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月圆之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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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伯，你就在这等着吧。”池非尘立于门前淡淡地道。陶伯退后找了一个廊角靠着，眼神默默地追随着自己的小主人。
池非尘迟疑了一阵，下定决心，轻轻推开门，一股兰香味扑面而来，原本隐隐约约的琵琶声也清晰可闻，缭绕全身。池非尘径直走去，扶着桌子坐了下来，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是沉默着。
弹琴之人并没有停下来，甚至头也没抬，继续谈着未完的调子，那股熟悉的味道只会属于一个人。
一曲毕，女子抬头：“你来了？”放下琵琶，翻过茶杯斟茶。
非尘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大概有2个月了吧，你已经很久没来了。”
非尘接过茶杯，默默地呡着。
“是不是有什么事？我看你很为难。”
“忆璇……”
“嗯。”
“给我弹首曲子吧！”
女子默默地点点头，重又拿起琵琶，调试了一下琴弦，铮铮地弹了起来。正是那日在江上所听的曲子，如今近距离倾听，更多了一份音韵，急转却又悠缓，挑动着人的心弦，少了那份朦胧，却又多了一份坦然，但仍透着一丝惆怅。
女子的眼神追随着手指的撩动，口里默默地唸着，那清秀的眉目中透出愁绪，即使身着艳绿色的衣裙，却掩不住那清透的脸庞透出的高洁之气，如莲花般的气质，也有桂花的清新。
缓缓地，琴音消逝。女子抬头，眼神却仍盯着琵琶：“是和范麟有关吗？”
池非尘震了一下，缓慢道：“他对你好吗？”
“嗯，经常来看我，再过一段时间，我就出去了，到时我们就很难见面了。”
忆璇盯着非尘，继续道：“你真的不打算和我说吗？”
“嗯？”
“这么多年了，我还不了解你吗？什么事你总是一个人承担，明明可以很简单的，可是你却藏在心里，不愿意去麻烦任何人，你怕牵连别人，可你有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
“忆璇？”
“是关于那笔钱吧？范麟提过这件事，他表示很担心，我也觉得这不是正人君子所为，但他也没办法。”
“我明白，你劝劝他吧，也许这并不是唯一的办法，我们可以考虑合作，他听你的。”
“如果他不同意，也许，我可以帮你找些线索。”
池非尘沉默了，这不正是他所需要的吗？可是，面前的女子是这些年一直关心自己的人，怎么忍心将她置于危险之中。
池非尘缓缓抬起头：“不用了。”拿起桌上的折扇，朝门口走去。
“你和非离要成亲了吗？”
非尘猛然顿住，缓了良久道：“非离告诉你的？”
“嗯，”忆璇微笑着点点头，“她很单纯，也很可爱。那个，我和范麟也快成亲了。”
非尘的身影显然地晃了晃，却在瞬间稳住自己，吐出一声“哦。”
“到时你会来吗？”忆璇苦笑道，“也许，我们会成为敌人。”
池非尘缓缓地道，没有感情，只有无奈：“恭喜你们！”头也没回地走了出去。
殊不知在踏出的那一刻，忆璇的泪水如珠子一般涌落下来，顺着脸颊，流过嘴角，滴在了琴弦上，发出轻微的“铮铮”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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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匹快马奔驰于林荫道上，两旁是浓密的黑森林，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显得阴森。
“紫寒，我们再加紧赶2个时辰，就可以到开封，在那住宿一晚后，明早再继续赶路。”
紫寒没有出声，在心里默默地算着，这已经是第三个月了，时间过得真快，特别是在和沐凌枫一起的半个月中，不停地赶路，已忘了时间。抬头望着悬挂的圆月，发出的光虽能照亮前进的路，但对自己来说，却透着层层诡异，愁容不自觉间堆上脸颊。
“今天的月亮很圆，很漂亮。”紫寒喃喃道。
“嗯，十五了，满月，你有兴致欣赏？”
紫寒又沉默了。
沐凌枫已经习惯了，在这一路上，总是有一句没一句，但总比初见面时态度好多了。
前面的杂草丛中远远地透着一些光亮，，慢慢地迫近，能够明显地辨别出那是一座草舍。
紫寒道：“沐大哥，我们今晚在前面草舍借宿一晚，可好？”
沐凌枫点了点头，向草舍奔去，尽管并不符合自己原先的计划，但心里明白，紫寒是一个通情达理的女孩，一路上都依着自己，现在提出这样的要求，必然有原因。
草舍的主人是一个年过半旬的老人家，在听说了对方的借宿要求后，很热情地招呼进了里屋。在吃过一些干粮之后，各人都回屋里休息。
沐凌枫躺在床上，双手枕着头，通过身旁的窗户望着天空，欣赏着月亮，模模糊糊中听到一声开门的“嘎吱”声，凭着久在江湖的警觉感，沐凌枫向外望了望，从搭建房屋的竹木缝隙中隐约闪过一个紫色身影。沐凌枫倏地起身，仔细地从窗户看了看，的确是紫寒。只见她穿过庭院，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栓，走了出去。
沐凌枫满肚疑惑，这么晚了，她要去哪呢？想着便跟了出去，心里矛盾着，自己虽然是个好奇心重的人，但这样做似乎不太道德。算了，还是回去吧！
正欲转身时，看见紫寒走进了森林，沐凌枫停下脚步，思忖道：“她一个人进森林太危险了，又不会武功，我还是跟着她吧。”
只见紫寒绕着几棵树看了看，最后走向一棵最粗壮的树干，从怀里取出一条拇指粗的绳子，将一端绑在树上。
沐凌枫纵身跃上一棵树，在树叶的遮蔽下，瞅着紫寒的一举一动。
令人惊异的是，紫寒将自己紧紧的绑在了树上，从手到脚丝毫不能动弹，口里含着白布，然后静静地坐着，微昂着头，看着空中的圆月。
沐凌枫彻底糊涂了，她在干什么？真是一个谜一般的女子，从始至终自己就没有弄懂过她，她的行为总是让人猜不透。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夜寂寂的，无论对谁来说都是漫长得难熬。月亮慢慢升上了中天，明亮却又飘逸地射向地面，沐凌枫突然注意到，紫寒的眼睛突然闭上了，随后紧捏的双手也渐渐放松，在绳子的牵绊下自然下垂，胸部的起伏也不再明显，整个情状如同断气了一般。
沐凌枫紧张了，出什么事了，准备立即跳下去，但接下来的一切阻止了他的行动。
只见紫寒的手慢慢张开，脚突然绷直，就像中了蛊一样，整个身体瞬间僵直。紧接着身体扭曲了起来，张开的手又猛然捏紧，全身在痛苦地挣扎着，脸部表情扭曲着。虽然眼睛闭着，但仍能感受到她绝望的心情，嘴里因痛苦而不断地发出呻吟声，却能感受到她在刻意压住声响。她的双手痉挛着，想要放在胸前，抱住双腿以减轻痛楚，却因为绳索的束缚而紧紧地绑在树上，随着身体的煎熬，绳索在挣扎中也发出“咝咝”的声音，欲要断裂。澄亮却模糊的月光使这一切显得更加诡异。
沐凌枫忍不住了，跳了下去，奔到紫寒身边解开绳索，松开的手和脚立即缩作一团，整个人在地上打起滚来。沐凌枫将紫寒扶起来，对着自己。紫寒的手顺势抓住了他的肩，狠狠地抓着，以减轻痛苦，是那么的用力，血慢慢地从指尖顺着肩部渗了出来。
沐凌枫疼得咧咧嘴，一只手紧紧地搂住紫寒，另一只手放在背上，吸了口气，气沉丹田，将气运于掌内，慢慢地输入紫寒体内。
紫寒挣扎得很厉害，沐凌枫为此费了很多真气，他本可以点住对方的穴，但身子的无法动弹会使体内的毒气扩散得更快，而无法发泄会使痛苦加剧，所以沐凌枫选择了用双倍的力量将对方锢在怀里。
慢慢的，紫寒的挣扎弱了，力气渐渐小了，身子疲软地倒在对方怀里，昏了过去。沐凌枫撤掉真气，用手抚了抚紫寒的头发，也睡了过去，他的确需要休息了，紫寒体内的那股气很不寻常，对自己的损伤很大。
不知过了多久，天开始发亮，空气带了几丝温暖的味道。第一缕阳光透过树枝间缝隙滤了过来。紫寒渐渐恢复意识，睁开眼，发现自己在沐凌枫怀里，缕缕带着凉意的阳光透过树枝缝隙投影在对方的睫毛上，紧闭的双眼显得如此温润。紫寒的脸刹时红了，轻轻地爬起来，却不想轻微的挪动也弄醒了对方，不敢再多停留，紫寒迅速站起来，转身走向了另一边。
一阵沉默后，沐凌枫打破了沉寂：“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
“可是我不明白。”
紫寒又沉默，也许是不愿意说，也许是在斟酌着该怎么说。
沐凌枫试探道：“是中毒吗？”
紫寒点点头：“可以算是吧。”
“有解吗？”
紫寒没有回答，反问道；“你知道碧斓吗？”
“碧斓？是‘毒仙碧斓’吗？据说她是用毒高手，无人能及，且为人妖邪，可已经在江湖上消失了二十多年了，怎么呢？”
紫寒平静道：“她死了，就是死于这种毒。”
沐凌枫惊讶道：“死了？还是中毒，不会吧？”
紫寒盯了对方一眼：“世人都道她用毒害人，惧怕她，唯恐有所接触，可谁知她只毒奸邪之人，只道她用毒玄妙，可谁知她早已身重剧毒。为了充分了解毒性，运用药性，她从小就以身试药，毒性融入血液，成了毒血，反过来侵蚀她的身体。”
沐凌枫不可思议：“竟有这样的事？可你是怎么知道的？”
“碧斓是我母亲。”
“什么？‘毒仙碧斓’是你母亲！”沐凌枫完全震惊。
紫寒从怀中取出一粒黄色药丸，放在地上，用石头捣碎，边捣边说：“我一出生就具有母体的毒血，再加上从小随母亲遍尝百草，毒性越来越深，甚至比母亲更甚。在去年，我开始像母亲一样发病，就如你看到的一般。”
说话间，一条蛇从草丛中窜了出来，五彩斑斓，一看就知道毒性很烈，似乎是寻着黄色药丸的味道而来。沐凌枫轻叫一声：“小心。”
紫寒摆摆手，朝蛇走了过去，用手轻轻托住蛇头，蛇便沿着手爬了上去，蜿蜒着盘住了紫寒的手臂。
“你不是问我是否有解吗？”只见蛇转过头在紫寒的手腕上狠咬了一口，紫寒皱皱眉，因疼痛而轻哼了一声，然后微笑道，“那就是以毒攻毒。”紫寒俯下身去，微低手臂，那蛇便顺着手臂退回了地面，向着旁边草丛蜿蜒伏去。
“这是七彩斑斓蛇，毒性最强，只有靠它的毒来压制我的毒，而一般的毒蛇却不行，它们只会被我的血液毒死。”
沐凌枫完全懵了，听起来是那么不可思议。
紫寒继续道：“但蛇毒只能暂时压抑体内的毒，每三个月的月圆之夜，受圆月的引力，毒性总会上涨，就像潮水一般，必须找个口子发泄出来，所以即使是最强的毒，也压不住它的爆发。毒发时，犹如千刀万剐，白蚁穿身，痛不欲生，手会不受控制地抓扯毛发、皮肤，有几次我甚至想自杀，那么就不会再痛苦了。”
沐凌枫恍然大悟道：“所以你把自己绑起来，防止自己自杀。”
紫寒点点头：“嗯，毒发时，我会失去意识，根本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把自己绑住，也是怕自己伤害别人。”
沐凌枫不禁动容，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呢？自己都如此痛苦了，还考虑别人。难怪她昨晚坚持要在这借宿。
这是两人话说得最多的一次，也更加了解了对方，可是气氛却如此沉重。
半晌，沐凌枫打破沉寂：“我们走吧，今天去开封。”
紫寒点点头，默默地跟在后面。
“对了，不要轻易对人说你是碧斓的女儿，这样会很危险，毕竟……”沐凌枫顿住，思考着该如何措辞。
紫寒快步赶上，一个转身，面向对方，微一昂头：“我明白。”四目相对，两人会心地笑了，犹如阳光般灿烂，溪流般澄澈。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月圆之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