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无迹可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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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25日，星期四。
早上，小美和大黑到达书香门第时，发现许皖正和小区里锻炼身体的大爷大妈们聊天，二人没上前去打扰，而是默默地来到胡世杰所住的楼下，等待在许皖开来的警车旁。
许皖结束和老人的聊天后，走到车旁对小美说：“你去小区走访一下小区民众，看小区是否经常有蛇出没。”
小美走后，许皖带着大黑上了3号楼的12层，敲响了1201的房门。二人正仔细听有人给开门没呢，屋子里却突然传来一阵狗叫。
门开了，一条毛茸茸的小白狗呼地就蹿了出来，然后胡世杰才从门缝里露出半张脸，和许皖、大黑打了招呼。
许皖在门口边戴鞋套边问：“胡先生，你家小狗经常这样大叫吗？”
胡世杰想了想：“好像没有吧？我平时在家时间不多，不太清楚。”说着，转头看向躺在沙发上的白莉，“团团是不是经常在家大叫啊？”
白莉道：“团团平时不叫的，吃饱就在阳台上晒太阳睡觉，很少吵人，只有看到陌生人才会叫。”
许皖看着小狗“哦”了一声，正准备进屋，白莉突然又说道：“前几天没见陌生人好像也叫了一阵，就是我儿子出事那天。”
许皖警惕地问道：“当时你儿子在屋子里哪个位置？”
白莉低下头仔细想了一下，道：“那天我一直在卧室躺着，没看到我儿子在哪个位置，感觉他好像在和团团玩。”
许皖转脸问胡世杰：“团团大叫时，是你在陪胡天选玩吗？”
胡世杰挠了挠头，道：“我记不清了，不过，我陪我儿子玩时，没听见团团叫啊！”
白莉向许皖解释道：“当时胡雨青已经回来了，是她在陪着我儿子玩。我老公在厨房做饭，开着油烟机呢，所以才没听到团团叫。”
许皖想要进一步确认时间：“团团是什么时候叫的？具体时间你们记得吗？”
白莉皱了皱眉，道：“我记不清了，但我确定胡雨青已经回来了。”
许皖若有所思地又问道：“胡雨青平时不在家住，对吗？”
胡世杰点头回道：“对，她住校，只在周末回来。”
许皖眼光扫过整个屋子，试图找出胡雨青在这里住的痕迹：“胡雨青读几年级啊？多大了？”
胡世杰犹豫不决道：“读初二，应该十三岁了，好像快十四岁了。”
许皖调侃道：“你亲闺女几岁你都不知道，你这爹当得不合格啊！”
胡世杰讪讪地笑着：“是，是，平时工作太忙，对孩子关心不够。”
在许皖和胡世杰、白莉对话的工夫，大黑已将胡世杰家三室两厅的角角落落都查看了一遍，并没有发现蛇来过的踪迹，倒是在客厅发现了一个摄像头。
大黑问胡世杰：“你儿子出事那天，这摄像头开着吗？”
胡世杰愣了一下，回道：“开着呢，一直都开着呢。”
听到“摄像头”几个字，白莉突然激动起来：“对对，我家客厅有监控，虽然那天我没有抓到胡雨青害我儿子的把柄，但监控应该都拍下来了。这些监控资料，你们可以都带走。”
大黑跟着胡世杰，将监控资料拷了一份在硬盘上。
许皖在堪查客厅的垃圾筒时，发现里面有一块儿吃了一半的棒棒糖，于是捡起来装进了证物袋，同时又问白莉：“5月21日上午，你儿子有什么异常吗？”
白莉想了想：“早上起床是我给我儿子穿的衣服，穿衣服时他还唱歌给我听呢，早饭时也很欢实，没有什么异常啊！”说着，转向胡世杰，“那天上午你和儿子玩时，是不是也没发现儿子有什么异常？”
胡世杰点头道：“没有。那天上午糖宝玩得很开心，蹦蹦跳跳的。”
白莉又补充道：“我仔细回忆了一下，那天糖宝是从吃过午饭后开始闹人的，我还以为他困了呢，哄他睡他也不睡，我当时不知道他已经中毒蛇了，还以为就是小孩子闹人呢……”
许皖问：“胡天选闹人大概是几点？”
白莉懊悔道：“我没看闹钟，大概是两点多吧！”
许皖又问道：“5月20日那天，胡天选有去什么陌生的地方，见过什么陌生的人吗？”
白莉和胡世杰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又回忆了一会儿，白莉道：“5月20日是星期六，上午我和我老公带糖宝去游泳了，下午，我带糖宝在楼下游乐园玩的，这些都是之前去过很多次的老地方，人也都是熟人，没遇见什么陌生人。”
许皖点了点头，叮嘱道：“今天暂时就这样。这几天你们手机要保持24小时开机，有什么新情况，咱们随时保持沟通。”
胡世杰和白莉连连点头答应。
许皖和大黑从胡世杰家出来走到楼下，发现小美早已在车前等候了，看到许皖和大黑，便扬了扬手里的硬盘。
许皖调侃道：“看来你收获颇丰啊？”
小美骄傲地一扬头：“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带出来的徒弟！”
大黑笑道：“破案子的技能没学到多少，你师傅臭屁的毛病你可是学到精髓了！”
小美调皮地做了个鬼脸儿。
许皖道：“说说都有什么收获？”
小美这才严肃起来：“基本已经确认，该小区不曾有蛇出没。”
许皖有些疑惑：“你这么肯定？”
小美眉毛一挑：“当然。这小区一共16栋楼，我几乎跑遍了，确保每栋楼的人都有调查到，每个人的回答都是一样的，那就是从未见过小区里有蛇出没。为了保险起见，我还去物业那里调看了胡天选出事那天小区的监控，查看了胡天选从家里到小区游乐园的监控，连蛇的影子都没看见。”说着，再次扬了扬手里的硬盘，“你们不信的话，回局里可以自己看监控资料。”
大黑拧开一瓶水，喝了口，看着许皖道：“这些证据把胡天选被咬的地点圈定在胡世杰他们家了，现在胡天选遭遇意外的可能性越来越小了。”
许皖还是有点疑惑：“如果有蛇出现在胡世杰家，他家小狗一定会狂叫的，这个叫声和遇见陌生人的叫声是不一样的，一定会引起人的关注。听胡世杰和白莉对胡天选出事那天小狗叫声的反馈那么平淡，21号中午小狗的叫声，不像是遇见蛇后的叫声啊！”
大黑猜测道：“如果蛇咬人是人为的，大概率小狗根本就没有看到蛇。”
许皖打开副驾驶车门，边上车边道：“先回局里看看法医室那边有什么进展吧！”
回到局里后，许皖没有进办公室，而是带着证物袋直奔法医室，在将勘查中取的证物样本交给法医秦朗的同时，开门见山询问尸体检验有什么进展。
秦朗接过证物样本后，把胡天选的左手拿起来给许皖看：“你看，孩子小手指外缘部位这块红肿溃烂处，就是蛇咬的伤口。孩子伤口的位置很特别，如果蛇是在孩子走路时突然从旁边蹿出来攻击，伤口大概率会在手背上或腿上，而不会咬在这个位置。”
许皖听得一脸问号：“从这个伤口的位置，可以判断出蛇是怎么攻击孩子的吗？”
秦朗比画了一个手势，即将大拇指向上，用手去取东西，道：“孩子在用这个姿势去取某东西时，蛇从下方攻击孩子，才能将伤口留在小手指的外缘部位。”
许皖学着秦朗的手势比画了几下，心里还是有疑惑：“不对啊，这个姿势只能抓握东西，不是取东西的姿势啊！”
秦朗拿起一支笔，竖着拿在手里，道：“来取我手里这支笔。”
当许皖伸手用手指捏住秦朗手里的笔时，秦朗道：“停，看一下你的手势。”
许皖发现，自己在取竖着放的笔时，小手指外缘果然是冲下的。
秦朗解释道：“孩子当时应该是去取一个长条状竖着放的东西，而这个东西放置的高度，与孩子手的高度基本是平行的。”
许皖边比画边问：“取的东西为什么要与手的高度平行呢？”
秦朗往上往下各比画了一下，道：“人在拿取比自己手的位置高或者低的东西，手掌一般是向下的，呈抓的姿势，只有拿取和自己手的高度平行的东西时，小手指外缘才是向下的。”
许皖又试了一下，果然如此。不过，他还是想问问清楚：“这是不是可以证明，孩子被蛇咬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秦朗犹豫了一下：“我只能告诉你孩子被咬的姿势，其他的就需要你许队长去验证啦！”
离开法医室回到办公室时，许皖发现忙了一上午的大黑和小美正在补充能量，空气里满是方便面和饼干的味道。
大黑看许皖进来，热情地问：“老大，你要吃方便面还是饼干？”
小美道：“师傅，我这里有牛肉干和猪肉脯，你要不要尝一尝？”
许皖摆了摆手，径直走进会议室，将笔筒、黑板擦放在会议桌的正中间，在笔筒和自己的座位之间靠近笔筒的位置又放了一盒牙签，然后让大黑和小美挨个儿坐在椅子上，伸手去取笔筒里的笔和会议桌上的黑板擦，并仔细观察他们手的姿势，发现他们两个在取笔筒里的笔时，不管是伸左手还是伸右手，都是大拇指朝上、小手指外缘朝下，正对着牙签盒里的牙签；而在取黑板擦时，大多是手心向下抓握。
大黑和小美不明白许皖在搞什么，大黑疑惑地问：“老大，你这是想证明什么啊？”
许皖拿起牙签盒晃了晃：“牙签所在的位置，就是攻击胡天选的蛇所在的位置。”
大黑眼前一亮：“秦朗那边是不是从尸体上发现了什么？”
许皖神秘地一笑：“不急，先看下小美取回来的监控资料。”
大黑将泡面放置一边，打开电脑，将装有书香门第小区监控资料的硬盘插在电脑上，找到了5月21日白莉带胡天选去小区玩的画面：
白莉带着胡天选出现在3号楼下是下午2:45左右，起初，胡天选是被白莉抱着的，走了一会儿，白莉将胡天选放了下来，但白莉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胡天选，到儿童游乐园后，白莉将胡天选放在滑梯上才走到滑梯一边和家长聊天。
大家将此监控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遍，没有看到任何蛇的影子。
大黑关掉监控视频后，追问许皖：“老大，可以公布谜底了吧？”
许皖清了清嗓子道：“胡世杰和白莉说胡天选5月20日上午去游泳了，下午在小区游乐园玩，期间一直都有大人陪伴，这就解除了胡天选5月20日被蛇攻击的嫌疑。胡天选的主治医生说胡天选是在5月21日那天被咬的，胡世杰和白莉说胡天选当天一上午都没出门，他们小区监控也可以证实这一点，综合多方信息可知，胡天选被咬的地点是在他们家里。
“小区监控及小美在书香门第小区的走访调查可知，小区并没有蛇，那胡世杰家出现的蛇就不是从小区爬进去的，而是被人带过去的。
“此外，针对胡天选手上伤口的位置，法医室的结论是，这个伤口不是胡天选走路时蛇突然出来攻击造成的，而是胡天选在伸手拿东西时惊动了蛇，蛇伸头攻击所造成的。综合以上可知，这是一起精心谋划的毒蛇杀童案，是谋杀案。”
大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果然是谋杀案！胡天选当天接触到的人只有他父母和他姐姐，他父母大概率不会害自己的儿子，现在嫌疑最大的就是胡天选的姐姐胡雨青啦。”
许皖摆了摆手：“先看下胡世杰他们家客厅的监控再进一步讨论。”
胡世杰家客厅监控的前半段显示的和白莉说的一样。
上午10:30左右，胡世杰家的大门被从外面打开，一个扎着马尾穿着校服的女孩背着书包进了门。
胡世杰抬头看了一眼，问道：“青儿，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啊？”
胡雨青道：“在学校有点事。”
两人说话时，正在客厅沙发上玩拼图的胡天选看到胡雨青回来，丢下玩具就张着手奔向了胡雨青。
胡雨青蹲下身抱着胡天选问：“想姐姐没有？”
胡天选奶声奶气地说：“想姐姐啦！”
胡雨青从校服衣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剥开后递给了胡天选，然后说：“去玩吧！一会儿姐姐再陪你。”
胡天选坐在沙发上边吃棒棒糖边看动画片，胡雨青在门口换好拖鞋，背着书包拎着之前穿的鞋子去了阳台。
当时接近中午，阳光比较刺眼，胡雨青进入阳台时，把阳台与客厅相隔的推拉玻璃门内的纱帘拉上了，他们家纱帘透光不透人，所以摄像头看不清胡雨青在阳台上的情况。
三分多钟后，胡雨青从阳台再次进入客厅时，手上的鞋子已不见了，但书包依然背在背上，之后她去洗手间洗了手，然后进入那间窗户朝北的卧室。
二十多分钟后，胡雨青从卧室出来时，背上的书包不见了，身上衣服也换了，手上抱着之前穿的衣服，径直去了洗手间。从洗手间出来后，就陪着胡天选在客厅玩拼图。
11:30左右，胡世杰起身去了厨房，胡雨青和胡天选继续在客厅玩，厨房响起抽油烟机的声音后，胡雨青和胡天选去了阳台。
纱帘依旧拉着，监控依旧看不清他们在阳台上的情况，只能听到声音。过了一小会儿，小狗团团开始在阳台上大叫，接着胡天选哭喊道：“姐姐，咬！咬！”
随即传来胡雨青斥责小狗团团的声音：“团团，你干什么？不许咬糖宝哦！”
又过了一会儿，胡雨青带着胡天选回到了客厅，胡天选手上又拿了一支新棒棒糖。胡雨青继续在客厅陪着胡天选玩，直到胡世杰做好饭，一家人坐在餐桌上吃饭。
下午一点三刻，胡雨青去卧室穿了一套新校服，将书包从卧室背出来，去阳台上拎着自己之前晾晒的鞋子，在门口换好后，就出门了。
看完监控资料，许皖将笔往桌上一撂：“说说各自的看法吧！”
小美激动地说：“看完这段监控，我就一个看法，胡雨青就是凶手，她进家门时背的书包里，一定有作案工具，就是那条毒蛇。她知道客厅有监控摄像头，所以她第一次去阳台就把纱帘拉上了，将作案工具放置在阳台上之后，趁胡世杰做饭时带胡天选去阳台，用棒棒糖为诱饵，引诱胡天选去蛇能攻击到的地方拿棒棒糖，从而导致胡天选被蛇咬。离家前，胡雨青去阳台拿鞋子时是背着书包的，完全有可能将作案工具装书包里带走。”
大黑有点疑惑不解：“胡雨青将蛇放在阳台上，她怎么那么笃定不会被胡世杰和白莉发现呢？”
许皖解释道：“那是一条毒蛇，带回家时不可能单单带一条蛇，肯定会用盒子或罐子装着，要么盒子罐子不透明，要么盒子罐子被布什么包着呢，反正放在阳台上，一定是不容易被人注意到的。”
大黑还是有点不明白：“你们也听见了，胡天选被咬后有喊‘咬’，胡雨青难道不怕白莉或者胡世杰突然冲上阳台发现吗？”
许皖再次解释道：“当白莉和胡世杰听到胡天选喊‘咬’时，案子已经做完了，即便他们冲到阳台上，什么也看不到，何况，那条小狗一直在大叫，这会分散人的注意力，让人忽略蛇的存在，而会认为真的是小狗在和胡天选玩。”
小美若有所思地说：“是啊！拿小狗为蛇咬胡天选打掩护，这一招还真是高明。”
大黑幽幽地问道：“胡世杰家阳台我堪查过，确定没有任何蛇的痕迹，只是不知道胡雨青的书包里会不会有蛇残留的痕迹？”
许皖摇了摇手：“不可能。我刚才就说过，作案这条蛇是一条毒蛇，胡雨青会用盒子或罐子装着，以免跑出来伤到自己，从这一点就可以推断出，胡雨青书包里不会留下任何蛇存在过的痕迹。再说，以胡雨青缜密的思维，即便装蛇的罐子上套的有布，她还会在外面再套一层布或者塑料袋子，作案现场都不留证据，她会把证据留在自己书包里吗？”
大黑憋气得直拍桌子：“胡雨青带胡天选去了阳台，胡天选喊了‘咬’，胡天选手上有伤，胡天选因这个伤死了，任谁看，都会认为是胡雨青作的案！可在案件侦破上，却没有证据证明胡天选手上的伤是在阳台上被蛇咬的，更没有证据证明是胡雨青放蛇咬的。”
许皖也感慨道：“这份影像资料像是什么都告诉我们了，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告诉，处处都是破绽，又处处没有证据。”
小美道：“师傅，我又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你说这个案子作得这么完美，是不是另有其人啊？咱们跳出胡天选只接触过他们三个人这个思维圈想一想，是不是思路更开阔些？”
大黑赶紧摆手道：“这段监控让我坚信，这案子就是胡雨青作的，即便不是她，也得先用证据把她排除！”
许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敲了敲桌子：“这样，明天咱们兵分两路，一路从正面去追踪胡雨青5月21日下午离开家去学校的行踪，看她在去学校前都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如果她真的是作案凶手，她书包里一定有作案工具，她一定不会将作案工具带去学校，那样太容易暴露了。所以，她在进学校前，一定会找地方或找人处理作案工具。如果能查到她处理作案工具的证据，就可以突破了。大黑，你明天负责这一路怎么样？”
大黑有点犹豫：“我一个人去吗？”
许皖解释道：“夏木学习已经回来了，明天我通知夏木和你一起去。”
小美连忙把手举得高高的：“师傅，我呢？”
许皖转向小美：“明天你约胡世杰和白莉夫妇俩来局里一趟，咱们了解一下他们夫妻和胡雨青以及胡雨青妈妈的关系。如果胡雨青是凶手，那么，她的作案动机一定隐藏在她们家复杂的关系里。”
大黑试探地问：“老大，这个案子就按谋杀案立案？”
许皖道：“对，明天一早和立案科沟通一下，按谋杀案立案。”
作者有话说第2章 无迹可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