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真千金》一听霜

5、第 5 章

　　红薯是乡下饭桌上常见的粮食。
　　红薯粥、红薯饭、红薯干……
　　红薯吃多了，有时候一碗没有红薯的粥，都能引起食欲。

　　可对吃不饱的人说，你天天吃红薯，不腻么。
　　就会得到一个傻子眼神。

　　是人家不想吃别的么？
　　是不能够啊！

　　沈盼睇咬红薯的时候，别提多香了。
　　洗完澡沈盼睇，甩了甩才到脖子的头发。

　　头发剪短了，甩起来没有之前有劲，不过干的要快许多，这脑袋的热度都能传给头发给它烤干嘞。
　　在溪水边顺道将脏衣服也洗了，拧干放进木盆里头。

　　等沈盼睇走近了，沈水鸣从石头上站起来：“姐，头发怎么短了。”

　　“理发店能卖钱，我就把头发卖了。”沈盼睇说着又用手甩了甩自己的头发，“头发短了干得也快，省得不干睡觉长虱子。”

　　沈水鸣头看着脚下：“初中好玩么？”

　　“比小学好玩，三餐都在学校里吃，寝室里还有电灯，电灯没有烟。”

　　小学里没有通电，沈水鸣不知道沈盼睇在说什么。
　　但肯定是很厉害的。

　　“头发卖了七块三角五分，五分给你，三角是我的。”

　　五分钱可以买五颗水果糖，能吃一个礼拜，沈水鸣舔了舔牙齿。
　　回到家中，大堂里头点着煤油灯。

　　“妈，我把头发卖了。”

　　沈盼睇的头发是她自己打理的，那一头头发密得很，平时盛丽也没多注意她的头发。钱被沈盼睇裹在碎布里头。

　　一块、两块、七块钱。

　　盛丽心里惊讶了，这么值钱。把钱一捏：“能卖七块钱？”

　　“七块三角，三角我留下来了。”沈盼睇手里头捏着几个硬币，正好是三角。

　　“嗯嗯，你自己留着。”盛丽也听说过头发能卖钱，可也没见谁真的卖了钱的，最起码没有七块钱这样多的，她也不觉得沈盼睇能藏钱。
　　在这点事上，盼睇是瞒不住人的，前几年盼睇就采最常见的药草，晒干了一毛钱一斤，每年都有几块钱的。
　　也就是暑假卖冰棍的钱，盼睇一分钱没有交，就算是这样她也没耽搁家里头的鸡跟猪。
　　早上喂了鸡跟猪才出门，晚上回来也会背点草，是不多。
　　家里是两年前抱的猪，这挖猪草的活，沈盼睇一直有在做，在八零年之前自家是没有猪的，都在公社里赚公分，最多就养了几只鸡下两个蛋。

　　看着这七块钱，又看看还只是个孩子的沈盼睇。
　　沈盼睇是秋天出生的，虚岁十二，跟十一周岁还差了一个月。
　　盛丽突然觉得，这个孩子还是很乖的。

　　“怎么想到剪头发？”盛丽难得关心一句。

　　“洗头省时间，干得也快，妈，我喜欢上学。”

　　沈水鸣：……
　　上学真的有这么好么

　　他尝试着去爱学习，可是还是没有体会到姐姐对学习的那种热爱。

　　“知道了，好好读书。”盛丽摸了摸沈水鸣的头，“你也好好读书。”

　　-

　　盛丽闺女的头发卖了七块钱的事，在村里头传开。

　　沈盼睇跨着篮子去家家户户收鸡蛋的时候，头发都要被人盯出花来。

　　这头发值七块钱的丫头，来收七分钱一个的鸡蛋了。

　　突然的与有荣焉：“你一百个鸡蛋留了多久？”

　　沈盼睇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一百个鸡蛋？”

　　“七块钱的头发，不就是一百个鸡蛋么。”
　　“这发质好，乌黑顺凉的。我头发也不短，特意去镇上一躺，你猜人家怎么说？说我的头发跟草绳一样，说是不收。”
　　几个人聊天的功夫，沈盼睇又收了两家鸡蛋。
　　七分钱的鸡蛋，拿去镇上转手卖九分一角。
　　这篮子得一层层叠好，走路也不能摔了，不然这钱就没了，村里有的人走不开，去供销社还也这个价，要自家去摆摊，只有十几个鸡蛋，一天下来也不值得。
　　沈盼睇赚的就是里头的差价，光明正大挣的，别的人也知道。

　　天气热鸡蛋容易坏，收鸡蛋的，也不会多收。

　　“盼睇这是周日就去学校？”
　　“怎么不周日卖一次鸡蛋，周一早上再卖一次？”

　　沈盼睇：“有点远啊。”

　　“赚钱就是要不怕辛苦的。”

　　沈盼睇看着自己从婶子家收来的鸡蛋，有些犹豫要不还是不收不怕辛苦的婶子家鸡蛋了……

　　“瞧你把人给吓得，跟盼睇这样勤快的孩子，我们村都没几个，读书就是有头脑。”

　　“大得也聪明。”

　　“我家大得就考个前五名，你次次都是头名，还是有差的。”

　　其他人：……
　　呵呵

　　收了的鸡蛋一转手挣了三块钱，还剩了十一个。

　　“沈盼睇，沈盼睇！”

　　薛宣从自行车上下来，薛宣因为初二的学费没交上，初三学校不准他拖欠学费，什么时候把初二的学费补上了，又交上初三的学费才准他继续念初三。

　　薛宣遇到沈盼睇那天，他脑子里都有了跟他爸说把自行车卖掉的想法。
　　沈盼睇的出现，让他少挨了几次打。
　　不愧是父子两，薛宣那天回去，他爹就拿着扫帚等着他，总觉得薛宣要把自行车卖了。

　　薛宣三点把他爸的自行车骑走，五点还给他爸，一点不耽误事。

　　他爸说明年给他交学费。
　　等明年他弟都要上初中了，薛宣不抱太大希望。

　　弟弟比他小了三岁，跟他同父异母。
　　沈盼睇的年纪，跟他弟一样大。

　　不过比他弟有出息多了……比他也有出息。

　　“你要买鸡蛋么？”

　　薛宣：？？？

　　“九分钱一个不要票。”

　　薛宣惊讶：“原来你不仅仅卖冰棍啊！”

　　两个人没有闲聊，理好自己的冰棍，就去不同的地方。薛宣自己也批了五十支冰棍，他去学校门口溜达溜达，周日有的学生回来学校，都是三分四分钱的冰棍，贵的一支没有。

　　卖票员说周末没票，说明电影院人多。

　　“水晶糕两角二一份！晶莹剔透，影城必备，清凉解渴。”

　　水晶糕是什么东西？
　　两角钱一份，肯定是新鲜玩意。

　　来看电影的有闲钱的多，电影开场前也会选些零嘴。

　　“这样一大杯，两角两分钱，下回要是带杯子，就一角钱。”

　　“桂花，薄荷，紫苏，推荐加薄荷的，更清凉些。”沈盼睇一公分宽的竹签示范如何吃水晶糕，杯子喝水，竹签戳糕。

　　“那倒在饭盒里头也是一角钱是吧？”

　　“是这样的，没竹杯方便。”

　　竹杯上还有水晶糕的刻字，刻字是沈盼睇自己刻上去的，竹杯是花钱托人订做的。

　　电影开场时，冰棍跟水晶糕都卖完了。
　　两角两分的水晶糕，卖得比冰棍还快。

　　竹杯更是一个也不剩的。
　　八十个竹杯，加材料成本，八块钱。
　　冰棍成本三块钱，跑路费两毛五。
　　一共卖出二十二块七毛，净赚十一块四毛五。

　　沈盼睇没想到自己一天能挣这么多钱！

　　“大爷，我还要订一百只竹杯。”

　　对李匠来说，做竹杯没什么难度，是完全没有技术含量的活，这一回拿了沈盼睇的钱，明明和第一回是一样的钱，李匠决定顺手帮人刻上字，这不刻字，他这钱赚的都有些不安心了。

　　因为竹杯也不是他做的，是他派给学徒做的，给学徒练手。
　　他有两个学徒，两个人一天能做出五六十个竹杯，小姑娘这一百个竹杯的活，他们两天能做完。
　　这还是加上打磨了的，要是心不诚一点一天搞定也是可以的。

　　“师傅这是磨我的耐心呢。”

　　“我感觉我闭着眼睛也能继续做了。”

　　他们身后是一排李匠的宝贝二胡：“师傅可能要转行，做专业二胡的，先让我们用竹筒练习，以后就用原木。”

　　才当了一个月学徒的“关门弟子”看了看自己的师兄，觉得这很有道理，在一个月的他眼里，师傅刨削六块板，跟他刨竹筒也差不多，等他做完一千只竹杯，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学习制作二胡。

　　此时学徒完全忘了，自己来是想学打家具的。
　　大概这就是干一行爱一行，因着制作竹杯，爱上了制作二胡。

　　哪怕实际上这两者完全不同，但这不妨碍学徒以为两者联系密切。

　　-

　　周一，电影院门口，沈盼睇笑着给人打水晶糕。
　　路上她都没耽搁片刻，直奔电影院。

　　薛宣站在沈盼睇身边，看着人往这边来，水晶糕卖得很俏。
　　五点十分沈盼睇将摊子交给薛宣，竹筒还有二十个：“我七点钟出来，你帮我看一下摊子。”
　　沈盼睇准备了七十个竹筒，水晶糕大概能打一百份，比昨天要多。
　　因为知道今天的票也是满场的。
　　她撇了一眼纸张，上头有三个正字，昨天来买水晶糕的人里，有十五个回头客。

　　薛宣见着沈盼睇跑着到一群姑娘里。
　　应该是她的室友，又收回视线。

　　“你踩点来的！”
　　“怎么才来！”

　　“我看你们也才来呢。”

　　“我们去吃饭，排了个队，下次得换一家，差点赶不及看电影。”

　　沈盼睇分着冰棍：“我急着过来卖冰棍，电影院人多，趁着这时候卖几支冰棍。”

　　“你别告诉我，你第一天说的是卖冰棍，不是买冰棍！”

　　“就是卖冰棍，天气那么好，不卖冰棍可惜了！”

　　电影快开场了，她们也没多闲聊，排着的队伍轮到她们进场了。坐在位置上，大家都安静下来。

　　没有六人连坐的位置，是正好三人连坐，还隔了两排的距离。

　　沈盼睇耳尖听到人问水晶糕是什么，哪儿卖的……
　　她只要抿着嘴巴偷笑。
　　趁着现在没有什么人反应过来，这几天得多赚些钱，等别人都卖，她也就不赚钱了。

　　……

　　六点薛宣推着车子在电影院附近的餐馆买了份面，配着饭盒里头的水晶糕。
　　这是沈盼睇给他打的，说是吃过了喊口号才不心虚。

　　吃了才知道，这一角钱是值得的。

　　因着水晶糕，薛宣今天的冰棍也都卖完了。
　　全部正价卖出去的，加上沈盼睇给他的五毛，他挣了一块五。
　　昨天他第一次买冰棍，五十支挣了三毛。
　　今天的五十支挣了一块……沈盼睇给他的两毛五看摊费，他都有些不好意思收了，要不是沈盼睇，他今天是挣不到这一块钱的。

　　要是能这样二三十天，他能还上初二的学杂费，还能付上这学期的钱，就能把初三读下去。
　　不过真能赚钱，薛宣也打算明年再继续读初三，他得把高中的学费也攒下来才可以。家里钱不多，应该考中专，可那也太难考了，就算努力学习上高中的可能性也比上中专的高许多，这最起码要存到高一的学杂费。

　　在遇到沈盼睇之前，他觉得自己能把初三读完也行。
　　现在刚去设想高中的事。

　　看了一场电影，几个姑娘一下子有了革命友谊。
　　薛宣推着推车走在前头。
　　可以听到模糊不清的讨论，她们在说着刚刚看的电影。

　　《少林寺》薛宣不是第一次听了，不过他好像听不到什么沈盼睇的声音。
　　是不怎么喜欢么？
　　据说很好看的。

　　后妈带着弟弟去看过了，要是也带了妹妹，薛宣还有理由闹一闹，让爸爸看一看后妈的黑心肠。
　　可惜了后妈没有让薛宣如意，只带了弟弟薛劲海。

　　王招儿吃了沈盼睇的豆沙棒冰，心里有些别扭。
　　其实也就是第一天闹了个不愉快，后来两个人也没什么矛盾，不然也不能看电影还坐在同一排。
　　只是想起之前那个不愉快，还是因为自己误会了沈盼睇，就有些不好意思。

　　听何琼玉问盼睇为什么要卖冰棍的时候，王招儿有些糊涂。
　　这个问题还需要问么。
　　肯定是因为没钱。

　　可沈盼睇就是光明正大说出口：“因为没钱，我想吃回锅肉红烧鱼糖醋里脊浆土豆。”

　　其他人：……
　　你以为就你想么！

　　说的菜色，能有一个在五毛钱一下么！

　　“一开始是为了交学费，家里没钱给我念书。”都是一个寝室的，早晚是要知道的，还不如坦诚些。

　　沈盼睇学杂费要自己交这件事，给室友们带来了很大的震撼。
　　齐梅家里也没钱，可她也只攒出来住宿费，可以周末再回家，别的钱还是家里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