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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四章 6-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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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重身形倏变,向楠生扑来。
又一道绿色闪电亮起,这次的目标是扑向楠生的韩重。
韩重不敢托大,只得收回了已经抓向楠生的手,半空中转身,避开了完颜朔紧跟着的这一箭。
“主上!”
“主上!”
韩业与一干李易的权臣亲卫惊呼出声,韩业杀掉几个傀儡和白骨兵,扑到了李易的尸身身边,将他抢了回去。
“罪妇!”韩重看着楠生沉声开口:“老夫大意,被你骗了过去,害的主上落到如此下场!”
楠生不言。脸色惨白的看着韩业将李易抢回之后,一干人等迅速围上去抢救,可惜已是回天乏术。
楠生慢慢的转过头看向韩重,她的双眸中渐渐弥漫起血色,浑身的气息一变,方才还平和安静的她骤然间像是爆发的火山一般,无边杀气凌然而出。
韩重严阵以待,嘴上却没停歇,愤恨的开口:“你这个无耻之极的女人!当日里谨王不顾你已被那完颜朔毁了清白,执意娶你为妻,你却倒向了完颜那个无耻小人!利用谨王对你的一片真心欺骗于他,今日说是主动请缨,还求老夫种下生死符,不过是为了借机去和那完颜朔汇合罢了!若非你将至阴之气给了他,他早是个爆体而亡的结局!”
随着李易的倒下,那些召唤出来的尸兵都停止了杀戮,一个一个诡异的站在战场上,垂手而立。而在韩重说出这一番话时。南原已经停止了进攻,杀过来的傀儡和白骨被东丘营地里的人杀了个干干净净,只是隔着黑水河,外围还有无数,和李易的死亡一起,沉甸甸的压在各人的心上。
楠生没有开口辩解。无论她说什么,都改变不了李易已死的结局。无论她说什么,李易已经身死,东丘也不会再有一人信她。
她只觉心如刀绞,浑身都在细微地颤抖。
她看着韩重,那样浓烈的血色双眸让韩重心中警惕心更重,却暗自欢喜。她已经因李易的死和自己的这番话被逼到了入魔的边缘。
楠生动了。
她的身影骤然从原地消失,韩重戒备多时,沉喝一声,身形外亮起金色的光罩,正是土系法术中的防御类术法,几乎在那光罩亮起的同时楠生的身影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边,看着这光罩她并未退缩,而是伸手轻轻的按了上去。
韩重自持术法高深,土系与水系法术不相克,并未畏惧楠生一个小小女子。岂料楠生的手按到那光罩上之后,虽未将其破开,那光罩表面却卡擦卡擦的迅速结上了一层坚冰。阴寒之气顿时向他袭来。
韩重暗道一声不好。然而他此刻被那坚冰所包裹,如同一个大茧一般,他待要出手,那坚冰骤然碎裂,连带着保护他的光罩也变了个粉碎。
楠生的素手如影随形,鬼魅般的向他胸口探来。
韩重大骇,飞身后退,可无论他如何急退,她始终在他身边一尺处,而那手眼看着距离他的胸口越来越近。
“罪妇!害死谨王而今还要杀我韩家门主么!”
耳边传来韩业的一声怒吼,他见楠生迫得韩重后退,反而迎了上来,一柄长剑寒光一闪,刺向楠生。
楠生不闪不避,竟是迎着那长剑而去,执意要取韩重的性命。
那长剑眼看着就喂入了楠生的身体,一道黑色长鞭凭空出现,卷住了剑尖,一用力,将那剑卷了个粉碎。
这一下气流激荡,楠生身形突然一滞,喷出了口鲜血,摔落下去。
韩业大喜,挥掌便拍向楠生的天灵盖。然而那黑色长鞭极为刁钻的转而攻向他,逼迫他不得不收手。
可惜这一下却让解了围的韩重得空出手抓住了楠生,瞬间封住了她身上的气脉。
韩重压抑住心底的狂喜,带着楠生与韩业退回东丘营地。
韩重仰天长笑:“老夫倒是看错了!未料南原王竟然是个多情郎!”
完颜朔的身影水波纹一般的荡漾着渐渐平静,出现在了山顶先前他立足之处,仿佛方才他的出手只是个幻影。
韩重从身侧的韩家弟子手中抽出一把短刃,抵在楠生的颈侧:“南原王,可愿与老夫谈谈?”
“谈?”完颜朔轻蔑的笑了:“与你有何可谈?莫非你以为手中的那个女子值得本王放弃唾手可得的东丘江山?!”
“南原王说笑了。”韩重不急不徐:“想来南原王也知,此乃我东丘犯妇,若非她而今还有点价值,老夫必然让她粉身碎骨性命不留!”
完颜朔目光微沉,平静的开口:“既然如此,那你便杀了她罢。看看本王可有一丝撼动。”
“杀了她?”韩重大笑出声:“南原王莫非以为老夫是无知的三岁小儿?!你南原巫术盛行,最擅长的便是操控魂灵尸身之道,老夫若是杀了她,倒方便你拘了她的魂,到时候只要换具身体,便可还阳!岂不是让你称心如意?!”
完颜朔不语。
“老夫不会杀她。”韩重抵着楠生的匕首顺着楠生的颈侧下移,划出一道血痕:“老夫会让她生不如死。”他紧紧地盯着完颜朔:“老夫会保住她的性命,用这柄小刀一点一点的将她的血肉从身体上剥离下来。保证她会清醒无比的体会这整个过程。”
完颜朔不为所动:“东丘韩家不是自逾名门正派,天下正统?而今竟然能想出这等邪魅之道?!”
韩业怒道:“这罪妇死不足惜。千刀万剐,也未必能解我等心头之恨!”
“南原王。”韩重笑得别有深意:“你若是坚持,老夫可就不客气了。”
冰冷的刀刃划破了皮肤带来微微的刺痛感。方才的伤口这会儿已经凝固成一条软软的血疤。
完颜朔的目光在韩重的身上停留良久,终于挥了挥手。
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国师行了个礼,吩咐下去,南原的巫师召回了傀儡和骷髅兵。
双方都撤了法术,天上的乌云便也散去了,终于露出了天空本来的面目。阳光洒下来,历经战斗的地面已是千疮百孔,散落着满地尸体和白骨。
韩重哈哈大笑:“多谢南原王了!”
东丘营地的残兵败将在韩家人的整合下,有条不紊的离开了战场。
南原派出了一队狼骑,虎视眈眈的跟随在其后,只要回身看,就能看见山头上那跳跃的狼骑,像是摆脱不掉的死亡阴影一般,缠绕在众人心头。
他们知晓虽然侥幸让完颜朔不得不放他们走,他却必然不会就此轻易放手,只要让他寻到丁点机会和破绽,就会把这群人啃的渣都不剩。
为保万全,楠生一直被拘在韩重的身边。
李易的尸体被装在一个临时拼凑起来的灵柩里,被安放在这队兵马中间的一辆马车上。
部队日夜兼程,不给南原任何的机会,一直到回到了东丘境内,那紧随其后数日的狼骑才终于消匿了身影。
李易战死的消息传回了东丘国内,迎接他们这队败兵的,是低迷哀恸的气氛和一场一场让人心头发紧的战报。
在边境小城稍作休息,将李易那临时拼凑的灵柩换作了厚重的棺木,再由专人组成了丧葬礼队,按照帝王的规格,一路护送回东丘的都城上京。
举国缟素,丧葬队伍到达上京城外时,远远的楠生便看见了城楼上结着的表示哀痛之意的白色纱围,在凄冷的秋风中抖抖索索的飘扬。
她突然记起了那一年,他带她来上京。她记得他带着她坐在马车里,从南城门入都城,那日阳光灿烂,城里金丝楠华冠如盖,空气中漂浮着楠木特有的淡淡芬芳气息。
然后那些记忆在眼前的景色对比下开始褪色,原本灿烂的阳光变得惨白,那些华冠如盖的金丝楠徒留下枯黄的树叶和僵硬的树枝在凄冷的秋风中张扬。整个上京没有了那般的繁荣景象,只余萧索之意。
李易的灵柩终于入了宫。
他虽是整个东丘的帝君,然而真正熟悉亲近的人,都在宫里。
远远的就听见宫里一片哭声。楠生被韩重拘在他的马车上,偶尔风吹起车帘的一角,她便看见了狭窄的宫墙过道里,那跪于两侧哀声恸哭全身素白的宫人。
灵柩被停放于正殿。宫里早就将灵场打点完毕。李易就位,所有那些和他有关的人,都纷纷前来拜祭先帝。
来的第一批,便是他的后宫诸人。
李易登基时间不长,他给了名分的妃嫔不过也就楠生和迫于韩家威势不得不娶的韩音二人。其余的那些花样年华的女人,都是被选进来充实后宫,还未来得及临幸的女子。
所有人缟素,楠生也不例外。她披了一件素白的沙袍在外。她的头发挽得干净利落,没有半点女子的妩媚,不施脂粉,面色苍白的立于韩重身侧。
东丘虽然听闻南妃的人众多,真正识得她的人却没有几个。然而韩音却是认识她的。进得殿来看见楠生,她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随即便眼圈一红,低了头轻声啜泣着走到韩重身旁:“国父!”
韩重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音儿莫怕。”
韩音拭去了泪水抬头:“音儿只是觉得悲痛。未料谨王他……”她的声音又变得哽咽。
韩重叹了口气:“音儿莫要悲伤过度,仔细身体。可惜你未能替谨王留下一子半女,否则东丘皇室也不愁后继无人……”
韩音出乎韩重意料的打断了他的话:“国父,谨王有灵,音儿有孕在身。”
韩重一怔,眼底闪过一丝怒火,随即很快便压了下去,欣喜的开口:“老天有眼!”
韩音含着泪笑了笑,只是那笑容中含着一丝极为冰冷之意。
她缓步退开,向着李易的灵柩恭敬的行了大礼,在宫人的搀扶下起身后转过身来看着身后众人:“谨王一去,按礼治,应以国父为尊。”
韩重闻言,眼底的怒火消退了些,浮起了一丝满意。未料韩音话锋一转:“老天垂帘,让韩音留下了谨王的点滴血脉。如今虽然未出世,韩音却不想他日这孩子落个被操控的傀儡下场!是以韩音斗胆,请诸位大臣拥立韩音腹中的孩子为新王,竭力辅之。”
此话一出,石破天惊。韩重大怒:“韩音!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韩音自然知晓。”韩音转身,冷冷的看向韩重:“音儿虽是韩家人。也知出嫁从夫和忠君之道。谨王既是我东丘的帝君,也是韩音的夫君,韩音的言辞,有何不妥之处?!”
韩重上前一步:“你!”
“国父。”韩音不疾不徐的开口:“今日若是以国父为尊,执掌天下,他日韩音腹中胎儿出世,国父可还能还他君权?!”
韩重怒叱:“妇孺之见,一派胡言!!”
“妇孺之见,一派胡言?”韩音笑得极冷:“音儿这是因为有前车之鉴。当日徽严年幼,先门主故去之时托孤,托你好生照看辅佐,它日徽严成人,便让其继承韩家门主之位。而今这韩家门主的位置,敢问一句叔父,可是徽严执掌?!”
韩重收了怒容,缓步上前向韩音逼近,冷笑两声:“好,很好!不曾想老夫安插在谨王身边的棋子,如今翅膀硬了,也敢和老夫叫板!”
他进一步,韩音便退一步。一直退到抵着李易的棺木。
韩重冷声开口:“帝王之位,能者居之!东丘皇室软弱无能,依傍于我韩家,若非韩家历年辅佐,东丘早被其余各国吞灭干净!既然皇室无能,东丘依附于我韩家而存。便是我今日打定主意要夺这个皇位,又有何人能拦住我?!”
韩音虽然惊怕,神色间还是镇定的:“自然有人能拦你。”
韩重这几步,已经远离了楠生身边。当此时楠生只觉腰间一暖,有人带着她飞速后退。韩重惊觉,蓦然转身来追,却只是和那人对上了一掌。来人沉着接下韩重一掌后飘落于庭院之中,低头看向楠生:“楠生。”
“反贼!”韩重一声沉喝:“来人!”
大殿里呼啦啦拥进来一大群禁卫军和韩家门人,将楠生和韩部团团包围在空地中心。韩部却怡然不惧,转而平静的看向韩重:“韩某在此等候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