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夜语者

13、傀儡之宴 I

　　虽然过程有一些曲折，但四月中旬的宫廷舞会，终究还是顺利地拉开了帷幕。

　　「我还是喜欢这儿原来的样子。」苍穹殿整修一新的宴会大厅中，夏尔顿坐在前方高高的王座上，带着优雅而懒散的笑容，淡淡扫过下方觥筹交错的贵族，「但如果作为让你变身的代价，我想我很乐意。」他的右手轻轻挠了挠那团正趴在自己膝盖上的黑色毛球，盯着看了会儿，忍不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从来不知道你还能变成一只兔子，迪麦斯。」

　　「该死的闭嘴吧。」黑色毛球蹦跶了一下，选了一个舒适的位子安顿下来，用只有夏尔顿能听到的声音，说，「事实上我还可以变成蟑螂，如果你愿意的话。」

　　夏尔顿耸肩：「我个人是没什么意见，但请相信，女士们不会喜欢见到那些迷人的、油光发亮的小昆虫的。」

　　「可你是国王，抱着只兔子参加晚宴，难道不会觉得丢脸吗？」迪麦斯愤愤道。

　　「是很丢脸，但谁让你上次把苍穹殿弄塌来着，这是惩罚——别说为了阻止发疯的哈特，这不是原因。」夏尔顿放下酒杯，双手把兔子拎起来放在眼前，然后突然放手——从高空坠落的感觉，差点没把迪麦斯吓得直接变回人形。

　　其实魔王有那么点儿惧高症，虽然他从来都不肯承认。

　　「我警告你，不要太过分。」夏尔顿再次举起他时，迪麦斯用恶狠狠的声音警告道，配合着四只毛茸茸的爪子在半空中不停挥动，好像示威一般，「蔼—」

　　可他话还没说完，又被夏尔顿扔了下去。

　　「该死的！」迪麦斯低声咒骂，「我要取消契约，是的，你没听错！我要回到原本的世界里去，晚一秒都不行！」

　　「好啊。」夏尔顿抓着他的耳朵，把兔子提到与自己视线相平的地方，略显稚嫩的脸上是一派纯真的笑意，「如果你可以。」说完，银眸的魔王有幸又感受了一次高空落体。

　　迪麦斯是不知道兔子会不会呕吐，反正他觉得自己快吐了。

　　他耷拉下两只耳朵，浑身打颤地暗暗诅咒着眼前这个小恶魔。

　　「真是只可怜的兔子。」大厅左下方的一张餐桌上，佩罗男爵用他那冰冷的，没有丝毫怜悯的声音，侧头对身边一个棕发男子说，「德莫•普莱尼特陛下泉下有知，一定也会怜惜的。」

　　「一个仁慈而伟大的君王。」棕发男子的脸颊消瘦而病态，他翘着小指，用叉子叉起盘子里的一小块嫩牛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总喜欢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展现自己与众不同的慈悲和爱好。」一边用餐巾擦拭着完全没有沾到任何东西的嘴角，男子一边小声说道。

　　佩罗男爵鹰一般的眼睛扫过王座上的夏尔顿，两片薄唇微微翘起，带着一种不屑和傲慢的气息。

　　「可惜先王似乎不太擅长选择继承人。」男爵危险地半眯起眼睛。

　　「别这么愤世嫉俗，佩罗。」棕发男子看了他一眼，又拿起餐巾揩揩嘴角，那动作标准得，活像从中世纪的礼仪书上直接截取下来的，「先王死得那么突然，只有陛下及时赶到了他的身边，并陪伴他度过了最后的时光……那可真是段悲伤的回忆。」棕发男子蜡像一样的脸上，勾起一抹僵硬的，大概可以被称为伤感的微笑，「而之后的几个月，夏尔顿陛下所有拥有正常沟通能力的哥哥们，都相继离开人世——在经历过以上一切后，难道你不觉得至今还能活着这件事，已经是光明之神，哦不，应该说是陛下最大的恩赐了么？」

　　他嘴角两边的肌肉，仿佛为了营造出内心的欣慰和感激一般，抽搐地抖动了一下，接着又回归蜡像。

　　「你真是个悲观主义者，劳伦斯。」男爵无奈地叹了口气。

　　棕发的劳伦斯向身边的侍从摆摆手，示意自己不需要再添酒。

　　「谁说的，我可是个彻底的乐观主义者。」他面无表情地咽下嘴里的鱼肉，「因为我每时每刻都会向光明之神祷告，感谢那老头又让我在这个肮脏的、污秽的杂种世界上，多活了该死的一秒。」

　　与此同时，王座上的迪麦斯，差不多已经被夏尔顿折磨得奄奄一息。他把毛茸茸的身体蜷缩成一团，颤颤巍巍地趴在少年并拢□□的凹缝里。

　　「你知道，宴会总会结束的。」迪麦斯用微弱的，没有丝毫威胁力的声音威胁道，「而我们之间的生活还要继续。」

　　夏尔顿一脸纯真地支着下巴，满脸笑意地示意他继续说。

　　「别用那种表情看我，好像料定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似的！」迪麦斯有些愤愤不平。

　　夏尔顿耸肩：「因为你确实不会。」

　　「所以这就变成你可以随意折腾我的理由了？就因为知道我不会报复回去？！」迪麦斯叫起来。

　　「谁让你弄塌苍穹殿来着。」夏尔顿再次强调自己行为的正义性。

　　「你——」可迪麦斯还没说完，就看到哈特不知从哪个角落突然冒了出来，兔子迪选择瞬间消音。

　　「真是个可爱的小东西。」哈特惊讶地看着夏尔顿腿上，那团毛球一样圆滚滚的东西。

　　迪麦斯抖抖耳朵，努力扮演成一只普通兔子的模样。他睁着圆圆的眼睛，不时蹦跶两下。夏尔顿从来不知道这个地狱曾经的王者，自己漂亮、强大、有时候还有些罗嗦的监护人，竟然拥有这样的模仿能力。

　　「我好像在书里见过它们的图片——是人界的物种，对么？」哈特伸出手指，逗弄了下兔子的后脚掌，被迪麦斯毫不犹豫地给一脚踢开。

　　「恩，叫兔子。」夏尔顿勾勾手，让哈特靠过来，然后坏笑着把这只毛茸茸的生物，一股脑塞进他怀里。

　　迪麦斯楞了一下，接着就开始奋力挣扎起来——开玩笑，他才不想在从今往后的兔生，啊不，应该是魔生中，留下「曾经被哈特拥抱过」这样的污迹！

　　哈特无措地看了夏尔顿一眼。

　　「这是兔子们表达内心喜悦的一种方式。」夏尔顿对哈特露出一个微笑，「你可以提着两只后脚把它倒吊起来，过会儿就老实了。」

　　哦，你可真该死的了解兔子。迪麦斯在心里恨恨地想。连被吊起来三分钟后，我会脑充血这件事都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