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有一个人了》赤娘

1、初章/终章

　　我没有朋友。唯一的她是知己，是小学同伴的一个女同学。小学六年，让我唯一记得的是跟我一同“叛逆”了一个学期的她，叶静怡。我想我现在应该把现在还记得她的一切记下来，要知道其他的同学除了现在还在来往的陈玉兰，其他我都记不清名字了，甚至忘了他们长什么样。
　　她跟我的共同点有一样，就是我们都很胖。唔，其实她比我胖的，我一直这么认为，从朗诵比赛时交换校服，我的衣服她穿不下这点，以及她比我突出太多的肚子和走在楼道时那脚下传来的阵阵闷响可以看出。
　　她的头发很长，被她在脑后打了个麻花辫一直垂到臀部，但是不是很顺，而且带点天然卷。
　　她喜欢穿棉质的衣服，午饭时我们勾肩搭背走出校门的时候就经常摸到。
　　哦，对了，说道我们共同的叛逆，其实现在想来也没什么。学校食堂的饭菜不是太好，所以我们经常在中午的时候出校门走过一条马路去吃沙县小吃。要知道除了没在学校订餐的同学可以中午出校门以外，我们其他人是不被允许的，可我们在那个冬天那个夏天几乎天天都出去。
　　我们喜欢吃沙县是因为那里的馄饨跟蒸饺，都是三元，每次我们都是一人要一笼蒸饺一碗馄饨的，我又特别喜欢那儿的鸭肫，她喜欢那儿的卤蛋。卤蛋一元一个，鸭肫四元一个。
　　因为我吃饭慢，所以注定了她吃完了她的那份蒸饺跟馄饨后，还能悠哉游哉地从我碗里捞一两个馄饨帮我吃掉。哦，是蒸饺先上，然后馄饨煮好了才被端上来的。
　　吃完了，我们还会悠哉游哉地晃悠到学校对面的副食店里。虽说是副食店，但除了副食以外其他都是我们孩子当下流行的玩具。比如说溜溜球、卡片、指环、唇膏之类男女喜欢的都有。我们都是夏天去，从冰柜里掏出几包拖肥混进学校。
　　09年拖肥五角一包，跟08年的泡泡一样很受孩子们欢迎，买的人很多，在炎热的夏日中午吃一包，别提多爽快了。不过学校是不允许带零食饮料的，除了白水什么都不能带。
　　不过这点最先违反的是一群男同学。起先是带些饮料，后来是零食，甚至是早饭方便面之类的，最后就是下课后随时去校门买些了。
　　男生违反了老师说说也就摇摇头算了，男孩子顽皮是天性嘛。可当我们女同志违反的时候，那可不得了了。就因为这个，我跟叶子可没少关过小黑屋写检查抄规矩。不过到了最后，老师对我们也听之任之了，甚至是我们不交作业也不管了。
　　还记得我们Miss Chen说过，“叶静怡诶，吃这么多拖肥，小心越拖越肥了。”当时全班爆笑，叶静怡竟也傻呵呵地笑了，我看了就气啊。这说是给她听的，可有没有说我呢？
　　要知道，老师都不是公平的，好学生犯错了不大也就算了，有坏学生牵连进了以后，就算主犯是好学生，也硬加在了坏学生的头上。
　　这点从我一个排头兵被调到教室最后一桌就可以看出来。全班50个人左右，教室没中学这么大，每排位置都排到后墙，我那桌的前后位置也就不到30厘米，后墙还掉瓷砖。夏天电风扇吹不着，气不通的，热的个半死。后来我就在叶子的陪同下去了小文书店买了个小电风扇，（跟那小副食店性质一样）然后叶子就从那时跟我坐了。（她坐第二排最后一个）
　　六年级下学期基本就是复习了，我跟叶静怡也就在这个学期彻底地落进了班级最底层。我们上课不听讲但也不吵吵，也就看看小说纸条传信打发时间，老师也当没看见。下课了除了上上厕所，其余也就在有人找上麻烦的时候我或她去打发打发，这学期的其他时间都贡献给言情小说了。不同的是，我看书哭得昏天地暗的，她还面无表情的同时能给我抽几张餐巾纸。
　　09年的夏季运动会上，我拿得了垒球的第二名，全班欢呼，而唯一是为我欢呼的只有叶子，她走过来拉住我的手。
　　毕业考那几天我们几乎天天黏在一起，是的，黏在一起混日子。
　　上学来以后看书，书包是往地上扔的。那里面杂七杂八到底有些什么我现在还没弄清楚。课桌里头除了废纸就是记事本跟小说。我跟她空闲之余还写点小言情，不过都不怎么成功就是了。我都只有个开头，而她甚至到最后还没写完人设。
　　等老师一说放学，我们就背上包往外走，不用收拾东西。尽管我们都有拿到作业，不过我们都没有做，久而久之，老师有时发作业也没我们的份儿了。走出教室，走下楼梯，走出校门，不去在意同班同学或不屑或嘲讽的眼神，我不在乎。是的，他们不配。我知道他们是羡慕我们两个的，不过他们没那个胆量来做出自己想做的。送她到了车站，等她上了车，我也回家了。回家的路上买一两个烧饼或是一两杯珍珠奶茶，或者被同路的同学搭搭话。到了家里，我还是我，不过我是这个家庭的中心。爷爷奶奶妈妈爸爸，都不知道。
　　第一次不在父母的陪同下乘公交车是叶子陪我的。用她的公交卡。我们在一个星期天去逛街，去新华书店，穿上我们最新潮最漂亮的衣装。
　　一次，我们约了一个男同学去玩一天，在学校写完了一天的行程后，第二天星期六我才知道她临时改变了时间——我知道，她是喜欢他的。她也知道，我对他也有好感。这就是言情小说看多了的下场，十二三岁的我们已经开始对异性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了，那种朦胧的感觉我们称它为爱情。
　　不过，我觉得我无所谓了，她喜欢就好了，我会让着她，这个我们都知道，这是默认的。因为我是网虫，在网上有许许多多的人陪着我，而她只有我一个。
　　最后一次她陪我乘公交车，是我第一次走进她生活的家的时候。那在大契，在新大路乘703到地站就是了。那次我去了她外婆家，她外婆是个和善的开烟酒店的婆婆，她对我很好，不过她好像是把我当作叶子幼儿园的玩伴了，叶子没让我说，就让她误会去吧。
　　也是在那个时候我才知道老师为什么对她的宽容比我多一点点——她外婆给老师送过礼。不过我不在乎，因为尽管如此，我们一样在同一条道路上，这条路叫歧途。不过，我们的歧途并不是误入，而是我们想好后迈出的鉴定一步，但也只有一步。
　　可以说，我的心也不好吧。是的，我从来没认为我是一个纯真善良的人，顶多在遇见乞儿时发挥我那唯一的同情。显然，她跟我一样。
　　那次去她外婆家是星期五下午，一般来说星期五放学比较早的，三点半就放了，顶多被拖到四十五十分，而我们一般把这段时间拿去闲逛，到五点才到家——一般都是四点放学，老师拖到五点的。
　　那天我也一样，陪她看外婆，陪她拿裤子拿书，陪她买西米露，跟她一起去报刊亭买言情小说。后来，过了几天就毕业考了，还学校循环使用的课本的时候——那个时候我的书还是崭新的——我拿到了我的毕业成绩，语文八十多，数学八十多，英语九十多，科学九十多。要知道我跟她被语文老师拉去做苦工的时候老师预言：“这次你们会不及格的吧~”不过她的预言只对了一半。是的，叶子不及格，甚至她的数学只得了七分。
　　这次的考试其实也是我的小聪明起了作用的。一年级到六年级上学期的上半学期我都是有好好在学的，而她没有，尽管没有复习我照样能中空略过，而她没有我的小聪明，三年级以后也没怎么用工了——我们三年级分班的时候分走了七个同学，老师也换了新水，甚至连班主任也换了。
　　后来写了同学录之后，我们就没见过面了——她说她回老家了。是了，她户口不在本地，考不上重点就只能回乡。
　　平时，偶尔脑中会回想她有点憨憨的，感觉鼻子有点堵的声音，想起她脸上一堆堆肉跟一张一合的嘴巴，不过努力去回想的时候会发现她说了些什么却都不记得了。只有同我一样很少有笑容的脸才让我有一点点欣慰。啊，我也是有知己的啊。
　　微笑的面具难掩周身的忧郁，空白的画布比之更真实。
　　2010.4.11 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