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毒归》道囡

46、第 46 章

　　陈婶慌了，她万万没想到祁麟会直接把真相挑明。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刚刚只顾着收拾小杂.种，完全忘了还有杜金花这个大雷的存在。

　　说实话，陈婶一直看不起杜金花，看着她那张熟悉的脸，被自己耍得团团转，心底忍不住满足。

　　谁能想到呢，肖然的妹妹竟然当了毒贩，说出去笑死个人。

　　尽管她一直不承认，但经历过拐卖事件的所有人都知道，她在嫉妒。

　　嫉妒肖然命好，却不珍惜。

　　肖然和祁阆浮于表面的婚姻让她嫉妒，她想不通一个女人凭什么不在家当黄脸婆，而是每天在外面玩，那些她一辈子都不可能拥有的东西，肖然让祁麟随便玩。

　　苦难的日子在他们的对比之下，衬得她像一个小丑。

　　所以这就是当年村子里的人刚试探地说出口，自己就答应拐卖祁麟的原因。

　　她也想看看肖然痛哭流涕地绝望，把祁麟送到老乡车上，转身回去继续当保姆。

　　那几天明明心情愉悦，还要克制着嘴角不要翘起来，跟着她一脸悲痛安慰着。

　　实际上心里想着，这群蠢货，再有钱有什么用，还不是被我摔着团团转。

　　心里真爽。

　　可惜这样的好日子很快就随着警察的到来，监狱走一圈，看得更明白，这世上不能没有钱。

　　好在新的笑话很快到来，一个和肖然长着一模一样的女人出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还惊了一下，这也太像了，在得知对方没有整容之后，突然想到什么，冷眼看着她一步步朝深渊走去。

　　这其中陈婶作为推手，或多或少把她末路推了多少次，就连她自己也数不清了，即使现在改口叫她花姐，依旧居高临下，看她犹如看小丑，十分有趣。

　　可惜时至今日，杜金花早就长成她控制不了的人。

　　祁麟一句话把场面推到一个不可调和的地步，她就一个意思，送陈婶去死。

　　这样的渣滓留在社会上就是毒瘤，她突然很想当一次判官，审判在场的所有人。

　　烈士的墓碑，必须要用这群人渣的鲜血，才能抚慰英烈。

　　六月二十六号，是个好日子，用毒贩人头祭奠林老，他应该会欣慰吧。

　　祁麟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仔细梳理了一下杜金花坎坷的半身，嘴巴大张发现一个恐怖的事情，没当毒贩之前认识陈婶，这……她俩的仇这下子算是不死不休了。

　　“小姨，你的意思是说，没当毒贩之前认识她，你本来可以在五年前和家人团聚，不用每天躲躲藏藏？”祁麟迈着壮硕的步伐，啪嗒啪嗒往战场中间跑去，抱着杜金花的胳膊，一脸忧愁，眼角挂满泪珠。

　　袁聿看她说哭就哭，人都麻了，这么能演怎么不去当演员。

　　祖宗，现在别火上浇油了吧，陈婶不能死。

　　搅屎棍嘛这不是。

　　搅屎棍本棍还不知道自己被腹诽，阿嚏一声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小声嘟囔着有人骂她，转头就对着陈婶怒目而视：“是不是你骂我了，你就是个祸害，早该把你捅死，就没有今天的事儿了。”

　　真正骂她的袁聿……

　　杜金花的怒火持续高涨，在祁麟强势介入之后，更加旺盛。

　　冷冷看着陈婶认同，“没错，你这样的祸害，早该一枪崩了，好在现在还不晚，今天也是个机会，让我不用再当你眼里的蠢货。”

　　多年来的经历，早让杜金花心硬如铁，只失态不过一瞬，便重新平静下来。

　　和祁麟站在一起，小姨和外甥女歪头看向陈婶，神色轻佻蔑视，脸上同款笑容，眼底满满的恶意快要溢出来，看她的眼神犹如一个死物。

　　刚刚还占据上风，得意自己能够大仇得报的陈婶，现在面对杜金花突然反水，有一瞬间错愕。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儿。

　　这段时间着实往屠宰场送了不少好货，被人捧得轻飘飘，一时间有些得意忘形，忘了和杜金花之间还有这么一茬。

　　这些年自己已经习惯在高处俯瞰杜金花，不管她成长成什么样子，心底都只有欣慰和得意，这个人是自己一步步捏造成今天的模样。

　　可今天，两人之间那层看不见的隔膜，被祁麟这个混账戳破了，小宠物已经长成，并且不高兴。

　　离家出走的智商终于在一瞬间重新回到脑子里，顾不得肩膀上的疼痛，赶忙安抚杜金花的情绪：“金花，你先冷静，听我解释。”

　　“呵，解释？难道祁麟说的不是实话吗？我是不是和她妈长得一样，你是不是在她家做过保姆，你敢对天发誓不知道我的来处吗？来，解释，我倒要听听你解释什么。”杜金花脸色木然，下颚角微微颤抖。

　　陈婶看她气得够呛，紧握拳头浑身颤抖，身后还有一群比自己这边多两三倍的人举着枪，枪口齐齐对准，这么多人一块开枪，能把自己打成筛子。

　　闭眼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先承认自己做错了，“没错，我是知道你的来处。”

　　眼看杜金花要炸，急急抬手让她冷静。

　　“可我是一个人贩子，拐卖的还是你外甥女，我告诉你，她们不就知道我出狱了么。你不知道，她家有钱有势，我就是一个普通老百姓，哪里能经得起对方的报复。”

　　话说得情真意切，好像祁麟一家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你不敢去总能说一声吧，告诉她真相，让她自己去寻亲。

　　“呵，我们报复你？刚刚也不知道谁要卖去窑子里，我看你就是……”

　　祁麟时刻不忘拱火，袁聿眼瞅着这熊孩子不把人弄死誓不罢休，顿时顾不上被不被怀疑，率先挡在杜金花和陈婶中间劝架。

　　“两位姐姐先冷静，咱们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等回头……”

　　“滚！”话还没说完，就被杜金花干脆利落一个字怼的找不着北，啐了一脸，除了慢悠悠抬袖子擦脸，好像也做不了什么。

　　只能忍着气劝杜金花为大局着想。

　　杜金花难得任性，“凭什么？”

　　袁聿不解：“什么？”

　　“我说凭什么，我苦了一辈子，没人为我着想，我凭什么为别人着想，大不了都别活。”

　　打起来，打起来，祁麟心底的小人拼命挥舞着彩旗，跃跃欲试想要其中大混战。

　　谁料天性还没完全释放出来，就被袁聿强势介入，这个情况很不对劲。

　　袁聿的人设一直都是冷冰冰，一般不会多管闲事，除非……陈婶不能死！

　　祁麟脑子转的极快，是个很聪明的人，屠宰场，这是她不了解的事情，也许袁聿知道些什么。

　　尽管她想要尽快送陈婶上路、尽管她被袁聿的行为弄得很疑惑。

　　场面一触即发，所有人都没有说话，祁麟也紧闭双眼。

　　当年一幕幕像胶片在脑海快速掠过，恍然无措的日子、像是牲口一样被绑在大树上逃离不得、还有简天凤。

　　两个人只靠一块白皮饼撑着，翻山越岭逃离那个小村庄，干粮很快吃完，两个小小的身影蹲在山里挖野菜饱腹，简天凤的鞋都磨得见了底，却死活不肯穿自己的鞋，小小的脚上全是鲜血。

　　两人在荒野中仅仅依靠，偶尔还能听到野狼嚎叫，那一瞬间她们以为自己要死了。

　　最终，祁麟再度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小姨，我们走吧。”

　　不论思绪如何翻涌，她还是掩盖住心底所有的仇恨，选择退一步，让袁聿得偿所愿，不管是为什么。

　　“你说什么？”杜金花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起来，快速后退一步和她拉开距离，满眼警惕，看祁麟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叛徒。

　　她缓缓开口：“咱俩都和她有仇，但我们现在最主要的是警察，往前走好歹还能捡回来一条命，往后退我们已经没路了。”接着伸出胳膊露出针眼，“咱俩才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们只能相信彼此了，到时候我们再说，你说呢？”

　　陈婶没想到祁麟会张口帮自己，忙不迭搭话：“对，麟麟说得没错，金花，我们现在只能往前走，你就是把我杀了，也走不出去。”

　　袁聿见场面暂时控制下来，暗暗松了一口气，重新退回去。

　　好在没让他们纠结多久，不远处缓缓有灯光亮起，一瞬间杜金花这边的所有车灯熄灭，众人隐藏在黑暗中，时刻警惕着来人。

　　车灯越来越靠近，大灯在黑暗中格外显眼，刺得人眼睛生疼。

　　车队停下，车门打开所有人走下来向中间靠拢。

　　车队中间的车停下，等所有人就位之后，阴三儿站定，小跑着到另一边打开车门。

　　一双布鞋踏在土地上，扬起微微尘土，一身唐装映入众人眼帘，八颗扣子的唐装，也只有朱宏胜才毫无忌讳穿在身上。

　　手上转着一双核桃，摩擦声在夜里格外突出。

　　眼睛在四周一扫，抬脚朝杜金花等人站着的地方走去。

　　杜金花从黑暗中缓缓走出来，不等他说什么，带着人往皮卡旁边走去：“你先看看这个吧。”

　　现在冷静下来，愤怒退却下去，脑子终于重新恢复理智。

　　刚知道的时候也想过不告诉朱宏胜，骗他一起走，还能给自己当炮灰。

　　但再一思考觉得不合适，当初分两条路走的时候，双方队伍里都塞了对方的人，十几个大小伙子，不好灭口，还不如敞开天窗说亮话，好歹能一条心，反正他现在也走不了。

　　朱宏胜被带到车边，杜金花示意他尝一下。

　　他不吸毒，大声叫道：“三儿。”

　　阴三儿跑过来，大拇指刚沾了一点白.粉，就感觉不对劲，诧异的看了他俩一眼，想说什么，又觉得自己感觉出了问题，一脸懵逼把白.粉往牙龈上转了一圈。

　　“胜哥，这是白面。”

　　“废话……你说什么？”朱宏胜一开始还笑着，等听明白阴三儿话里的意思，终究没能维持住淡然，转头看向杜金花。

　　“是真的，只有前面十三袋货是真的。”杜金花示意孔浪去朱宏胜的车上去检查一下。

　　朱宏胜猛地反应过来，一挥手，“三儿你也去。”

　　额角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汗水，冷风吹过来，像刀片无声在脖子划过。

　　这一刻他突然想到没了消息的章哥，这下是真的没路。

　　自己死没关系，但老婆和闺女绝对不能出事。

　　朱宏胜恶狠狠想着自己该怎么破局，一定要撑着一口气回去。

　　没一会，孔浪和阴三儿一块回来，阴三儿途中还顺便给了一直装怂的王金斗一巴掌，让他小心点，眼看朱宏胜不耐烦，没敢耽搁，追上孔浪的脚步。

　　“胜哥/花姐，都是白面，两三百一袋的那种，吃饭的面粉。”孔浪简直气得要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杜金花合格的小弟，为大姐鸣不平呢。

　　好在还有十三袋货，他暗暗告诉自己别遗憾，本钱是杜金花付的，等于空手套白狼。

　　但想起另外二十袋白面，还是很气。

　　“混账！”朱宏胜狠狠锤车，力道大得陷进去一个坑。

　　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自己被放弃了。

　　那媳妇和闺女呢。

　　心底焦急，急得在原地团团转。

　　“被放弃咱们就自己走出来一条路，你怕什么。”杜金花神色轻蔑看朱宏胜，嫌弃他沉不住气，平时不会都是装的吧。

　　朱宏胜啐她：“你懂个屁，我老婆孩子还在章哥手里呢，我可你和孤家寡人不一样。”

　　“你哪来的老婆孩子？”杜金花惊讶了，认识朱宏胜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是一个人，手底下连个女人也没有，平时也是不近女色的模样，怎么突然冒出来一个老婆，连孩子都有了。

　　说起媳妇和闺女，朱宏胜眼底罕见带着一抹笑意：“我闺女属虎，说起来和祁麟一般大。”神色和蔼看着另一边吊儿郎当抽烟的祁麟。

　　两人吩咐下头的人把所有货都检查一遍，然后扔掉多余的东西，把真的货分开放在每一辆车上伪装，轻装上阵。

　　接着慢悠悠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杜金花给他递了一根烟，示意继续。

　　“我年轻的时候混，总向往外头的生活，在外面浪了七八年，啥都没混出来又灰溜溜的回去了，结果从人们嘴里听说我媳妇当年怀孕的消息。”

　　“你媳妇没找你？后来呢，怎么染上这一行。”

　　“当年我们没结婚，回去之后发现媳妇受不了流言蜚语，带着闺女不知道去哪。”

　　“后来我就去找她，一直没找到，好在跟了个贵人，就是九街的九爷。日子过得好好的，我也一直没忘。”朱宏胜说道一般突然停下，对着不远处的树后面的笑骂道：“小兔崽子，要听就出来听，偷偷摸摸想什么样子。”

　　祁麟应声从树后面冒出来一个脑袋，没有半点偷听被抓包的尴尬，嘿嘿一笑大步走过。

　　笑着问道：“九爷，就是那个久竹呗，他也贩毒吗？”她故作懵懂，满脸八卦抬头看向朱宏胜。

　　朱宏胜一瞬间仿佛看到闺女站在自己面前，缓缓摇头：“不是九爷，我后来从他那边离开了。”

　　说着一脸等着看热闹的神情看向杜金花：“你还不知道吧，我联系不上章哥了。”在杜金花挑眉等候下文的时候，给她来了一个惊天大瓜：“章哥，贺章，贺红玉的老公，你隔壁酸辣粉店的夫妻俩。”

　　“你说什么？”杜金花身子晃了一下，腰还没好，再摔一跤就真的不能动了，好在祁麟及时把人扶住才没摔倒。

　　交易前突然失去消息的贺红玉，朱宏胜背后没下车的大哥贺章，夫妻俩就在花店旁边开店，本以为是玉姐为了和自己交易的时候方便，才会靠得近，谁能想到他俩一直在监视自己。

　　为的是什么，看陈婶就知道了，可不是为了她么。

　　“花店旁边酸辣粉店的贺叔和贺姨？”祁麟语气茫然，心底却恨得要死，竟然是他们两个！

　　她就说，以姐姐的谨慎，绝对不会在杜金花面前出问题，除非是在什么时候被别人发现了端倪。

　　枉她当初还为了他们对姐姐的一点善意，担心他俩会卷进毒贩的纷争中。

　　该死！全都该死！

　　祁麟戾气横生，比杜金花还要生气。

　　朱宏胜诧异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刚认亲就能这么合拍。

　　不过再多的疑惑也没表现出来，他现在什么都无所谓了，就想出去找媳妇和闺女，只希望章哥还有点良心，不会对她们娘俩下手。

　　“胜哥，花姐，收拾完，咱们该走了。”阴三儿小跑过来汇报情况，“花姐猜得没错，只有十三袋货是真的。”

　　朱宏胜刚把手机拿出来，准备给祁麟看一看媳妇闺女的照片，又重新收了起来，“那咱们走吧？”问杜金花。

　　杜金花摇头：“不行，现在还不能走，对方的目的都是这一条路，所图甚大。既然你联系不上贺章，那他们为了这条路，一定会安排人在我们的队伍里，我们得把奸细揪出来。”最后几个字咬牙切齿，恨得要死。

　　祁麟的心一下提起来了，袁聿他们可是卧底，绝对不能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