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王入世》花言森寒

78、第一百零八粒佛珠

　　青夭一脸冷汗惊醒：“阿殇！”

　　玉殇忙过去道：“在!”

　　青夭额汗淋漓，抱着脚缩在床上，依然心有余悸。

　　玉殇给他递来一杯热水：“又做恶梦了？”

　　“嗯。”。
　　青夭抱着杯子慢慢地喝水，热水下腹，慢慢才平复了些心情，道：“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你要走。然后、然后我被关在一个一个好黑好黑的地方，就我一个人好多铁链锁着我，我挣脱不了，离开不了……”

　　他缩成一团：“我好害怕我害怕……”

　　玉殇将手轻轻放在他肩上以示安慰：“我不走。”

　　说着拿了水杯放到一边，将青夭重新放倒在床上：“好好休息，我今晚不走。”

　　青夭躺在床上，侧过身来看他。

　　他果然没走，拿了个蒲团放在地上，席地而坐，捻着佛珠在打座，嘴唇无声开口，似在念经文。
　　待青夭传出沉稳的呼吸声，他才睁开眼睛，走过去看了青夭一会，拉出其一只手握在手心，良久没松，之后慢慢的坐到了地面，脸色越来越白，眼神迷糊起来。

　　向朝也睡不着，白天出了这么大的事，此刻也跟在外面守着。

　　向朝在外面晃了一圈又回来，第一次觉得偌大的贺府冷清得有点诡异，甚至有点恐怖。

　　不知不觉又走到了他跟元郎的房子。一片漆黑，没有灯火。他的元郎现在被前辈带去休养了，不会在屋里张着灯等他。
　　在外转了一圈又回来，时不时偷偷看玉殇，看到他这样，先是愣了愣，然后才反应过来，他在给青夭传输灵气。

　　向朝连忙过去推开他：“你不要命了！”

　　向朝握过青夭的手，也给他输送了一会，就给向朝一种奇怪的感觉——自己浑身的灵气对青夭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他叹息一声，将青夭的手放回被褥里。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玉殇坐在地上已经靠着床板睡着了。
　　向朝碰他，想让他回房睡觉，谁知他一个激灵，下意识的拉着青夭的手又送灵气。

　　向朝哭笑不得推他：“歇息吧。”
　　后者就这么一直坐到了天明，整个夜晚，他时而状似入定，时而恍恍惚惚，感觉他有随时要驾鹤西去的神韵，很是担心。

　　向朝一大早出去买了早食，顺便招呼小二哥不必再给他们做饭，这段日子感觉不太平，天都阴沉沉的。

　　向朝买回了早食放在桌上，玉殇还在发呆，喊他好几声，他才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在向朝招手示意下，晃到桌边。

　　向朝小声道：“阿夭还不醒？”

　　“嗯。”

　　从昨日开始，青夭几乎是吃了睡，睡了吃。

　　向朝特意买了些大补之物回来，听说太虚弱之人不能吃太补，他还特意买了猪红粥。

　　“让他多睡一会吧。”

　　相较于昨日，今时青夭睡得还算安稳，向朝也觉得让他多睡一会好。

　　坐在玉殇旁边呆呆坐了一会，谁也没出声，向朝实在忍不住了，问道：“为何愁眉苦脸？”

　　玉殇道：“我这两天总是心神不宁，总是感觉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他紧紧的捏着佛珠，忧心重重。

　　唉，向朝内心叹息一声，突然牛头不对马嘴道：“玉殇大师，你辟谷没？”

　　“还没，怎么？”

　　向朝将一碗猪红粥推到他面前：“没有你还不吃？吃饱了才能好好普渡众生啊。”

　　没多久青夭悠悠转醒，吃过之后又去睡了一觉，玉殇又给他输了些灵气，脸色都变得青紫，这时也说不上他们俩谁敢病弱一点。

　　向朝委婉劝道：“其实没什么用。”

　　玉殇道：“我欠他的。”

　　向朝没说话，他不知道说什么，玉殇都欠他的，那向朝更欠。

　　突然钟声响起，咣咣咣，吵得人心慌。诡异的经文声，伴随着钟声响起，似乎就绕着整个贺府。
　　青夭也被吵醒了哪里还顾得着睡觉。玉殇不让他出去，他也不得安心，一碗粥吃吃停停。
　　向朝：“我出去看看。”

　　外面一排排和尚敲着木鱼，咚咚咚，吵得让人原地飞升。
　　没多久玉殇也出了去，为首的和尚跟他说话，大概是西域的僧人到这里来跟他们谈论佛法，玉殇作为住持，应该回去。
　　向朝：“……”

　　他偷偷拿眼睛瞥玉殇，刚刚才说完不走，佛门有没有一诺千金这特点？

　　不知何时，青夭也站在旁边，紧紧绞着衣服。
　　玉殇道：“我也不懂什么佛法。”

　　说着关了门。

　　青夭看着他。

　　玉殇：“说了陪你。”

　　青夭立刻重重的点了点头，一下子将一碗粥喝光了。

　　结果他师兄来了。

　　元止喊他去说话：“如今京城看着水平浪静，其实随时要出事。有大魔将降，师弟打算就此逃避下去？”

　　元止：“师尊认可你，你定有他人所不及的能力。”

　　玉殇看向青夭，后者垂着头，良久抬头，手还绞着衣袖，脸上有笑，结结巴巴道：“你、你有大事……我、我不怪你的……”
　　玉殇看着青夭欲言又止，
　　向朝挡在青夭前面：“你走吧。”

　　磨磨唧唧，想走就走，青夭又拦不住他。

　　玉殇道：“给我一天时间。”

　　青夭回到屋中跪拜卜卦：“佛祖保佑阿殇此行顺顺利利，我们也平平安安等他回来！”

　　他抱着竹筒抖了两下，一根签掉落在地，拿起来一看，整个人愣住了，是下下签。

　　青夭立刻又丢了回去：“不灵的不灵的。”

　　又卜，签签下下签，卦卦是凶。

　　直到最后他都哭了。

　　玉殇先一步拿起了最后一根签，坚定道：“我不信这个。”
　　签在他手中化为灰烬。想了想，又夺过竹筒，整个竹筒四分五裂。

　　青夭看着他不敢说话。

　　他将竹筒丢了，又坐下捻佛珠，捻得很快，嘴形不知在念什么，但肯定不是数数。

　　玉殇一夜未合眼，又拿了个新竹筒给青夭抽签。

　　每一抽都是上上签。

　　玉殇还将连夜赶制的护身符送给青夭，然后转过头来跟向朝道：“向姑娘。”

　　向朝：“？”

　　玉殇：“有些事想告知你，希望你不要害怕。”
　　他神色凝重，向朝一颗心也不由得下沉，皱眉道：“什么事？”

　　玉殇斟酌用词。

　　“从我第一天看到青夭，就感觉有人在跟踪他，这些年，这个感觉从未止息，直到住进了贺府，消停了一段日子，然而最近那被窥视的感觉越来越浓烈。”

　　想到那一声喂叹，想到幻境里玉殇那一声谁。

　　他话未说完，向朝立刻往四周看了看，看到深黑之处，草木轻动，似乎有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这里。

　　心情越发沉重。

　　玉殇：“怕吗？”

　　向朝握紧了手。所以在未认识玉殇前，青夭一直在他人窥视觊觎之下四处荒忙逃生。他甚至一点修为都没有，他就是一个凡人！

　　但是，向朝的手越攥越紧，这不经意的两次，他觉得青夭有一种起死回生的能力，如此强大的能力。

　　向朝昂头：“我陪他！”

　　玉殇看了他好一会，道：“向姑娘你没有这个责任。”

　　向朝没说话，他有，青夭救了元郎。

　　玉殇似乎知他所想：“你给我们住所，我们回报，应该的。”

　　他说话声音越来越轻：“你们不欠他，是我……”

　　最后两个字随风而散听不真切，只见玉殇将头垂得好低好低。

　　他没有再过去与青夭说再见，只回头看了一眼，嘴唇微动，千言万语化为无声的话。

　　向朝听不到也看不明白他想说什么，看了看青夭，只见他定定地冲玉殇摆摆手。

　　一群金光璀灿法师两排分开，敲着铜锣打着鼓，将他们的住持迎回去了。

　　刚关上门，门又被敲开了。向朝心道：“谁？”

　　难道玉殇想开了要回来？

　　打开看到了次安，向朝皱了皱眉：“来这里干嘛？”
　　次安：“昨晚这里集结了最多的鬼怪，来这里问一下今天有没有遇到什么异常？”
　　向朝：“暂时没有。”
　　次安：“那就好。”
　　他说完掉头就要走。
　　向朝喊住了他：“难道不止漏了一只妖？”

　　次安嘿嘿讪笑：“嗯，有点多，清点需要时间。这段时间可能顾不上你们，出太多事了，你们自己小心点。”

　　他目光似乎穿过向朝他们，看向贺府深处，露出一个深深迷恋的眼神，良久才缓缓收回目光，幽幽道：“你们这府上有很令妖着迷的气息。”

　　向朝面无表情不说话，心道：“你那表情什么意思？我能认为你也是妖吗！”

　　若不是次安那股无赖气息刻骨铭心，向朝定要拍几张符上他身。

　　“干嘛这么看我？就算我是妖，那也是高级的妖，连我这种高级的妖都觉得诱惑。”次安抹了抹嘴角，压低声音用具有诱惑性的声音道：“你说那些低级的会怎么样？”

　　向朝麻木不仁将剑出鞘三分。

　　次安往后一跳：“哎哎哎，你干嘛，我就打个比方！”

　　向朝：“怎么办？”

　　次安笑道：“简单。”

　　他目光若有若无扫过青夭，后者又往向朝身后退了一分，攥着向朝?角，向朝回头，他吓得又松开。

　　次安挑眉道：“将祸端丢出去，不就从源头解决了问题？”

　　向朝沉默。

　　次安双手一摊：“那没办法了。”

　　次安临走又道：“徒劳无功，人家阵仗这么大，会无功而返？”

　　夜间，贺府很安静，点了灯，照亮了满屋，却依然觉得暗。向朝让小二哥不用再来送饭了，买了些干粮回去以防万一，就着水跟青夭吃，尽可能地少出去。

　　按着玉殇说的，画结界画符，将居所搞得像鬼屋。
　　青夭前面放着一盏灯，他抱膝坐在灯前死死盯着那盏灯。

　　风一吹，风铃叮叮当当的，搞得太紧张了反而难以入睡。
　　不知为何，向朝感觉夜间安静的有点诡异，都有太过空寂了。或许是因为以往都有元郎陪着她，没有感觉到寂寞。

　　“啊！”青夭忽然叫道。

　　向朝连忙扑过去:“怎么了？”

　　青夭道：“外面外面有人！”

　　向朝张望一会：“外面没有人。”

　　青夭道：“我看到了。”

　　向朝面无表情看他，青夭又缩了回去，还是喃喃：“我真的看到了……”

　　向朝朝外面看了两眼什么也没看到。
　　青夭又道：“我看到有人浮在半空……”

　　向朝只能道：“好了，就算外面有人，这不是还有我吗？别怕，冲进来我保护你！”

　　青夭躺了一会儿，突然又坐起来紧张道：“有人真的有人，我听到了脚步声！”

　　向朝凝神一听，确实有！

　　慢慢来到门口，听到那声音也渐渐靠近，他握紧了手中的剑，随时准备出击。

　　就在向朝靠近门口正要打开的时候，忽然一颗头冒出来，冲着门口哇的一声，张牙舞爪。

　　青夭吓得直往被窝里缩，向朝也冒出了点冷汗。

　　向朝心道：“操，是人是鬼都要会一会。”

　　青夭又探出头来：“向姑娘小心。”
　　向朝点了点头就要开门，正开到一半，那个人头突然又冒了出来，开始疯狂的拍他们的门，推他们的门。

　　向朝心中大惊，下意识地又将门堵住。

　　这时圈过来好多疯子，过来拍他们的门。这些都是人，拍了一会，无功而返。

　　外面又重归于安静，突然又有沉重的脚步，砰砰砰往这边走来，走到门口，弯下腰似乎将什么东西拖走了，接着又听到厮杀的惨叫声。

　　青夭咽了一口唾沫：“他们是人，是鬼？”

　　向朝：“不知道。”

　　他们的癫狂举动就不像是人，而且这里京城的乞丐哪有这么凶猛的，敢直接闯他人府上。

　　他们更像是被鬼上身了的那种。

　　青夭看了看向朝道：“向姑娘，你怕鬼吗？”

　　向朝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道：“不怕。”

　　青夭道：“哦，我也不怕。”

　　向朝有点不敢相信：“真的？那你怕什么？”

　　青夭道：“我怕他们吃我。”

　　“……”他想到了青夭的与众不同，忍不住道：“他们还吃你？”

　　这可真是骇人听闻！
　　“它们想吃我。”

　　“为什么想吃你？”

　　“我也不知道。”青夭又盯着外面看了好一会儿：“好像有一个老爷爷老奶奶，他们这么老了，在外面会不会打不过那些人？”

　　向朝要笑了，这傻孩子。之前他还不确定，但现在在外面游荡的明显不是人，打得这么凶，还有老爷爷老奶奶那更加不用担心了。

　　他冲青夭招手道：“你别在那里看了，过来我们聊聊天。”

　　向朝听着青夭的话，心里想着另外一个人，时不时的笑了一下。

　　青夭：“？”

　　他突然觉得很不好意思，挠头道：“刚说到哪里了？”

　　向朝掩嘴笑道：“玉殇挺好的。”

　　青夭也笑了一下：“嗯，我欠他的。”

　　一路闲聊，杂七杂八，聊到了清晨，倒也相安无事，向朝打了个哈欠，看看天外已经蒙蒙亮道：“我出去买个早餐。”

　　青夭连忙也站起来：“我跟你一起。”

　　向朝看了看他还过分惨白的脸：“不，你多休息。没事的，这屋里有符文，更加安全。我很快回来。”

　　“你自己千万别出去，我出去买点东西给你吃。”想了想，他又将自己的宝剑取了下来，交到青夭手中：“拿着千万不要将剑丢了，这剑能辟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