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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最后的善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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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液争先恐后地涌出来,身下的土地很快就被浸染成了血红,朝槿用最后的力气睁着眼睛望着天。
他的眼前黑漆漆的,他不知道是自己看不见了,还是因为天黑了。
为什么?
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他开始庆幸没有把孩子生下来。如果活着注定只有黑暗,那倒不如不要出生。
不过他自己的一生,大概比活着只有黑暗还要可悲。若是只有黑暗那也就罢了,他不会对美好有憧憬,就会有自知之明。他最可悲的地方在于,生活在黑暗中的他见到了阳光,可那阳光又被残忍地摧毁在他的眼前,让他感受到了比原先更加彻骨的寒冷。
如果再来一次,他宁愿不要阳光,不要爱,只要仇恨。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最终来临。
他的血从土囊渗透到了地下,滴在了一块红到发黑的闪着光的,如同心脏一般跳动着的石头上,那块石头吸收了他的血液后瞬间迸发出了血红色的光芒,震得朝槿躺着的那片大地为之一颤。
析竹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他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睡在房间里,淇澜就坐在床边,一瞬间还以为刚才凡间看到的一切都是梦。
“析竹,你还晕吗?”
析竹按了按额头:“姐姐,我刚才做了个梦,我梦到我们去了凡间,看到……”
析竹看着她沉默不言的模样,心里咯噔了一下,拉着她的手问道:“不是梦对吗?我们刚才确实去过凡间了?”
淇澜安抚道:“析竹,墨璇正在找他,有消息了会告诉我们的。”
“现在迷药的药效已经过去了,我也要去找他。”
“好,我陪你。只是我们该去哪里找他?”
析竹思考了片刻,道:“既然墨璇在附近找,那我们就从他们凡间的住处到那座山的沿途找。如果朝槿能脱身,或许他会想要去找墨璇。”
淇澜带着析竹沿途一路找过去,还未找到朝槿,析竹却看到前面有个熟悉的娇小身影。
淇澜见析竹脚步顿了顿,问道:“怎么了?你认识前面那个人?”
“那是宸章。”
“就是墨璇不久前认的义妹?”
宸章也发现了他们,竟然转身想要逃跑,析竹一抬手一道水蓝色的光飞过去,化成绳锁捆绑住了她的身体。
析竹走到她面前,撤去了禁制,她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析竹注意到了她右手腕口有血,可手腕上并无伤痕,她的身上也有多个飞溅上去才会形成的血斑。
冷冷问道:“你身上的血哪儿来的?”
宸章心虚道:“我也不知道。已经不早了,我和你又不熟,没话好说,我该回去了。”
她转身想走,析竹拉住她,又问道:“你是不是见到朝槿了?你做了些什么?”
宸章对他责问般的语气很不满意,用力甩开他的手道:“他活着会害了璇姐姐的,我不像你这么心慈手软,我杀了他。”
析竹怔了怔,随后火气一下子涌了上来,一巴掌把宸章扇倒在了地上。
刚才一直怔愣于宸章容貌的淇澜见他竟然动了手,赶紧上前阻拦,拉着析竹道:“你先冷静一点,她一定知道朝槿在哪里,或许还有救呢?我记得你以前医术也很不错,这辈子也懂的吧?”
地上的宸章捂着脸冲着析竹喊道:“你凭什么打我!你是想看着璇姐姐被那个朝槿拖累吗!”
析竹强压下火气,走到宸章面前问道:“你告诉我,朝槿在哪里?”
宸章见有人在旁阻拦着他,想必他也不能真的把自己怎么着,就哼了一声,道:“我才不会告诉你那个害人精在哪里。”
“害人精?”析竹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领,道“这个世上,最没有资格说他是害人精的就是你。宸章,你以为没有人知道你是谁吗?”
宸章一愣,恐惧感慢慢袭上了心头,避开了他的视线道:“我还能是谁?我是璇姐姐的义妹。你可别忘了,当初我娘亲就是为了救你们而死。”
“那你娘亲又为何把你藏在玉石里几百年?为何不敢让你光明正大走在人前?”
“我……”宸章眼睛里的恐惧之色越来越重,身体也开始轻微发颤。
“其实你的真实身份是……”析竹说着凑近她的耳边,又吐出了四个字。
宸章瞳孔猛地一收缩,用力推开析竹,手脚并用着往后挪动:“你、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的?不可能!”
析竹冷冷问道:“需要我说得更明白些吗?”
宸章直愣愣地看着他,恐惧过了头反倒是冷静了下来,她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谁,你那么讨厌我,为什么不说出去?你只要把我的身份说出去,我很快就会没命的。”
宸章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她一边擦眼泪一边哽咽说道:“我躲躲藏藏了那么多年,三百多岁了还没有长大,我真的不想再过这种日子了。有了璇姐姐之后,我以为一切都会变好,可是朝槿的出现,他会毁了这一切!刚才……我看到他浑身都是血,我心里也不好受,可是……可是我……我还是刺了他一刀……因为我也害怕……我怕他会毁了一切……我知道他也很可怜……”
析竹的怒气也在她的眼泪中彻底消了下来,走过去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你是无辜的,可朝槿也是啊。你本该是最能理解他的人,最能与他感同身受的人,你们是最不该成为敌人的。”
宸章挂着眼泪抬起头看他,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谁的?”
“从第一次在将军府见到你,就差不多猜到了。”
“你不是很讨厌我吗?为什么不说出去?”
析竹又揉了揉她的脑袋:“我刚才已经说了,因为你和朝槿一样,都是无辜的啊。况且我从来就没有讨厌过你,哪来的奇怪想法?”
宸章抬头看他,一袭白衣的他在暗沉的夜晚里,仿佛一轮明月一般,宸章甚至能看到他周身都是散发着清冷又柔和的光晕。就算是放眼整个天界,也无人比他此刻更像所谓的神仙,圣洁得让人安心。
见宸章呆呆地望着自己,析竹又问道:“宸章,告诉我朝槿在哪里。”
宸章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爬起来,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眼泪,道:“我知道他在哪里,可是在我刺他一刀之前,他已经浑身都是血了,现在恐怕……我、我这就带你们过去。”
析竹和淇澜跟着宸章往前走去,不多时就找到了朝槿。
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就躺在自己流出的一大片血水里,还未靠近他就能闻到一股血腥味。
淇澜磕磕巴巴说道:“他、还没死。躯体还在,没有消散,一定还没死透。”
析竹快步走到朝槿的身边,说他浑身是血真的毫不夸张,尤其是他的下半身,从腹部往下的衣物已经完全浸在了血水里。
析竹心里一凉,他出了那么多的血,恐怕……
“朝槿,对不起我来晚了,你坚持住,我一定救你。”
他赶紧搭上了朝槿的脉搏,随后又是一惊。
“朝槿……”
朝槿依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但是慢慢把眼睛睁开了。
他的脉象确实刚刚小产,但他的身体似乎并没有大碍,他身上身下的鲜血仿佛都不是他自己的一般。
这不可能,怎么可能?
朝槿转头冲着析竹笑了笑:“你现在还过来做什么?我现在已经不需要你了。”
析竹一愣,随后解释道:“我也遭了暗算,才清醒过来就立刻来找你了。对不起,是我来晚了,你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你也遭暗算了啊……”朝槿从地上坐了起来,盯着他看了很久,试图从他脸上找到撒谎的痕迹,但他看起来似乎并没有撒谎。
析竹又更加仔细地替他把了把脉,之后查看他身上的伤口,问道:“你现在什么感觉?哪里不舒服?”
朝槿没有回答,呆呆地盯着他看,轻声问道:“析竹,你真的是在担心我吗?”
析竹抬头看他,笑了笑,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脑袋,道:“我们先离开这里吧,现在这里恐怕也不安全,之后我会想办法的。朝槿,你先跟我走,我来保护你。”
析竹回头看向淇澜,问道:“姐姐,你还知不知道有什么地方能……”
一阵红光闪过,析竹话还没说完,就倒在了朝槿的怀里失去了意识。
“析竹!”
“你对他做了什么!”
朝槿看了眼淇澜和宸章,淇澜满眼紧张地看着他怀里的析竹,宸章又拿出了那把刺入他身体的短刃对着他。
朝槿俯身抱着析竹,在他耳边低声说道:“现在看来,这世上还有你对我存着一些善意。所以你放心,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伤害你的。”
他慢慢把析竹放平在旁边的草地上,随后站起身往前走。淇澜赶紧过去查看析竹的情况,宸章挡住了朝槿,拿刀对着他问道:“你把析竹怎么了?”
朝槿笑了笑,一挥手她手里的刀子就落在地上断成了两半。他指了指宸章,甜甜的笑里有着说不出的邪魅。
他道:“账,我一笔一笔算。我会来找你的,你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