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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藏身青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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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小布帽一路摇摇晃晃坠下高枝,掉在地上。
如墨长发逃脱束缚,垂散下来,随风而起,妩媚妖娆。
男人一手托住摇摇欲坠的苏溺颜,另一只手发出软钢丝缠在树干上,暂时阻止了两人坠落的趋势。
“你还真是笨得可以。”不耐地开口,气息已经虚弱至极。
即使对方救了自己,还是不能容忍被人这样看低,苏溺颜语气不善地回了一句,“还是想想怎么下去吧,我自己是没问题的,你还有那份力气么?”淡淡一笑,幸灾乐祸的味道更浓了,“我可是背不动你的哦。”
软钢丝收回的声音响起,感觉到背后的力道加重了一些,幽冥宫宫主一日之内接连两次被雇主抱着化险为夷,离树落地。
“幽冥宫,也不过如此。”
被松开的苏溺颜狠狠瞪向对方,却不知道用什么来反击,只在男子那“是你保护我还是我保护你”的不屑神情里败下阵来。
风萧萧兮冷雨江南,苏子一去兮尽丢颜。
此时此刻,幽冥宫宫主在这深更江南树林里暗暗发誓,有生之年,不论几钱,幽冥御林,再无合连!
晨光透过云朵从天空洒下,柔和的橘色温暖着春雨过后的江南,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雨露气息,混着花香,沁人心脾。
林道尽头的驿站门庭冷落,几个小厮正懒洋洋得在门外晒太阳,待注意到远处的来人后,睡意顿消,慌忙起身迎了过去。
“二当家早。”恭恭敬敬地拱手作揖,几个人颇有老鼠见到猫的感觉,都把头低得恨不得埋进土里去。
苏溺颜被这个称呼吓了一跳,二当家?这个男人就是御林卫的二当家?
比起待人温和的御林卫首领南宫俊,眼前这位二当家是出了名的高傲无情,江湖人闻风丧胆的御林冷面——凌宣堂。
难怪从昨晚到现在都没见他有什么面部表情,要不是趁着一副好皮囊,真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患有“面瘫之症”。
只微微点了下头算作回应,凌宣堂便径直走进驿馆。
“我们需要一辆马车,外加一桌丰盛的早餐。”急于找人代替自己看管“货物”,以便抽空休息下,苏溺颜拉住正要回去伺候的一个小厮吩咐道,便快步朝驿馆走去。
“苏姑娘,没有马车了。”
动作在听到此等回复的同时也一并僵化,溺颜深刻体会到黄金万两不是那么好赚的。
“没车?这不是御林卫的专门驿站么?怎么会没车?”
“我们站本来就小,几辆马车在昨晚全被派出了,一时半会回不来啊。”
“那早饭呢?早饭总是有的吧!”
“萝卜,白粥。”
打击,极其严重的打击,接二连三极其严重的打击。
苏溺颜被折磨的连脾气都没有了,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进行试探,“你们二当家可是身负重伤啊!”
果然还是自家人比较亲,此话一出,小厮立即跑进屋里拿出一个大大的布包递到苏溺颜面前。
“这是干粮?还是路费?”欢天喜地地接过包袱打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道飘散开来。
“我们二当家用来外敷和内服的药。今早的我们已经伺候好了,以后几天的就要劳烦姑娘了,一日内服两次外敷一次,一定保持伤口的干净,纱布不要裹得太紧。我们会安排两匹快马送姑娘和二当家到前面集镇最好的客栈,等马车一回来就派去那里接你们。”小厮耐心地讲解完毕,脸上是无比灿烂的微笑。
如果希望不曾燃气温暖的火光,我不会比现在更心凉更受伤。
“客栈?还要住到客栈里等?”
“是这样的,我们二当家现在的身体不做马车恐怕难以坚持到京城,所以……”
“不用说了,我知道了。”打断小厮的嘱托,苏溺颜抱着布包,欲哭无泪之感油然而生。
一路快马加鞭赶向集镇,溺颜一面注意四周有无可疑之人,一面又要担心凌宣堂会不会体力不支,脑中盘算万两黄金能否如愿到手,肚里惦念早餐何时进入——焦头烂额也不过如此。
没有按照小厮所言到最好的客栈养伤,凌宣堂勒马所停之处是集镇最大的妓院——环佩轩。
苏溺颜看看面前的男人,露出一个颇为无奈的表情,“你都这样了,还想着寻欢作乐么?”
没理会溺颜的揶揄,凌宣堂兀自下马,朝正门走去。
销金窟,温柔乡。
虽然也曾乔装成俊朗小生调戏无知少女,但进入妓院还是第一次,面对眼波流转巧笑嫣然的众多风骚女子,苏溺颜明显招架不住,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凌宣堂后面。
浓妆艳抹的老鸨笑眯眯地迎上前来,“哎呦,二位爷,是喝花酒啊还是找姑娘啊?”挥挥手中的帕子,继续着迎来送往的场面话,“姑娘们,快来伺候着。”
几个妖艳的女子立即围了过来,垂涎凌宣堂的同时还不忘“调戏”苏溺颜,“这位公子这样瘦小,到我们环佩轩怕是要吃不消的。”仿佛是为了验验“货色”,试探下来者的能力,其中一个女子伸手拂过苏溺颜的颈子,继续向下游移。
从来都是她调戏别人,今日被人调戏竟一时不知所措,溺颜正想着如何摆脱这禄山之爪,“爪子”就被另一只大手拿开了。
“哎呦这位爷,您手这么重,奴家可吃不消啊。”女子嗲声嗲气地说道,满脸陶醉神情。
像染了什么不洁的东西一样,凌宣堂即刻放开女子的手,之后说了一句让苏溺颜终身难忘的话。
“开房。”
厅内一时鸦雀无声,过了许久老鸨才缓过神来,“哟,我的爷,原来您好这口。来人呐,给二位爷开上好的房间,好酒好菜供应着。爷,您楼上请。”
如果妓院老鸨知道面前的两人一个是御林冷面,一个是幽冥公主,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心情关心二人的断袖之癖。
终于知道了凌宣堂为什么会跑来这“开房”,青楼虽人多眼杂,却无疑是最好的藏身之所,试问谁会想到堂堂的御林卫二当家会跑到这里来养伤呢?不再顾及旁人看自己时颇具深意的神情,苏溺颜很快接受了藏身青楼的生活。
舒适安逸的环境,美味可口的饭菜,最重要的是每天都有人烧好洗澡水送上楼来。乐得享受如此惬意的护卫工作,苏溺颜愈发觉得这次的任务实在是赚大了。唯一美中不足的就只有上药和睡觉两件事。
每日一次面对凌宣堂赤裸的精壮上身,给伤口涂药后,双手拿着纱布环绕过男子的腰,她与他的拥抱并无亲密的肌肤接触,却让心跳的声音在留存的空间里回荡开来。
苏溺颜多么希望这声音只有她一人听见,但心跳始终是两个人的,共鸣又怎会一人独享。
而面对那张又大又软的“合欢床”,溺颜更是爱也不是恨也不是。凌宣堂有伤在身又是雇主,一定不能躺在地上,自己躺在地上又实在难受,两难之中只得求助早早躺上床的男子,看看是不是可以采取轮换制度。
“你想睡的话可以上来。”换句话说就是,反正我不下去。
面对如此“不通情理”的对方,苏溺颜化悲愤为勇气,索性躺在床上跟凌宣堂约法三章,“看你这样也不能造次,警告你哦,不准心生邪念,不准凑过来,不准不老实抢我的被子,更不准有什么非分之举,否则……”
“睡觉。”打断女子神经质般的碎碎念,凌宣堂一个转身不予理睬。
溺颜也气鼓鼓的转过身去,不再说话。
夜深人静,床上进入熟睡状态的某人开始了舒展胳膊,踢踢腿的“午夜运动”,是谁说不准不准不准?又是谁抢了别人的被子还死皮赖脸地凑了过来?
苏溺颜拉过被子让自己睡得暖暖的,又找到一个舒服的靠枕,心满意足地安静下来。
于是,一天当中最美妙又最煎熬的时段开始了,凌宣堂看看怀里熟睡的小女人,一副孩童般的恬淡睡容,实在无法让人将其和幽冥宫的杀手联想起来。
从此有心爱良夜,不愿明月下西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