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朝暮》碧晴

19、笑语说前事（下）

　　我呆呆地望着尧帝的铜像，心中想着我也瞒了他真实身份。我叹了口气，抓起一根干草放在手上随意缠绕，转移话题：“尧帝虽然治国有方，使得百姓安居乐业，可毕竟只是传说中的帝王，有谁会特意将他供起来呢？”
　　“本朝太祖皇帝李桓胤戎马半生建立了顺，可这位开国皇帝有二奇，一奇后宫无主，二奇禅位功臣。传说他在位十年，后宫有佳丽三千，却不曾立皇后。他虽然有众多子嗣，却曾经想要将皇位禅让于自己的妹夫，追随自己多年的一个将领。那将领百般推辞，最后与夫人，也就是太祖的亲妹妹双双以死明志。再后来，太宗皇帝于宫廷斗争中突围，用霹雳手段除掉了其他皇子，最终夺得国器。”
　　太祖朝的事我倒是有些了解，那段血雨腥风的传奇历史令我深深震撼。太祖皇帝在位时推行了三长制，屯田制，轻徭薄役，与民休息，百姓们都很爱戴他，又因为禅位功臣的美谈，被民间称为“尧帝在世”。“尧帝贤明，死后推翻旧制禅位于舜。那么你的意思是，或许有人借这个庙来纪念太祖皇帝？”
　　“只是可能，毕竟太祖爷只能供在太庙里，普通百姓是万万不得接近的。”他沉吟片刻，继续说：“上古时期，大禹治水后将华夏中原划作了九个部分，并且从九大名山大川中取材，筑了一条龙脉。太史公曾经说过，得龙脉者得天下。太祖皇帝年轻时发现了龙脉所在，是天命所归的真龙天子。只不过他登基后便将龙脉封了起来，至死都没有告诉任何人。从太宗到当今皇帝传国四代，历代皇帝都想觅得龙脉，却一无所获。”
　　我心中暗叹，闭上眼睛养精神，太祖真是个奇怪的人，不过就我所知，当今皇帝似乎对龙脉的兴趣不大，龙脉究竟存不存在还值得商榷。至于“得龙脉显者得天下”，太史公司马迁也只不过是预言而已。
　　他继续说，打断了我的思绪：“不过我向来认为要坐稳江山须得靠手段与谋略。龙脉只是锦上添花，并非决定因素。”
　　我赞同：“传说毕竟只是传说，龙脉是否真的存在还不得而知呢。”
　　沉默了一会儿，清月忽然拍了拍地，我睁开眼睛看他，他正在默默注视我。他白皙的皮肤在火光的照耀下微微泛红，桃花色的嘴唇翕合，却没有发出声音。半晌，他用一种认真到严肃的神情对我说：“锦华，我刚刚说的是真的，我会一管到底的。你也要遵守承诺，陪我来看樱花。”
　　我被他认真的样子逗笑了，使劲点点头：“嗯。我们都要记住承诺。”
　　他笑得眸子如同新月。我嗅了嗅鼻子，问他：“清月，你身上的怎么总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我从小见过不少奇珍异香，可是这种味道却是头一次闻到。”
　　清月拎起衣角闻了闻，说：“这是师父潜心调制多年的熏，香味经久不散香，叫‘初霁’，就是‘细雨初霁’的‘初霁’。是我下山的时候他送给我的。”
　　我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果然香如其名。

　　躺了一会儿，外面的雨声渐渐小了，我起身推门一看，雨停了。行云过后留云烟，云烟散后见澄天，天边挂上了一道绚丽的彩虹。远处的樱花林在雨后更加清丽婉秀。
　　清月将火堆熄灭，将竹竿竖起放好，准备离开。
　　刚踏出门，我忽然听到一声非同寻常的闷响，像是敲门的“咚”一声。回头一看，原来是竹竿倒下了。我皱眉，觉得好象哪里不对劲。

　　回到张家村已是接近傍晚，刚刚还不曾觉得，此刻肚子忽然唱起了空城计。张大娘为我们端上了两碗热腾腾的饺子，我抓起筷子，狼吞虎咽了起来。清月则还是不急不慢地吃，笑眯眯地提醒我：“吃慢点，不要积了食气。今天走那么远的路，你累坏了吧，吃完早点回房休息。”
　　我连连点头。吃完后，我回到房中躺在床上，回想今天的经历，不一会儿就睡着了。我梦见了漫天飞舞的樱花花瓣和树下那个笑意芊芊的少年，他拉着我的手对我说：“你是我的，我会一管到底的。”我咯咯地笑了起来。梦的最后是那座舜庙和竹竿倒地时发出的奇怪声响。
　　等到第二日醒来，我想起了以前在宫中和太子哥哥一起用竹网兜扑蝴蝶，方才猛然醒悟，竹竿倒地不该是那样沉闷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