’,很多年前,由于某些原因拆掉了。”
觉风这话说得仿佛是无意为之,但藜芦的脸色却变得很难看。
“叔叔是想让芦儿说是谁拆的么?”藜芦道。
“不不不……老夫并没有这个意思。”觉风道。
藜芦皱起眉头:“我知道。”
夏疏苍一愣:“为何?”
“是四明宫的人拆的。”藜芦说罢,扭开了脸去。
夏疏苍将信将疑地向觉风看去,却见觉风点了点头:“不错。”
“我爹爹姓丰。”藜芦又道。
“对。”
“是从东南沿海闯入的海寇。”
觉风犹豫了一下,又道:“对。”
夏疏苍呆住了,他看着觉风道:“您都知道……”
觉风笑笑:“知道了又何妨?英雄不论出处。”
藜芦却呆住了,头一下子抬了起来,惊奇地看着觉风:“叔叔说什么?”
“你爹娘的过去终归是过去,你只需记得他们曾经创造出多大的成就即可,你该记住的是他们的成就,出身有什么关系?”觉风道。
“原来是这样……”藜芦叹道,“我还道……”
“还道是老夫下手除掉的他们么?”觉风问道。
藜芦脸上一红,头又低了下去:“对不起……”
觉风垂下眼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来,将藜芦拉进了怀中轻轻地抱着。
“丰芦,你记住,就算这个世上所有的人都与你为敌,只要有你苍哥哥和老夫在,你就能所向无敌。”
到后来很久之后,夏疏苍都还在怀疑,是否当初听到这句话的人里面少一个复笙,情况就会简单很多。
觉风安慰了藜芦许久。突然从远处跑来了一个男孩,五官精致,表情冷漠,如同十几年前的夏疏苍。
复笙转头,将那男孩拉到一边,小声问道:“徽儿,怎么了?”
男孩彬彬有礼地向复笙道:“庄主,二弟和三弟打起来了。”
复笙转头向觉风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门主见谅,小声门下的弟子们年纪尚幼缺乏管教,给门主添麻烦了。看样子小生要离开一下了。”
觉风宽容地挥了挥手:“去吧去吧,老夫先前说的,复庄主还是考虑一下吧。”
复笙道:“谢谢门主的栽培,小生告退了。”
随后拉起徽儿的手匆匆离开了。
复笙走后不久,藜芦问道:“叔叔,您还知道些什么关于四明宫的事么?”
觉风摇摇头:“不知当讲不当讲。”
夏疏苍问道:“何为不当讲?”
觉风伸出一根手指在面前摇了摇道:“古人有一句话叫‘知者不语’,有些事,你们知道了也是无用,反而会酿成大祸,老夫现在分不清哪些会出祸来,自然不敢乱说。”
藜芦又摇摇头:“丰芦……真难听!”
夏疏苍愕然,但很快又反应了过来:“当然是藜芦好听了,我取的名字嘛!”
话音刚落,藜芦一个巴掌准确无误地朝着他的后脑勺飞了过来。
在唐门中当客人的日子其实也并不轻松。
夏疏苍时时都感到身周有年长者警惕叹息的目光。藜芦更是如此,光是因为那一身早已浸透筋骨的曼陀罗花香便让人退避三尺。
半夏作为四明宫的四大护法之首,替口无遮拦的藜芦顶了不少人的恭维。
打招呼的人,有三分之一是冲着半夏的美貌去的,又有三分之一冲着藜芦而去,剩下的三分之一都是好奇四明宫的过去,想打探一二。一群乌合之众,闹得四大护法个个焦头烂额。
藜芦有了觉风在竺兮台的那句话,就像是拿到了挡箭牌,找唐门中大肆横行。
觉风对她的举动也是看在眼里,只是笑着摇摇头,对众人解释说自己是看着藜芦长大的,不忍心管教。
自从那夜在藏经阁楼顶听到了峨嵋师徒俩的谈话之后,夏疏苍开始注意起旻暇掌门人来。
唐门中栖住了很多门派,少林、武当和峨嵋是所有门派中来头最大的,自然也是最引人注意。其中峨嵋更是由于清一色全是女子,更为惹眼。
旻暇掌门人平日里始终静坐在韬光殿的席位上,默默地拨着手中的念珠。而她的身边定然跟着慧心。一日十二个时辰,慧心起码有三个时辰是在哪里沏茶。
唐门将这些武林中的英雄豪杰聚在一起当然不是为了好玩。
每日过了午后,所有人都会聚到韬光殿中商讨上一年武林中的大事,其中自然不乏相互恭维。唐门借着这种看似无意义的活动为自己拉拢了强大的人脉关系,一边扶植自己看好的少年人,一边变相地壮大唐门在武林中的权势。
其实江湖上举办这种聚会的也不止唐门一处。很多年前,杭州的孤山上也召开过同样的聚会,承办的是天目阁,一个聚集文人雅士的门派,但后来由于资金不足,在第二年停止了活动。而唐门却顺水推舟将这名头移到自己头上,一开便是几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