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过之后》阡陌之桑

4、悲情谢幕的爱情

　　新区反射出夏日午后毒辣的阳光,早上走得太匆忙，忘了抹防晒霜。小小的香樟树洒下薄薄的阴影,挤满了等车的人.幸好自己带了遮阳伞，方姝妍有些难过，却又没有想象中的撕心裂肺。
　　不远处站着一个女孩，看起来不过二十四、五的年纪，连伞都没有带。一定是来看爱人，才会这么莽撞的。年轻真的很好呢。
　　方姝妍把伞向那个女孩靠了过去.这个时刻她自己也无法解释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怎么想得就怎么做了。方姝妍一向是谨慎的，从容的。即使面对这样的变故，也是瞬间的悲痛，然后坦然接受。
　　那个女孩转过头去,诧异的望着她。为了不让她觉得唐突，方姝妍对她微笑.她一向如此,只要她微笑，就能抚慰惊恐的心。
　　“你不是本地人吧？至少不住在新区。”方姝妍淡定而又坚决，她的推断从来不会错。
　　“你怎么知道？”
　　“本地人不会不带伞。”
　　那个女孩点了点头。
　　“我叫罗薇，来这里来看一个朋友。”
　　方姝妍突然觉得那个女孩的感激越过了她需要的距离，淡淡地说：“我叫方姝妍，就住在附近。很高兴认识你，罗薇。”
　　罗薇好像意识了她的想法，于是沉默不语。
　　47路来了，罗薇对方姝妍点了点头：“谢谢你，我等的车来了。再见。”
　　方姝妍依然淡淡地说：“再见。”一阵凉风吹过。她多么想告诉她，女人不应该对爱情付出的太多，不然，受到的伤也会无法愈合。这个是她的切身之痛。
　　透过车窗看到罗薇的眼睛，她突然想到，这个女孩还这么年轻，是无法理解爱情的复杂的。而且她这个年纪正是享受爱情的时候。虽然现在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伤害，时间倒流，还是会选择开始这一段爱情，现在，对男人的了解又进了一步。
　　方姝妍突然觉得有些累了，这才意识有身孕的不便，忍不住用手扶住腰。只是两个月而已，可是她却再也不是孤身一人了。而在此前不久，她还想放弃这个孩子；这一刻，却和他相依为命了。
　　路边报亭的老婆婆似乎看出了她的不便，向她招招手：“来我这里坐一会儿，吹吹电风扇。”
　　方姝妍没有推辞，也没有多少感激，只是淡淡的道了谢，坐在一张简易的椅子上。
　　施勇并没有追出来，当然，这是他们认识以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他也需要时间整理自己的情绪。只是包还落在施勇那里，自己只是拿了手机就跑了出来。现在是断然不会自己回去拿了。
　　施勇当然不会追出来，他断定方姝妍会回来的，因为她的包还在，这样他就可以道歉，也许还可以和好的。于是，他听到门铃响的时候，迫不及待的去开门，而门外却站着一个陌生的女人来找黄英民。那一刻的愤怒和懊恼是别人不能体会的。
　　方姝妍当然不需要知道这些，也不必回去拿包，她已经看清楚了这个男人，居然是自己的初恋。当初自己是喜欢他的什么，后来又为了什么要背叛秦川？现在她也说不出所以然了。
　　那不堪忍受的一幕又重现浮现出来。
　　方姝妍一如既往的去帮施勇整理房间，顺便带了一些吃的过去。在过去的一年零两个月里，她总是照顾着他，就像当初照顾秦川一样。同时，也找个机会把那个消息告诉施勇。
　　“你知道吗？隔壁的黄英民分手了。”施勇现在说话的语气完全就是和家人的闲聊。
　　“是吗？看起来很恩爱的。”方姝妍根本没有心思去关心隔壁的那个男人。
　　“看起来而已，这种事情谁知道呢。”施勇的口气有点让人不习惯。
　　方姝妍在那一刻有了不好的预感，于是她决定开口：“我怀孕了。”
　　施勇倒吸一口凉气，坐在沙发上，瞪着她一动不动。
　　“不是你的，是秦川的。”
　　施勇调整了一下坐姿：“你打算怎么办？你告诉我这个消息是不是打算和我分手？”
　　方姝妍摇了摇头：“我想打掉孩子。”
　　施勇显然有些吃惊。
　　方姝妍一点也不在意他的表情：“我们结婚吧，我回去就和秦川离婚。”
　　施勇噌的从沙发上跳起来：“你疯了？”
　　现在轮到方姝妍吃惊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爱的男人会是这种态度：“你……你不愿意吗？”
　　“我？我当然愿意。”施勇的态度有些迟疑，“但是，我现在还没有养活你的能力。”
　　方姝妍松了口气：“我可以重新去工作，你不会有负担的。”
　　施勇再也承受不了：“你要说分手就直接点，现在说的是什么话？你明明知道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你可以不住二百平米的房子，不开宝马？你可以住在三十个平米还是租来的房子里，自己动手打扫，把钱掰成两半花？你，不要戏弄我了。”
　　方姝妍很坚定的看着他：“我可以的，刚和秦川结婚的时候，我就是这么过的。不也挺过来了？”
　　施勇使劲的摇头：“不一样的。现在的你和以前不一样，我也和当初的秦川不一样，我不会为了让你过上好日子那么的拼命。你了解我的，我没有那样的勇气和毅力。”
　　在此刻，方姝妍觉得自己的心都裂开了。过去的一年零两个月，她都避免谈论这种话题，原来她的直觉是对的。望着暴跳如雷的施勇，突然，她觉得很失望。这是她最失败的一次付出，现在她真的彻底失望。这段披着初恋美好光环的爱情终于要落幕了。
　　方姝妍拿起了放在吧台的手机，转身就出去了。她现在急需离开这个地方，去呼吸新鲜的空气，她几乎要窒息了。
　　这一切就好像一场恶梦，方姝妍拿出纸巾擦去沁出的细汗，顺便擦掉几欲溢出的泪水。之前的镇定就好像手术后未褪去的麻醉，现在才开始觉得痛了。
　　方姝妍现在觉得自己必须要回家，她不能在外面崩溃。可是她的脑子有点恍惚，实在没有力气去挤公交车。
　　于是，她拨了秦川的手机。
　　大约半个小时的样子，方姝妍看见了秦川的奔驰车，可是却手也懒得挥。
　　秦川为方姝妍打开车门，然后适时地把后座的百合递过去，又为她把座椅调整到舒适的位置，然后小心的系上安全带。
　　一路上，方姝妍始终一言不发，发觉秦川扭头看自己的时候，也是淡淡的一笑。她笑的时候很好看，眉眼弯弯的。
　　秦川有些忧虑：“这么热，怎么还跑出来？”
　　方姝妍过了小半会儿，有气无力的说：“一个人在家太闷了，出来走走的。出来的时候还不热，没想到走出这么远。”
　　“为什么不开车？”
　　“今天限制单号牌照上路。”
　　之后，又陷入了沉默。方姝妍现在的状态实在不适合说话，她现在需要足够的时间来忘却施勇。
　　“老公，我的包丢了。里面也没什么东西，就是那几张信用卡……”
　　“没关系，我明天去帮你去挂失再补办。”秦川很自然的回答。
　　方姝妍过了良久，幽幽的叹了口气：“老公，我们不要这个孩子，好不好？”
　　秦川把车缓缓的停在路边。他的脸色煞白，不知道该怎么接上方姝妍的话，只好瞪着她。
　　方姝妍并不转头看他，神色凝重的望着前方。
　　秦川突然结结巴巴的问：“因为，因为，因为我做错了……”
　　方姝妍突然扑嗤一声笑出来：“我只是随便说着玩的，瞧你吓得说话都结巴。还是什么老总呢。”
　　秦川象个孩子一样的笑了，轻轻的把手放在方姝妍的尚未隆起的小腹：“他是我们的孩子，我们无论如何不能舍弃他。他会幸福的长大的。”
　　方姝妍鼻子一酸，头扭向窗外：“开车吧。”说完，眼泪便顺着眼角流下来。这一刻，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克制住自己了。
　　忠诚对应的不是爱情，而是婚姻，偏偏有的时候，爱情和婚姻是两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