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重提旧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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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谦一个飞身越墙而出，见我也在与人缠斗，大喝一声：“全都给朕住手！”
那些守卫得令立即收势，团团包围我们。白衣少年们纷纷聚拢而来，秦照宇和徐离襄一左一右，将我紧紧护在中间。我猛地收紧指关节，执剑警惕地审视李文谦。
李文谦步态雍容，徐徐朝我们走来，唇畔犹自含着一丝笑意，漆黑的眼底却寒若冰霜。他的声音低沉而优雅，却隐隐透着一股杀伐的意味，叫人不寒而栗：“胆敢惊扰懿婉皇后凤驾，你们是活腻了么？”他越走越近，秦照宇死死握住我的手腕，手中的湛泸剑随时准备破空刺出。
守卫纷纷弃了手中兵器跪倒在地，弓箭手也收弓跪下，齐声道：“属下罪该万死，请皇后娘娘恕罪。”
李文谦满意地勾了勾唇，停下步子，方才的冷厉悉数化作缱绻柔情，复朝我伸出手来，道：“来，绾风，我们回宫吧。”
我盯着他的手看一瞬，默默收回目光，不紧不慢道：“三师兄，师妹若萱，仿佛为若，忘忧为萱，不是绾风。”
他恍若未闻，抬头仰望天边明月，道：“今日恰是八月十五。绾风，月圆了，人也该团圆了呢。”
人月两团圆？
我心中一哂，拨开挡在身前的白衣少年，走到李文谦跟前，笑说：“师兄好雅兴。但此时此刻，我并无兴致同你一道赏月。若萱生性倔强，如若你今天执意要为难于我，迫我入宫，我便唯有一死。”
他愣了愣，定定凝望我，仿佛在研判我说的话是真是假。双方静静对峙，谁也不说话。身周的空气有些凝滞，时光仿佛在此刻静止，只有不知人事的秋蝉仍在欢喜而鸣。
缄默良久，李文谦指了指徐离襄，问我：“你愿意跟他走吗？”
我知道其实他想说的是慕容氏。我略一摇头，淡淡道：“我与五师兄微雨结伴而来，自然是随他离去。”
李文谦似是安心的舒了一口气，他点了点头，柔声说：“好。既然你不愿意，我就不再强留你了。云飞扬在我这里，我会好好待他的。你若是想清楚了，可以随时来找我。你永远是我的皇后，皇宫是你的家，无论何时都欢迎你回来。”
心里像是被猫挠了一下，一股怒火蓦然蹿了上来。什么叫想清楚了随时回去找他？他明知道我放心不下云飞扬，这分明是在用云飞扬要挟我。我一言不发地怒瞪他，他微微一笑，挥手屏退那些守卫和弓箭手。
“你们先走！”我回头对徐离襄道。他却稳稳地站在原地，纹丝不动。我有些急，暗骂他是头倔驴，只得改口道：“那好，我们一起走。”
徐离襄闻言，振奋地点头，立即吩咐白衣少年撤退。
虽然多有受伤，但他们依然行动迅捷，有条不紊地向树林退去。我和秦照宇交换了一个眼色，小心翼翼地向后挪动步子。李文谦默然含笑望着我，灼灼的视线一路相随，那坚定的目光仿佛在说：你一定会回来找我的。
云飞扬是一张牵制我的绝佳王牌，我并不知道李文谦把他藏在哪里，要救他更如大海捞针一般。我心中暗恼，脸上却越发淡定从容，不动声色地避开他的目光，转身隐入林中。
秦照宇紧紧拉着我，一直走了好远，才渐渐放慢脚步。他扯下蒙面的黑布，严肃地抿着唇，手心湿腻腻的，满是汗水。
我轻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安心，复对徐离襄道：“徐离将军，今日多谢你舍身前来相救，来日一定报此恩德。我仍有要事在身，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就此别过吧。”说完，我转身正欲离开，忽然听到身后窸窸窣窣好一会儿动静，回头只见徐离襄带领白衣少年齐刷刷地跪在我面前。
我心生疑惑，不解道：“你这是做什么？”
他的脸色有些难看，犹疑半晌，终究低头抱拳道：“公……若萱姑娘，末将有个不情之请。”
“将军请讲。”我收起软剑，心里已然猜到了七八分。
“请姑娘随我走一趟明北大营。”
我笑：“为什么？”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说：“虽然已经对外封锁消息，但不瞒姑娘说，我家二公子遭人暗算，伤重昏迷。如今又身中奇毒，性命堪虞，怕是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他每天都不停地唤着姑娘的名字，末将斗胆，恳请姑娘前去瞧瞧二公子。公子能不能渡过难关，就全靠姑娘了啊。”
笑容陡然僵在脸上，一颗心仿佛沉入了万丈深渊，越来越凉，似是有一股寒流在我的体内不停流窜。
白天在茶肆里听到他们议论，我本以为慕容清只是伤得重了些，没想到居然还身中奇毒。照他这么说，慕容清是不是快死啦？
那个让我爱到骨子里、又恨到骨子的少年，那个与我纠缠了整个豆蔻年华的少年，就快要死去了吗？
我愣愣地望着他，仿佛不太理解他在说什么。
可这与我又何干呢？我早已下定决心，此生与他再无牵扯。况且，云飞扬尚且下落不明，龙脉地图也毫无头绪，我哪里还有空闲去管慕容清的死活？理智告诉我，这趟浑水实在是蹚不得啊。
眼一闭，心一横，我正欲拒绝他的请求。眼前忽然浮现出妙松坡上，慕容清拼死将我护在身下的情景。那决然而宽慰的浅笑如同挥之不去的梦魇，不断地在我脑海中重现。一些绝情的话语刚到嘴边，又生生地咽了下去。
我强自稳住心绪，不让旁人看出我的异样，镇定道：“就算我去也于事无补啊。你们可去请霜烟先生了？”
徐离襄答道：“末将已派人前去寻找，但霜烟先生向来逍遥世外，行踪飘忽，不问世事，不知何时才能寻得。我担心二公子他……他熬不到霜烟先生来，就已经……”他喉头哽咽，有些说不下去了。
我垂眸缄默。
今天是中秋节，难怪月色如此明媚清澈。我抬头望了望挂在树梢间的明月，月色澄亮，流光皎洁盈动。
我记得四年前也是在这样一个月华遍人间的夜晚，在漱玉亭中，他吹箫给我听，告诉我他此生不会忘记我。
耳畔好像有两个小人在吵架。一个说：“李文谦有意用云飞扬要挟你，此时此刻必定不会为难于他。你明明就放不下慕容清，为什么不去瞧瞧呢？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吗？如若果真是你误会了他，你可别后悔一辈子。”另一个反驳道：“你别忘了你下山的目的是什么，一时心软只会让你再次陷身泥沼，到时你的桃源美梦可就要变成黄粱一梦了。你现在去看他，那云飞扬怎么办？如今他孑然一人，你当真弃他不顾了吗？”
我心乱如麻，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徐离襄眼巴巴地看着我，眼中满是热切的乞求。我看了看秦照宇，他默然而立，眸光清亮堪比今夜的月光，似是等候我的答复。
“好。”过了许久，我终于下定决心，点了点头道：“我跟你去。不过我不会久留，等霜烟先生来了，我就立刻走人。”如此一来，就当是报了他解救秦照宇的恩情。
秦照宇露出了一丝舒心的笑容，仿佛在赞同我的决定，我亦对他报以微笑。
徐离襄激动地热泪盈眶，连声道谢。他转身叮嘱白衣少年几句，少年们抱拳道是，迅速起身离去，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徐离襄复对我道：“未免惹眼，末将与姑娘同行，其余的将士会自行回营。今日天色已晚，请姑娘随我到附近的客栈投宿一宿，明天一早再上路。”我点头道好。
一路走去，三人各怀心事，皆是沉默不语。月光遥映前路，如同一双善睐的明眸。
思忖良久，我张口打破静默：“徐离将军，我有几件事想向你请教。”
他爽快说：“姑娘但说无妨。”
“将军是如何知道我与师兄今夜会冒险闯入皇陵的呢？”
徐离襄陈述道：“今日晌午时分在城郊茶肆，我见到姑娘乔装成乞丐坐于树下。当时只是觉得可疑，却并未多想。后来微雨兄前来归还茶碗，我无意之中看到了他的手掌，发现他的手并不是一个乞丐的手，而是练武之人的手。我便开始留心你们，姑娘虽然故意装病，还以发披面，但我对姑娘的长相较为熟悉，偷偷观察了一番，决定跟着你们看个究竟。后来姑娘潜入皇陵久久未出，我恰好在树林中遇到微雨兄，遂调来骑兵想救姑娘出来。”
我了然地点点头，不禁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我原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没想到只消碰到一个稍稍熟悉我的人，就立即破功。
“不错。”秦照宇补充道：“我以为你落入李文谦之手，便求助于徐离将军，恰好他有部下在附近。师妹，你不会怪我擅作主帐吧？”他有些歉疚地看我，我笑着摇头。
想了想，我又道：“实不相瞒，五师兄微雨就是四年前下落不明的杜氏力将秦照宇。”
徐离襄惊讶不已，不敢置信地叹道：“真没想到，原来微雨兄就是二公子放走的那个秦照宇！”
我心下微微一动，不由得紧紧攥起拳，继续问：“我正是想问这件事，将军可知道四年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慕容清要放走他？”
秦照宇一言不发地盯着徐离襄，平静无澜的脸上没有太多的期待与好奇，仿佛这对他而言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
徐离襄蹙眉，沉吟道：“当年我有事在外，事发之时我并不在府中，直到很久以后才多多少少知道了一些。二爷从小在外拜师学艺，侯爷对他的期望很高。不怕与姑娘直说，四年前李氏王朝式微，杜延顺把持朝政，各世家大族蠢蠢欲动，侯爷自然也不愿意错过时机。他写信要二爷回来，二爷一开始并不愿意。可侯爷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二爷自小性情仁孝，自然不再拂他的意。约莫是六月的时候，他答应拜别师父，下山回家。恰巧那时，侯爷得知公主离开京城前往夏州，便派徐原前去伏击，希望能生擒公主作为对抗杜延顺的筹码。怎料徐原没有擒得公主，只是带回了垂死的秦将军。有一天傍晚，二爷突然回到府里，瞒着所有人私自带走了秦将军。侯爷大发雷霆，气得吐血昏迷，二爷却死都不肯说把秦将军带去哪里，侯爷狠狠地惩罚他，并且以自己的性命相胁。二爷最终答应乖乖待在府里，诸事都听从侯爷的意思。”
作者有话说
第146章 重提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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