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
夏季，即使是到了夜晚，依旧有着让人难以忍受的燥热，蝉鸣蛙叫此起彼伏，本就烦闷的心情更会差上几分，平时常在街道散步的人们在今天少得可怜，正在路上的行人步履匆匆，都想早点回到自己的家里，开上空调续命。
“妈的，你有没有长眼睛！”
突兀的一声怒吼宛如震雷般响彻街道，行人纷纷回头察看发生了什么，当看到是一个体格彪壮的寸头男人冲着一个年轻小姑娘发火，都皱了皱眉。
“不好意思，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小姑娘在那声怒吼出来后，眼眶顿时就红了，眼里盈满了泪水。
“我这么大号人，就站在这，你犹豫都不带犹豫地撞过来，你告诉我你不是故意的？”
闷热的空气影响了每个人的心情，使得脾气都暴躁很多，男人不为所动，恶狠狠地盯着小姑娘，额头青筋暴起，看起来下一秒就要对她动手了，周围的行人默不作声，都不想触到他的霉头。
“啊！”小姑娘惊叫出声，当周边人转回视线时，只见她仰倒在地，后脑勺着地发出一声闷响，手臂被路面上的碎石划出了几道不深不浅的伤痕，微微渗透出血液。
男人见状顿时乱了手脚，连忙摆手后退几步。
“他妈的，老子没动她，这个婊子自己摔的。”
人群静默了几秒，随后如烧沸的开水那般，气氛顿时沸腾起来，大家都在指责男人的不是，有的年轻人已经拿出手机开始拍摄，一个大妈首当其冲地上前挡住了男人后退的脚步，厉声喝道：
“你这个小伙子怎么回事，连小姑娘都欺负，我们这些人都看得一清二楚，你别想走人！”
“对啊，这小姑娘怕是摔得不轻吧，伤了人还想走？”
“现在的人啊……”
附近的住户打开窗户观赏这场闹剧，越来越多的人被吸引过来，男人面红耳赤，难敌众口，地上的小姑娘被好心的商贩阿婆抱在怀里，阿婆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碰到她的头，她双眼紧闭，嘴唇发白，显得更加柔弱。
“真的不是我推的，是她自己倒的啊！”
男人有苦说不出，人们围着他，指责他，让他没有办法回口，他咬着牙正要走向小姑娘那边，却被其他人提前洞悉了想法，几个成年人扯住他的手，不让他靠近。
“你还想干什么！”
吵吵闹闹间，小姑娘缓缓睁开眼，当看到眼前的场景时还有些不知所措，朦胧的双眼透着迷茫，愣了几秒后才像是想起发生了什么，惊恐不安的情绪快要溢出眼底。
男人虽然被拦着，但一直注意着这边动静的他发觉当事人醒了，立马吼道。
“婊子，你他妈给我解释清楚这件事。”
小姑娘很害怕他这个人，被一吼眼泪就淌了下来，抽抽噎噎地说不出话。
正义的路人们见此更加气愤，都这样了还在欺负人家小姑娘，简直不可理喻。
“还需要解释清楚吗？我们眼睁睁地看着你把一小姑娘推倒了。”
“待会我们就报警，让警察来处理这件事，不得让他进去几天！”
男人本来怒火中烧，听到报警时慌了神，这件事虽然他没错，但他不占理，更何况他最近犯了事，托了关系才不用去吃牢饭，现在还有人在盯着他，要是因为这点小事被抓住把柄……
他挤出一个笑容，只不过因为过于勉强显得狰狞可怖，他尽量把语气放缓。
“我认错，是我推的人，我道歉，这样吧，我赔钱，我赔她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
见他这么说，路人又将视线转到小姑娘身上，小姑娘愣愣地点点头，站起身又稀里糊涂地掏出手机让男人给他转账。
直到手机响起一道机械女声。
“余额到账三万元。”
男人挣脱了这些人的束缚逃命般地离开了。
小姑娘留在原地，还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礼貌地对商贩阿婆和其他的好心人表达了感谢，其他人见事情结束，也都离开了这个地方，只是短短几分钟，街道又回归到当初的宁静。
事情发生得突然，如投入水中的石子，却只能在一瞬间迸溅出水花，而后归于平静。
等到大妈大婶们都去忙自己的事或是去休息了，她才默默地退离了此地，朝着昏暗的小巷走去。
直到她被黑暗吞没，脸上的懵懂无知消失殆尽，墨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她面无表情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钻心地疼意顺着头皮刺进脑中，她触电般地收回手，掏出手机盯着上边的余额。
易洵卿虽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但以伤换财还是初次。
她细细地想了想，自己演技这么好，还这么敬业，进军娱乐圈难道不比那些小白脸强。
但她不是真的对这方面有兴趣，更何况她就只有高中文凭，想想便罢了，现在都是高材生人设香。
“真疼啊……”她喃喃出声，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咧开嘴露了一个讥讽的笑容，“一群蠢货。”
她最初的计划并不是这样的，只不过那人意料之外的不依不饶以及群众的推波助澜反倒是给了她顺水推舟的机会。
“真是太感谢了。”易洵卿脸上的笑容真诚了很多，将手机塞回兜里。
易洵卿穿过一条又一条的小巷，一路上只有几盏路灯，因年久失修时灵时不利地闪着光，又走了一段时间后才到达目的地，刚踏入这片区域，属于垃圾腐烂的恶臭味便充斥在鼻间，她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大步走过，拿出钥匙打开锈迹斑斑的铁门，一口气爬到了顶楼，看着掉漆的401字样门牌，她开了门，回到这个自己的小家。
一间屋子大概十几平方，没有厨房，没有空调，有着一张不大不小的单人床和一个小书桌，外加一个淋浴间，衣物都是随意地扔在床上，皱巴巴地没有叠整齐，小书桌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在其他有限的空间里塞满了书。
这栋楼属于出租屋，共有四层，每层两间屋子，周边环境只能用脏乱差来形容，相对而言，租金是这片地区最便宜的，这里的住户除了易洵卿都是租用了两间屋子，只有她没有邻居。
易洵卿嫌弃自己身上沾染的尘土，换下衣物后走向淋浴间，冷水哗哗地从她的头顶淋下，淋浴间的镜子正对着她，她抬眸看向镜中的自己，吐出一口浊气。
镜中女人面容清秀，却散发着异样的戾气，她右眼眼尾有一道两厘米朝里的斜疤痕，在这张脸上格外显眼，易洵卿闭上眼，迅速地洗完澡，吹干头发。
她从床底下捞出一台老旧的电风扇，找到插头插上电，电风扇咯吱咯吱地转动起来，易洵卿一下子扑到床上，将脸埋到枕头中，蹭了几下，感受着电风扇带来的凉风，才彻底放松下来。
被撞疼的头还在隐隐作痛，手臂上的那点划伤她也懒得处理，易洵卿听着电风扇转动的声响，莫名觉得安心，墙上时针指向11点，楼下忽然传出一阵碗筷着地的碰撞声
易洵卿打了一个哈欠，不出意外，又是无意义的争吵。
楼下的住户是一对中年夫妻，感情不和，总能听到他们在吵架，出租屋隔音不好，一家吵几家知，听着耳边的动静越来越激烈，易洵卿半阖着眼，心里想着，待会其他的住户也该来劝架了。
与其说是劝架，或者不如说是加入骂局。
一楼的住户是一个啃老族，平常只会缩在家里，二楼的住户是一个所谓的网红，经过二楼的时候总能闻到一股强烈的劣质化妆品味。
这个点他们都会做什么呢，易洵卿不清楚，但争吵声一定会影响到他们，没一会，楼下传来蹬蹬的上楼声，争吵里又多了两道尖锐的声音。
在这里都是社会的底层烂人。
当然也包括她自己。
易洵卿想到这，自嘲地笑了笑，闭上眼睡去。
她久违的做了一次梦，梦中的她身处十字路口中心，四面八方围绕着高楼大厦，透着死寂的气氛，半点活人的痕迹也无。
她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子，意外地发现自己可以控制梦中自己的身体。
易洵卿有些惊奇，她试着让自己飞起来，结果脚下一空，身体不受控制地腾空而起。
失重感让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自己衣袖，在上升到大概七八层楼的高度时，原本湛蓝的天空陡然间被漆黑吞噬。
紧接着，一颗一颗的小星星依次出现，从分散的，再到密集的，点点星光映照进易洵卿的眼里，形成绚烂无比的星海，漫天星河散发着不同色泽的光亮，细看仿佛又是那种虚无渺茫的黑。
易洵卿被眼前的景色震撼得说不出话，她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观赏性极强的梦境。
“好看吗？”
忽然传来的低沉女声让她吓了一大跳，似乎是有人贴在耳边轻声呢喃。
易洵卿猛地转头，一张面具脸在她的视线里出现，她的眼睛正好与面具上那两个漆黑的洞口相视。
“非常抱歉，看起来吓到你了。”
面具脸稍稍后撤了些，让易洵卿看得清楚。
对方穿着修身的西装，身形高挑，扎着清爽的马尾发型，额前的刘海稍长，遮住了面具的上半部分，但没有将眼睛的洞口遮住。
易洵卿第一眼注意到的只是那面具人的发色，乌黑的长发中掺杂着几撮白色，黑白交错，若是平常，她早就吐槽上这神似杀马特的发色，但在此时，她意外地觉得很搭。
“没关系……这不是梦吗？你又是谁？”
易洵卿觉得自己问了一个特别蠢的问题，还没来得及懊悔，她又惊悚地发现，对方那面具原本只有眼睛上留有洞口，在她发出疑问时，嘴巴的位置缓缓地扭曲出一个O型。
很明了，那面具，就是她的脸。
“这里当然是你的梦境，至于我是谁，你可以称呼我为引路人。”
说着，她的面具上代表左眼的洞口缓缓地闭上，做了一个俏皮的wink。
只不过那底下空无一物的面具，配上这个动作，怎么看怎么诡异。
易洵卿看着面具人，或者说是引路人，不知道该说什么。
引路人这名字怎么听都觉得不吉利，再结合她之前看过的一些小说，易洵卿觉得自己大概是碰上了很有意思的事了。
“你可能不会相信，但我得告诉你，你明天就要死啦。”引路人对她的默不作声没有在意，自顾自地透露出她想传达的信息，“当然，你有一个机会。”
“我没兴趣。”
易洵卿没等她说完，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引路人也不恼，相反，她的面具脸开始笑眯眯起来，语气更加愉悦了。
“选择来到我们的世界，我们会给予你优待，而你只需要帮我们做一件事。”
“梦里也有传销组织吗？”
易洵卿有些烦躁，她伸出手对自己手臂狠掐一把，想借此让自己清醒过来。
“生活是无趣的，来点刺激也无伤大雅，你也不用那么抗拒，我想我们会很快地再次见面的。”
最后一句话宛如恶魔的低语，易洵卿还没反应过来，她就被巨力扯出了这个空间，从床上惊醒。
易洵卿大口地喘着气，冷汗濡湿了她的衣服，这个梦似是真实却又不真实，她用力地在大腿上掐了一把，疼痛总算是让她回了神。
她抬头看向白茫茫的天花板，再直挺挺地从床上坐起，能感觉到心脏还在剧烈地跳动。
易洵卿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走去洗漱，十几分钟后，她穿戴完毕，准备出门。
在握到门把手时，易洵卿愣了愣，不自觉地收回手，她又想到那个诡谲的梦境了，虽然是梦，但那种真实感还是让人毛骨悚然。
“还是不出去的好。”
心里这么想着，易洵卿转头想去书桌上坐着，忽然脑袋一阵刺疼，等疼痛感过去后，她发现自己已经到人流热闹的大街上。
熟悉的肠粉店老板娘笑着和她问好，招呼她去店里吃早餐。
易洵卿还没反应过来，面前就已经摆好还在冒着热气的肠粉。
“不，不对……”
易洵卿的汗水顺着额角滑落，面色惨白，老板娘见状急忙上前询问情况。
“大妹子没事吧，店里的空调也开着了，是不是刚才在外边待中暑了？”
“阿姨我没事，就是头有点晕，已经好了。”易洵卿稳了稳心神，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吃着热乎乎的肠粉，她心中止不住地发寒，易洵卿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有什么精神疾病之类的问题。
如今的情况，若不是内定自己要上路了，还会有什么其他合理的理由。
心不在焉地咽下口中的食物，易洵卿搓着自己冰凉的手，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店内的客人越来越多，易洵卿早就将那碟肠粉吃得一干二净，也不好意思赖在店里不出去，刚准备起身时，刺痛感再次袭来。
她用力地咬着嘴唇，皮肉受不住牙齿的刺入，破开了一道口子，血液缓缓地流出，勉强顶抗住了脑袋的刺疼感，很快易洵卿发现，她尽力让自己不失去意识，但身体的掌控权依旧不在自己，脚步不受控制地踉踉跄跄朝前走，热辣的光刺得她睁不开眼。
一缕凉风吹来，易洵卿打了一个激灵，发现自己站在了斑马线的正中央，对面的信号灯亮着晃眼的红色。
无数的车在她身边飞驰而过，那些仍在人行道上的人都惊异地望着她，易洵卿想走，却根本挪动不了自己的脚分毫。
忽而她浑身一震，立刻将头转向了左边，即使隔着很远，却能看到卡车朝着她飞速驶来。
易洵卿感觉自己快呼吸不了了，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卡车离她越来越近，她甚至可以看到卡车司机因为醉驾而涨红的脸。
恐慌在一瞬间占据了她的大脑，心脏剧烈地跳动着，易洵卿立刻做了决定，在心里大喊道。
“我，我答应你！”
眼前白光一闪，她又被拉到梦里的那个空间，易洵卿喘着粗气，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引路人坐在她的身旁，双臂挽在胸前，面上是熟悉的诡异面具笑脸，看得出来心情很好。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你别再弄那一出吓我。”
易洵卿认命了，虽然不知道引路人想干什么，但她已经没有选择了。
“我都说过我们很快会再次见面的。”引路人早就料到如此，她起身准备朝另一处离开，却突然转头看向易洵卿，“既然答应了，就先送你到那吧，到时候自然有人会和你说的。”
只是一眨眼，依旧是这个空间，面前的人却换了一个，但装扮以及模样都与引路人如出一辙。
虽说是这样但还是有点区别。
“不挑染版…”
易洵卿喃喃自语着，但似乎被对面的人听了去。
对方比起引路人更显得沉稳一些，倚靠在栏杆上端着本书，只是瞥了她一眼。
她咽了一口唾沫，刚准备出声就被对方打断。
“我与你简要说明
一，世界里主要包含玩家，灵，管理员，当然也有其他生物，次要的我便不提了。
二，你帮我们做的事只有一个，破坏玩家平衡。
三，因为你是特例，我们会给予你一个特别的能力，进去之后你便会知晓具体作用，除此之外，我们不会再给你提供任何帮助。
还有三分钟，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一长串话下来，砸得易洵卿有些头晕脑胀，但她还是在第一时间掌握了主要信息。
她思索再三，轻声询问：“这个平衡，是什么平衡？”
对方答道：“生存平衡，现在出现了几个高级玩家，建立了属于自己的组织，规模很大，导致“灵”失去了原本的作用，虽说对新手玩家依旧有用，但效果微乎其微，所以由你来对其进行干涉，做到如何由你，就算失败我们也不会对你进行惩罚。”
易洵卿听后，依旧不是很明白，既然失败也无所谓，那抓自己是要干什么，但目前还得先把信息弄得再清楚些，便继续提问道：“灵是什么东西。”
“简单来说，世界是一个大型的逃生游戏，灵是猎人，玩家是猎物。”
“那管理员又是什么，不负责这些的吗？”
“管理者的权限只适用于每日规则，每日规则是世界内每日下达的一个规定，必须遵守，反之则由管理者进行抹杀。”
易洵卿提出的问题，对方都详细回答，还很贴心地进行了补充。
突然易洵卿发觉自己眼前的空间肉眼可见地开始模糊扭曲，她明白时间就快要结束：“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这件事为什么你们不亲自来。”
在被模糊的视野内，面前一直平静无波的面具脸终于有了变化，那空洞漆黑的眼睛以及嘴巴都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声音却依旧沉稳：“这是我们创造的世界，观察其发展是我们的乐趣，若是亲自干预了，那游戏便没有意义，时间到了，祝你游戏愉快。”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