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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深夜来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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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郁香楼里异常热闹,歌扬舞起,熏烟袅袅。帘语立在艺台上,步伐轻盈,舞姿婀娜,宛若火中凤凰一般,美妙绝伦,浴火重生,赢得台下的一阵阵喝彩。
紫寒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掐指算着时辰,喃喃道:“时间到了。”眼神往台上一瞥,就看见红色的衣影赫然倒了下来。几乎同时,一阵惊呼响起,只见老鸨带着几个人冲上了舞台。
紫寒也随着跑了上去,抱着帘语的头,轻轻拍着:“姐姐,姐姐,你怎么呢?快醒醒啊,不要吓我。”嘴里呜咽着,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还是妈妈镇定,从容不迫地指挥着,让一个人将帘语抱回房,又叫人去请了大夫,接着安抚观众的情绪,活脱脱一个老奸商的样子。
搭着帘语的脉,大夫苦恼地摇了摇头,无奈道:“姑娘是中了一种叫‘神摄’的迷药,只是,她的病症很奇怪,一般人中了神摄会全身出汗,但不到一个时辰便会清醒过来。可这位姑娘酣然平静,脉搏气息正常,过了这么久却还未苏醒。老朽技拙,实在查不出是什么缘由,请另请高明。”
紫寒仅仅只是瞄了一眼大夫远去的背影,她已经习惯了这种客套,似乎所有无能为力的大夫都会说出这番话。不过,他当然查不出来,紫寒只是在“神摄”的成分里加了一味“苦婴草”,红朵,绿叶,如粉末,无色无味,用于狂躁、失眠的症状,但药效却异常强烈。
老鸨在门外焦急的吼道:“快点去找大夫,找最好的。找不到,老娘让你们没处容身。”同时还不停地求上天保佑,“求求诸神保佑我的财神爷,到时我一定献大礼,拜托,拜托。”
紫寒叹了口气,平静地走向床边,看着帘语,轻声道:“姐姐,你安心地睡吧,醒来后,你就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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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弄箫,轻笛飞扬,悠远的箫声伴随着黑暗,在这无月的夜色中响起,悠悠地诉说着吹箫人的落寞,挑弄着多少未眠人。
一个人的生活,一个人的思维,池非尘早已习惯踽踽独行。手里的竹箫是父亲留下的唯一有着美好回忆的东西。每当忧愁无助时,总会吹起这箫,似乎箫声能够抚平心中的创伤与疑惑。
“少爷,现今形势如此紧张,朝廷也催得很急。可范知文那一点线索也没有,该怎么办?”一阵沉默后,陶伯小心翼翼地接着道,“也许,我们可以去找找忆璇姑娘……”
非尘抬头看了一眼陶伯:“我不想要她卷入这件事情,毕竟她应该有自己的幸福。”
“嗯,我知道。”陶伯垂下头,缓缓地退了下去。
“等等,”在陶伯即将走下楼阁一瞬间,非尘长叹一声,“唉,也许我是应该去看看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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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要!”一声尖叫从楼上传来,回荡在整个郁香楼。
老鸨带着几个人猛地冲了上去,边跑边道:“帘语的声音,谢天谢地,终于醒了。她昏迷的这两天,生意可冷清了不少,这下可好了,财神爷又降临了。”
紫寒跟着跑了上去,就在老鸨进门的那一瞬间,“啊!”一声尖叫又响了出来,“那是妈妈的声音,”所有人立在了门外,不敢跨前一步。
就在紫寒冲进房间的一刹那,帘语用纱巾将脸蒙了起来,透过那薄薄的一层纱,仍可以看见她的半边脸浮肿了起来,一道道的青筋与血丝隐隐可见,准确地说,半边脸已经腐烂。
紫寒愣在原地,脸色苍白。帘语瞥见紫寒,发了疯似地冲过来,把紫寒拉到镜子面前,瞪着镜子中的自己,却又用单袖遮挡着,怕看见,扯着紫寒的手道:“妹妹,你告诉我,那不是我,不是,不是,那不是真的,那是魔鬼!”
紫寒任凭对方拉扯着,没有说话。
突然,帘语眼中绝望的眼神转变为了仇恨:“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骗我?我这么相信你,这么相信你……这么……”
帘语哭得瘫倒在了地上,紫寒心痛地搂着地上的帘语:“姐姐,紫寒,紫寒没有骗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医好你的……一定会……”
怀里传来帘语的轻微的断断续续的声音:“我相信你……相信你……因为你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了。”
抚慰了帘语激动的情绪,紫寒回到房里,感到异常疲倦,抬手打开镂空的窗牖,隐隐看到有人影从面前闪过:“谁?”紫寒立即警觉地望向窗外。
“姑娘真是好眼力。”一个爽朗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紫寒猛地一回身,只见一人已立在自己身后,仔细打量道:“你是?”脑中已将他与早上的客人联系起来。
“姑娘真是贵人多忘事,才不久就把在下忘了。不过,区区在下,实在不能让你记忆犹新。”男子斜坐下,悠闲地玩弄着手中的茶杯,眼神却不经意地飘向紫寒。
紫寒堆上笑盈盈的面容,向前走道:“公子是贵人,蓝黛怎能忘记呢?前日一别之约,蓝黛更是不会忘,只是,难道公子想将约期定于今晚吗?”
男子脸上显出失望之色,不过随即被浮上的笑容所掩盖:“看来,姑娘真的是忘了,不过,这没有关系。”
紫寒心急了,她猜不透眼前的这人到底想干什么,仍故作微笑道:“公子深夜到访,不知蓝黛有什么可以效劳的?”
男子脸上的笑容更加深邃,甚至可以瞥见一丝戏谑:“你说,男人晚上到妓院会干什么呢?”还不忘站起身向紫寒一步步逼近。
紫寒本能地向后退了几步,扶住窗棂,略带一丝怒气道:“你!”
男子却没有再靠近,反而平静地说道:“听说郁香楼的花魁一夜之间变得丑陋无比,似乎被人毁了容,姑娘可知道?”
这件事已经传遍了京城,对此紫寒并不惊异,但捉摸不清他想干什么,所以紫寒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男子轻轻拍拍头,自嘲道:“在下真是愚昧,姑娘怎么可能不知,好像说你们是好姐妹。只是,在下今日看见一位女子进了药铺,抓了一副好像叫做‘菊散’的药,不知这位药有什么功效?”
男子抬起头,颇有深意地扫视了紫寒一眼,继续道:“当时觉得那位姑娘很眼熟,现在见到蓝黛你,突然觉得你俩人有几分相似,不知姑娘是否有印象?”
紫寒心中一惊,自己早上的确去过药铺,只是如此平凡的一幕,竟会引起对方注意,看来对方是有目的的。
紫寒的笑容凝固,生硬地道:“蓝黛认识的人不多,怎会有印象?”
“姑娘何必自谦,如此聪明伶俐的女子,怎会想不起?”
“蓝黛不会猜谜,有什么话,请公子直说。”
“也罢,姑娘爽快,我也不拐弯抹角。帘语姑娘作为郁香楼头牌,但在你来了之后,就不幸毁容,这其中缘由想必姑娘是最清楚不过的了。然而这事若是传出去,姑娘的前途让人担忧啊!在下并不有意插手此事,只是有一事相求,望姑娘成全。”
说完男子偷偷地瞟了一眼紫寒,正好与紫寒四目相对。
“你在威胁我?”紫寒明白,对方认为是自己毁了帘语的容,她也明白这件事传出去,会对自己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但她向来讨厌被人威胁,也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威胁?在下怎么敢。只请姑娘慎重考虑考虑。”
“没有什么可考虑的!”
双方陷入了僵持状态,时间在这一刻慢慢地流逝,紫寒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双方都采取了以静制动的方法。
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僵局,妈妈的声音在门外尖锐地响起:“蓝黛,在吗?我进来了。”
紫寒突然急了,要是让人看见有男子在自己房里,并且还是个危险人物,不知会闹出什么事。还来不及阻止,妈妈已经推开门冲了进来。
还未反应过来,男子已拽住紫寒的手,猛地一拉,把紫寒紧紧地抱在怀里,又恢复嬉皮笑脸的样子,极近地目视着紫寒。紫寒脸刷的一下红了,用力地挣扎,想摆脱男子。
老鸨跑了几步,就愣住了,随即堆上笑容道:“原来公子在这,老身冒昧了。”
男子吟笑道:“妈妈多虑了。”
为了不让人看出端倪,紫寒不得不堆出一脸笑容道:“妈妈,这么晚了来找蓝黛,有什么事吗?”说话之际还不忘挣扎,奈何对方力道太大,总无法摆脱控制,手腕已被勒得生疼。
老鸨恍然,想起主要事情道:“外面有几个客人在吵嚷,都是帘语以前的恩客,但她现在这样,你去替代一下吧。”
紫寒长长地舒了口气,如果是平常,自己肯定不会答应,但现在这情况,还是越早脱身越好。但还来不及回应,那张窘迫的脸便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扳了回去,对上那张玩世不恭的脸,热烈的气息喷洒在自己脸上。
男子别有深意地盯着紫寒,坏坏地笑道:“妈妈,这可不行,蓝黛今晚可是我的。”还装出一副很亲密的样子。
老鸨会意地笑了笑:“公子尽兴啊!有什么尽管吩咐。”说完谄媚地退了出去。
门关上一刹那,男子放松了力度,紫寒用力一推挣脱对方怀抱。
“一个姑娘,没想到力道还蛮大的。”
紫寒揉着被捏出红印的手腕,嗔怒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刚才我不是已经对妈妈说了吗?”
紫寒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不会是真的吧,你不是骗她的吗?”
男子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你还真可爱,我有点开始喜欢你了。不过,”男子严肃起来,“请姑娘认真考虑考虑,要不要与我合作,我会耐心恭候你的到来。你可以到忘归楼三楼西厢房找我。”
“忘归楼?”紫寒模模糊糊有种熟悉的感觉,口里喃喃地唸着,抬头一看,觉得眼前的人似乎在哪见过。
男子提起剑,回转身道:“对了,忘了告诉你,我叫沐凌枫。”说完从窗口纵身一跃,消失在黑暗中。
紫寒望着窗外空明的黑夜,有种说不出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