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是时间》爪子岸一一

15、旧照片，新发现

　　闲话家常之间，一顿饭也很快吃完了。只是席间的范云销和景秋都显得有些尴尬，明显到范妈也发现了。她以为两人只是都有些不好意思，却不曾想她家儿子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演出表白这种戏码来了。

　　吃过饭，为了调节气氛，范妈自告奋勇地提出和景秋一起看范云销小时候的照片。范云销没想到老妈会来这么一招，他自己也吃不准那几本相册里会有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害怕出现惊世骇俗的历史残留，范云销忙不迭地想要阻止。可是范妈做的决定就像历史的进程一样不可阻挡，范云销只能无奈地看着两个女人在一边兴高采烈地翻相簿。

　　“啊看这张，我们云销才三个月，还只会爬，想去够那个玩具熊，怎么也够不着，哈哈。”
　　“这张是幼儿园春游，哎呀，看看我们云销，小时候可不长得比那几个女孩儿都好看哪。”
　　“这个这个，小学时候带他去北京玩，哎呀，那个兴奋啊，拉都拉不住。”
　　“不是我自夸，我们云销从小就聪明，这个是初中时候参加数学奥林匹克比赛得了一等奖，去领奖时候我们全家拍的照片，那块金牌啊，现在我们都还帮他收着呢。”

　　看着老妈得意洋洋地炫耀着自己小时候这样那样的照片，范云销心中突然涌出了感动，涌出了愧疚。他的父母，是那样的为他自豪着，那样爱护着他，可是他却曾经无比残忍地误解他们，伤害他们，之后又自以为是地在所有人包括父母的面前戴起面具隐藏自己。而他为什么以前竟然没有意识到他们是生他养他的父母啊，如此的血脉相连骨肉相亲，即使他的演技骗过了所有人，又怎么能躲过父母的眼睛呢。那么他这些年他自欺欺人地认为是为了让他们安心而伪装的潇洒其实对他们而言只是再一次的欺骗和伤害罢了，不是吗？而他们，又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情那么轻易地接受了他的欺瞒，包容了他的伪装，只是为了让他好受一些。范云销不敢再往下想，他对至亲的人，都做了什么啊。

　　“啊！~”范妈的一声惨呼终结了范云销的悔恨交加，他慌忙地抬起头来，发现老妈像发现新大陆似地瞪大了双眼，指着一张照片，说话竟然还带上了结巴，“这...这...这张照片上的不是小秋吗？不对不对，是小...小秋和云销...是你们两个人啊！”

　　范云销和景秋都吓了一跳，范云销一下子从对面的座位上移动到范妈身边，然后看到了照片里两个熟悉的身影。一个穿着碎花白裙和嫩黄色针织衫的女孩儿弹着钢琴，旁边一个穿着红蓝格子衬衣的男孩儿手拿话筒对着女孩儿，两人笑眼弯弯。盯着照片，范云销的大脑高速运转，努力搜索着当年的记忆片段，景秋却先开口了。“没想到那次还有人拍了照片啊，呵呵，好怀念啊。”

　　范云销还没反应过来，范妈已经重重打了一下他的手，“你不是说和小秋在高中都不认识的吗，骗你老妈啊！”

　　“哎，妈，痛...我不是骗你，我...”范云销正不知所措之间，景秋笑着给他解了围，“呵呵阿姨，学长怎么会骗您呢，他应该是真的不记得了吧。不过说起来，那次还多亏了范学长呢，不然我可糗大了。”笑了笑，景秋又轻轻地解释，“那次是二十五中搞文艺联欢，每个班都要出个节目，我们班是我去钢琴弹唱。可是现场那个话筒效果太差，对着钢琴就只有弹琴的声音，我唱歌的声音完全传不出去呢。范学长正好是那次联欢的主持人，他在后台看到就拿了话筒站我旁边一直到我表演完，那时候范学长真是大好人那。”

　　景秋轻描淡写的叙述却让范云销大吃一惊，他们竟然有过这样的交集吗？看着照片，再抬起头来看着景秋，范云销脑中突然灵光乍现。十年前，初秋的午后，学校的音乐大礼堂，扎马尾的女孩，安静的侧脸，叮咚的琴声，婉转的吟唱，还有那个握着话筒的微微颤动的手。“你那次唱的是，茉莉花。”

　　这次轮到景秋大吃一惊了，“你...记得吗？”

　　“好像突然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啊，怪不得那次吃饭我觉得景学妹的衣服眼熟呢，原来就是表演时候穿的那件啊。”

　　“嗳？”听了范云销的话再低头仔细看照片，景秋这才发现原来那天从家里翻出的那条白裙子真的就是照片里的那件，虽然自己还是清楚记得当年上台表演范云销救场的那件事，可是当时穿的什么衣服实在是没有印象了。看到照片里的自己扎着马尾穿着白裙微笑演奏的样子，景秋不能不感慨命运这个奇特的东西。相隔十年，她竟然能够穿着同样的衣裙站在同一个人身边，尽管中间的十年他们不曾有任何交集，可是，时间的齿轮，却还是在某一刻轻轻地咬合了。

　　因为意外发现的照片，景秋在吃饭前被范云销搞砸的心情完全的恢复了，甚至带上了几分愉悦。所以她决定不再纠结于范云销那句没头没脑的告白提议，就当他抽风吧。得出这个结论之后，景秋扛了几个小时的心中大石终于落地，开心地告别了范妈准备打道回府。可是范妈却执意让范云销送景秋出门，再三推辞被驳回之后，两人只能认命地一起出了门。

　　看过那张照片之后，范云销就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他发现自己竟有些开心。他和景秋的照片，看起来很和谐，他不可控制地想到，如果没有世心，如果他和景秋那个时候就在一起，那么后来会是什么样呢，就不会有那么多坎坷和伤心了吗？然后范云销再度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到，就算曾经那么辛苦，就算最后是不属于他的结果，他也从未后悔过对世心的爱。他一直以为不管将来是结婚生子或者如何，世心在他心目中永远会是无可比拟。可是，现在，他居然动了让另一女孩儿替代世心的假设？不可置信的摇头，景秋，你还真是特别啊，只是，究竟有多特别呢。

　　想到景秋，范云销转头去看静静走在身边的她，她好像也和自己刚才一样在专心地想着什么，是在想我吗？范云销为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笑了一下，在想什么呢，范云销，她为什么要想你呢，要想也是想人家的初恋情人吧。可是当想到“景秋的初恋情人”这个头衔的时候，不知怎么心里竟然有了丝丝酸涩，范云销觉得自己越来越奇怪了。想要摆脱这种情绪，范云销轻轻地咳了一声。闻声从自己的情绪里醒来的景秋，抬头看到范云销似乎有些尴尬的脸，突然觉得好笑，扑哧笑出了声，嘴角绽开大大的弧度，眉眼也一下子弯成了暖暖的新月。

　　眼前突然绽放的笑脸，让范云销一下子看呆了，这一个笑容，好像让周遭的小气场一下子上升了十摄氏度。范云销突然发现，这样的笑容，这样的温暖，让他有强烈的想要抓住不放手的冲动。所以自然而然，话就脱口而出，“也许真的可以尝试一下吧，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