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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心腹计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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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有两个地方的女人最精明:一个是皇宫,一个是妓院。因为在这两个地方,不够精明就意味着死亡。
我不是一个城府深的人,也不擅长阴谋算计,所以我需要一个这样的人在身边弥补我的不足。把一个比自己聪明的人放在身边是危险的,除非你拥有他绝对的忠诚。所以我第一个心腹培养计划,目标锁定青楼。
我让无暇把恭喜我拔得头筹的贺礼改为休假三天。这一年多的月奉加分红拿下来,我也小有薄财。换好男装,拿好银子,开始了我的第一次古代逛街行,目的地——青楼。
其实我不是不担心,逛街必遇数字军团的定律。只不过,这是杭州,人家远在京城呢。就算穿越人士都是事故体质,我顶多遇到些乡绅大贾、王公大臣,就像上次画舫上一样,一群纨绔子弟,出不了什么大事。就算出了什么事,还有我们家老板白无暇呢,我现在怎么也算香满楼的人,在江南一带,他搞不定的事恐怕还不多。于是乎,小女子我有恃无恐、昂首阔步逛大街,充分发挥window shopping的精神,只看不买。唉,有什么办法,人家穿越都是一来就是绝世美女、侯门千金,最差也是个小家碧玉,起码银子不愁。我穿越到现在还是身份不明的黑户,一个铜板都得自己赚——血汗钱呀,舍不得花。
我一路左摇右晃,东张西望,看什么都新鲜,看什么都稀奇,脑袋恨不得360度旋转,一条街逛了一个上午,终于来到了杭州著名的烟花巷,通俗点说,青楼一条街。其实古人的智慧不比今人差,那个时候也没有什么商业街、商业区的概念,就看青楼产业,北京有八大胡同,南京有十里秦淮,哪一处不是聚众经营,把商业街的概念发挥到了极致。站在巷口,看着一个个花花绿绿的招牌,眼晕啊。但凡行业,必有龙头。我举目远眺,果然,不远处,两家最大的建筑相对而立,看气势、看装修,这条街的领袖无疑,看情形还是双头垄断。再一看招牌,怡红院、潇湘馆,我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不会吧,曹雪芹呀曹雪芹,难道你大观园里那一个个也算风雅的别馆名字都是剽窃青楼的吗?这个重大发现真是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不欣赏黛玉型的女子,尽管我承认她有才华,于是进了怡红院。老鸨看我面生,穿着不俗,倒也热情。我只说要个能吟诗作对的姑娘,找间靠近厅堂的包厢,老鸨见我不挑剔领了赏便乐滋滋的下去了。当然不挑剔啦,找个好位置,观察形势才是最重要的。
我要的姑娘还没来,就听见大厅里“嘭”的一声,然后是稀里哗啦桌子椅子打翻在地的声音。果然,要体验人间丑恶、世情冷暖,青楼是个绝好的去处。我伸长了脖子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见一个颇为清秀的姑娘躺在一地凌乱之中,下身已被鲜血染红,这个,我估计是摔断腿了吧。她愤怒的目光狠狠盯着老鸨,仿佛要在她身上烧出两个洞。
“你强抢人妻,逼良为娼,你不得好死!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死也不会如你的愿!你听着,我死以后,必为厉鬼,定要使怡红院上下,不得安宁!”说着一头向旁边的桌子撞去。
我心里嘀咕,你想死不快点死,说那么多废话,不是给人机会阻止你吗?恐怕等会儿会更惨。
老鸨只是不咸不淡的一笑,“小丫头,想吓唬老娘我,你还太嫩了点。咱这怡红院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冤死鬼!你想死不是,我今儿就成全你。来呀,给我把她扔到城门口五谷庙的神仙窝去,就说我凤三娘发话了,这姑娘我免费赠送!手脚麻利点儿,别让这不识好歹的东西污了客人的眼。”
这一长串对白说的一口气都没喘,我心中一片赞叹,激动不已,就差摇棋呐喊助威了。不愧是老鸨啊,有两把刷子,果然这妈妈桑也不是谁都能当的。这要放现代,整个一日本东京银座的女帝啊。我的双眼瞬时放出了崇拜的光芒。
我承认我没人性,路见不平这种事是断然不会发生在我身上的。我信奉的是基督山伯爵那一套,我只在乎我和我的朋友,这社会怎样与我无关;我十分赞成妮可罗宾在水之都为了六个同伴的安全不惜让世界毁灭的行为,不是每个人有必要大义灭亲的,如果那个人对你的意义远重于世界的话。
对这个女子,我是有几分敬佩的,真正能舍身守节的人有几个?否则青楼也不会一个又一个的存在了。可惜,过刚易折,这种心性的人忠诚是有了,真要放在身边,恐怕不是她照顾我,而是我照顾她。她还没经历青楼的洗礼,还没经过千锤百炼,只在门口转了一圈就已经被淘汰了。结果在眼前,我救不了她。
这个社会比我能够想象的更加冷漠。各处客人该怎样继续怎样,丝毫没有受刚才那段小插曲的影响。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了吧。我对面的客人一直垂着帘子,不知怎的,我却总觉得有双眼睛直直盯着我,唉,心里作用吧。
我点的姑娘终于来了,看来我真不算什么贵客,这姑娘老远就一股恶俗的脂粉香,熏得我头晕。我指了指对面的位置,示意她坐下来。
“陪我坐一会,我想静一静。”
姑娘很知趣的也不多说话,只一个劲儿的给我倒茶、加菜。听说青楼里吃的、喝的,甚至闻的,都加了料的,我哪敢用。她见我什么也不动,微微一笑,
“咱们怡红院在杭州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虽不敢说洁身自好,那些个旁门左道也是不屑于用的。”
我知道自己的顾虑被她看穿了,忙喝了口茶,掩饰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又微微一笑,倒也暖如春风,“奴家笼晴。公子看着眼生,第一次来吧。”
幽梦,“恩,在这儿多久了?”
正闲聊着,外面又是一通“砰”稀里哗啦的声音,我今天来的真是时候,好戏连台啊(真不道德)!这回是一个身穿绿萝裙的姑娘躺在地上,看情形也摔的不轻。看那眉眼倒与我身边这位几分相似。一个大汉骂骂咧咧从楼上走下来,
“他奶奶的,大哥瞧不起我,你一个贱人也敢给我气受?爷今天非要你好看!”说着就是一个耳光。
得,在家受了气,跑青楼迁怒来了。
老鸨赶紧走过去,“哟,我的爷,您今天唱的哪出啊?笼月哪服侍的不好,我让她给您道歉。再不行咱换一个姑娘?软红、翠浓,还不赶快过来。”
地上的姑娘双眼含泪,我见犹怜,“都是笼月的错,笼月不小心将茶洒在了爷身上,爷看在奴家受伤的份上,饶了奴家吧。”
大汉双眼一瞪,余怒未消,“你受伤还是爷我的错啦?”
笼月,“不是不是。是笼月自己不小心,一脚踏空跌了下来。扫了爷的兴致,实在该死。”
正低头喝茶的我,立刻抬起了小脑袋。不错!受了委屈不急于申辩,能以大局为重,懂得息事宁人,值得考虑。青楼女子是服侍人的,不论受什么委屈都只能忍,对也没用;客人到这里摆明了是发泄各种情绪的,不管做了什么,不对也对。
可惜今天这个主儿很难缠,“爷今天就看你不顺眼,非教训你不可。”说着又是几个耳光。那个笼月身上带着伤,这样下去不妙啊。我开始考虑要不要救她。
这时我旁边的姑娘,扑的一声跪下了,“公子,求求你救救我妹妹吧。那人是杭州有名的恶霸,好几个姐妹就是这么被活活打死了,末了也只是陪几两银子。我求您救救她,她才十三岁,笼晴愿做牛做马,世世为奴报答您的大恩。”说着砰砰砰的连磕了几个头,已是泣不成声。
我一个箭步冲了出去,“住手!光天化日之下出手伤人,你眼里还有没有。。。。。。额,本公子。”本来想说“王法”,后来想想“王法”在这里好像没什么用。
大汉打的正来劲,猛的被喝住,又看到是个文文弱弱的书生,不屑的往那一站,“你是哪根葱?毛还没长齐,就学人家英雄救美?”
现世报,来得真快。这不是我前几天讽刺殷祯的话吗?
“我的确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也由不得别人这样欺负我的女人。”说着看了笼月一眼,小丫头十分配合的爬到我身后。不是不想抱她,我抱不动,避免露馅我还是站着吧。
“就凭你也想救她?”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
我心思已经转了几千遍,刚才形势紧急不得不出声,可我真的没想好怎么救她。钱不行,我肯定没恶霸多。硬拼又打不过。这粗人必然不会与我赛诗词歌赋。真是秀才遇到兵啊。
大汉已经耐不住,一掌劈过来,我赶忙后退了一大步。我的花拳绣腿,自卫还是可以的。看他掌风醇厚,脚步沉稳不虚浮,是个会功夫的。眼睛一转,计上心来。
“这位兄台,大家到怡红院是来买乐子的。不能因为你我的私人恩怨,影响了其他客人,耽误了凤老板的生意。我看兄台也是个习武之人,不如我们比试两招如何?”
大汉大约没想到我会提出这个要求,斜着眼上下打量了一下我,“好,比就比!你若赢了,我就放过她;我若赢了,你就给我跪下来叫爷爷。”
真没创意,这么低级的整人手段也敢出来贻笑大方,不过今天我不是来玩的,还是低调一点,“兄台,我输了,自然认罚。要是你输了,不只要放过这位姑娘,还要向她道歉。”
“什么?”大汉眼睛又瞪起来了,“你让爷跟个婊子道歉?”
我面不改色,“怎么?怕了?”
大汉,“谁怕了?道歉就道歉,你说吧,比什么?”
就知道对这种单细胞生物,激将法有用。
我转身,“凤老板,麻烦你拿一只活鸡过来,要绑好。”
“我们就比谁能把鸡毛仍上二楼。”
普通人是无法随心所欲的扔掷羽毛的,我记得武侠小说里写,能把羽毛当暗器射出的都是内力极其深厚的人。你不是练武的吗,我就顺着你的思路。
“好,就比这个。”从头到尾就没正眼看过我,被人藐视的感觉真不好啊。
大汉从凤三娘拿来的鸡身上拔了一根毛,运了一会功,“啊!”的一声扔了出去,羽毛开始像毽子一样直射出去,但很快后续乏力,打在二楼的栏杆上,掉了下来。好险,我小看他了。大汉无所谓的看向我,意思我就不信你能扔上去。
我面带微笑走上前来,抓起鸡的两只脚,一把扔上了二楼,“承让,承让。”旁边的人都若有所悟的哄笑起来。
大汉顿时满脸通红,“你。。。。。。你耍诈。”
我做无辜状,“我怎么耍诈了?请问兄台,我有没有将羽毛扔上二楼?”
大汉咬牙切齿,“有,但是。。。。。。我以为是。。。。。。”
“你以为什么?多余的话我可一句都没说啊。”
大汉,“你这个奸诈的小人!”说着就要抓我衣领,我弯腰一闪,躲得不及时,被他打掉了帽子。惨了,众目睽睽之下,大家都知道我是女人了。
“娘们?”大汉□□了一声,起身上前。
我正为被揭穿身份恼怒,打算动手,发现他直直盯着我的腰牌,在原地不动。对了,白家的人,到了一定职位都有一个腰牌,他还知道忌讳这个,就不是个一味蛮干的人。我索性站在原地,挺直腰,
“你知道我是谁了?我问你,这个赌局你认不认输?”
大汉满脸不干,“认输。。。。。。”
“很好,”轮到我摆谱了,“还不快给笼月姑娘道歉。”
“抱歉!”大汉从牙齿缝里挤出两个字,气呼呼的走了。
笼晴赶紧张罗着把笼月抱上了二楼我的包厢里,神经一松懈下来,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又回来了,我用力摇摇头,对老鸨一拱手,“凤老板,借一步说话。”
凤三娘什么人啊,妩媚一笑,“好说。”
包厢里,笼月虚弱的躺在床上,泪流不断,笼晴坐在一边忧心忡忡。我见她哭的伤心,禁不住问,“笼月姑娘,痛的厉害吗?”
听到我说话,笼月停止了哭泣,“小姐,笼月不是为了这个哭。咱们青楼女子,这点伤算什么。”
我更加疑惑,“那是为了什么呀?”
笼月,“笼月不知道怎么说,从来没有人向笼月道过歉,从来没有,尽管不是诚心诚意的,可是从来没有人这样做过,小姐。。。。。。笼月。。。。。。笼月是高兴的。。。。。。高兴的想哭。”已是泣不成声。
我心里一阵辛酸,尊严被踩在脚下任人践踏,为仅有一次的应得的尊重而欢欣。“就像你们看到的,我并非来自什么豪门大贾,跟着我,许是要吃苦的,你们可愿意?”
姐妹俩皆是一愣,笼晴立刻跪在地上,笼月也挣扎着下床,“笼晴(月)愿意。”
我连忙伸手阻止笼月下床,回头对着凤三娘,“凤老板,您出个价吧。”
凤三娘想都不想,“看在小姐帮怡红院解围的面子上,一个十两,您带走。”
十两,当我不懂行情呢。“呵呵,凤老板,这里的行情小女子的确不懂,可是就算侯爷府的清白丫鬟,也顶多五两银子一个。何况笼月摔伤了,这治伤也是要花钱的,您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没办法,银子大过天,我也顾不得旁边两个丫头听着不舒服了。说实话,凤三娘什么人啊,我这点小道行也想和千年老妖谈价钱,不抱希望。只不过,银子到底是自己的,不说点什么,心里不爽。
“好吧,一口价,十两银子,两个都给你。”凤三娘斩钉截铁。
我呆了,她竟然答应了。
笼晴、笼月又跪下了,这次是朝着凤三娘,“多谢三姨高抬贵手,笼晴(月)铭记在心。”
凤三娘眼里居然泪光闪闪,“傻孩子,快起来。我凤三娘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会亏待跟着我打天下的姐妹。这位小姐也许不是出身侯门,却也不是个简单的人。你们两个跟着她不会吃苦的。看着你们有个好去处,我也算心安了。”
原来是凤三娘没跟我计较。
我立即付了钱,收了卖身契。拿了几两银子塞到笼晴手里,“赶快给笼月请个大夫来,她伤的不轻。”
笼晴站在原地不动,欲言又止。我不耐烦的催她,有什么尽管说。
“小姐,有哪个正经大夫肯来这种地方。。。。。。”
一语惊醒梦中人。笼月伤的不轻,万一伤到了骨头,是不好乱动的。眼下也没别的办法。“你可知道最近的客栈在哪里?”
笼晴,“出了这巷子,就有一个悦仁客栈。”
我一点头,“好。你就去把大夫请到悦仁客栈。凤老板,还得麻烦你差人帮我把笼月抱过去。”
悦仁客栈,上房。
一位老大夫眉头紧皱。窃以为老先生一把脉就知道了这女子的来历。
“皮外伤,无大碍。只是这体内的病么,就。。。。。。”
“先生但说无妨。”
老头一沉吟,“不知道姑娘想怎么个治法。”
我又蒙了,“怎么个治法?难道还有很多治法吗?”仔细一想,了然。这些女子是青楼的摇钱树,哪个老鸨真的肯花银子让她们治病。搞不好都是些治标不治本,花钱少,见效快的缺德方子。
我掏出一个五十两的银元宝往桌子上一放,还好今天准备充分,“先生,我不管其他人那是怎么治的,我要把这位姑娘身上所有的病都治好,不下重药,不求速度,我要的是她的健康,以她的健康为前提,您懂我的意思吗?”
“老朽明白了。”
我又看了一眼笼晴,“您帮这位姑娘也把把脉,有什么病一起治了。”
我付了一个月的房钱给掌柜,又留了些银子给笼晴,让她们在客栈安心养病,有事到香满楼找我,便离开了。
今天在怡红院太引人注目,以防万一,我还是赶紧回吧。
世事往往不随人愿。“这位公子,这么急急忙忙的,是要去哪儿啊?”
我一哆嗦,这语气,这声音,苍天啊,大地啊,我今天真是不宜外出啊。我僵硬着转过身来,“这位大哥,您认错人了吧?”果然,那张祸国殃民的脸。
“怎么会?”他走到我面前放肆的打量着我,“花魁大赛琴艺一项技压兰凝露夺得独幽琴的女子,以一首《天下无双》一曲成名,因出现得突然,无人知其来历,赛后更是消失不见,故坊间戏称无双仙子。今日,白家小姐女扮男装,智取杭州恶霸救二女的故事恐怕很快就会传遍大街小巷。不过,知道她们是同一个人的,似乎只有我一个。你说,如果我在这里大叫几声,会怎么样呢?”
他威胁我!好吧,威胁有效,“呵呵,洛公子,洛九哥,直说吧,您怎样才肯放过我?”
“白家没有叫幽梦的女子,告诉我你是谁?我就放你走。”
晕倒,“我从来没有说自己是白家的女儿啊,不过,小女子和白家的确关系匪浅,洛公子有本事就自己查去呀。”谅你也查不出来。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思量了一会,“你真觉得我凸额凹眼?”
“啊?什么?”这思路跳跃也太快了吧。
“算了。让我送你回家,爷就不计较你上次冒犯之事。”
我,算了,这样的人还是少惹的好。都在一个城里,他迟早能查到我和白家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