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楠花开（下部）》跳跃的火焰

36、第四章 5-4

　　两个男人冷然的对视。李易身旁的那两个韩家护卫也伸手按住了腰间的刀，气氛骤然变得紧张。
　　片刻后，李易身上冰冷的气息慢慢散去，他微笑着反问：“不知道先生看见了什么，才来到这里？”
　　韩部漠然的看着李易，却未回答。
　　李易叹了口气，苦笑道：“如今我们落到此般境地，若是出不去，无论为了什么而来，都无关紧要了。”
　　楠生没有开口，看着远方出神。
　　坐在这方大厅里，回头看去，居高临下正好将外面那条血河看在眼里。山洞里本就昏暗，本身泛着血色红光的血河越发的醒目显眼。
　　说是血河，不如说是血潭。在高处看去才发现，这血潭就像一方血色的宝石般镶嵌在山腹之中。
　　难道说这处竟然是完全密封的？只有依靠阵法才能开启？
　　楠生低头沉思，华贡当地对血煞十分忌讳。而韩部也曾提到。完颜皇为了封闭阴脉设下了阵法，而血煞便是他所炼制用来守阵。
　　他们先前在石艮的时候，绛师设下圈套，以莫三为引，石艮血流成河，然后他们莫名其妙出现在血潭之上，进入此处。
　　“在想什么？”
　　韩部的问话打断了楠生的沉思。楠生抬头，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这处会不会是完全密封的空间？只能依靠法阵才能开启？”
　　“嗯。”韩部赞同楠生的看法：“我也在想。这处，或许是完全密封的。”
　　韩部将手抬得高了些，幽冥火便照亮了墙上的一处暗角，正好有一只斗大的蜘蛛安静的蛰伏在那里。
　　“先前我们觉得有出路，是因为看见下方旷地上游荡的阴尸。既然能有无意中闯进来的，自然就有误入此处的门户。”韩部收回手，蜘蛛又隐藏在了黑暗中：“方才我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些年来，从未听说有阴尸现世。此处阴尸虫如此之众。整个南疆绛师，若能获得一只便如获至宝。”韩部眉头轻皱：“我们先前怕是想错了。”
　　韩部的一席话让众人都沉默了下去。
　　李易开口：“无论如何，我们在此坐以待毙。如果没有出路只能通过阵法离开，也势必要找到激发阵法的方法。”
　　众人又将整个宫殿搜索了一番，然而让他们失望的是，宫殿里没有任何线索。
　　若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在于这宫殿本身。这宫殿本是依据山势，在山腹的一方巨岩上雕刻而成。花纹装饰精美，内有天井苍穹，然而宫殿的绝大多数房间，却只是在山体上雕刻出一个精美无比的石门而已，内里是坚实的岩石，根本没有空间。
　　宫殿没有线索，大家冒着危险又将外面的山腹搜索了一遍，沿着石壁走到尽头，绕了一圈却回到了原点。这里真的是一个完全密封的空间。
　　但是这番详细的探索也并非没有一点价值。他们摸清了山洞里的布局。整个山腹是一个巨大的半圆形，而他们先前所到的那个地下祭台，就在整个空间的中心点上。
　　之前众人对那方荒废的祭台并没有太大的关注，但是这番探寻下来，却显出了这个祭台的特殊。无论是素术或者巫术的布局，在中心点位置上的通常都是最为重要的阵眼。
　　莫非要激发这个法阵，关键就在那个祭台上？
　　众人再度回到祭台处。这一次一路行来没有任何阻碍，但是小船还没到祭台处，远远的众人已经发现了祭台上的异常。
　　先前众人来的时候河道下没有任何光亮，全凭幽冥火的光芒照明。然而这一次众人前来，那祭台却散发着和外面血潭一模一样的微弱的暗红色光芒。
　　李易当先跳下船踏上岸，他身后的两名韩家护卫脸上的神色也是惊疑不定。
　　先前被阴婆杀死的那名韩家护卫的尸体，此刻正躺在祭台上。他的尸体被人开了几道血槽，血液顺着祭台上的纹路流动成血色花纹，一直延伸到放置祭台的石岸上。
　　莫非这祭台果然是出去的关键？而趁他们不在的时候，有人利用护卫的尸体发动了法阵？
　　韩部仔细观察了尸体和下面的血色纹路，沉默不语。
　　无论那人是谁，他的心计能力都不容小看。一直这么无声无息的跟在众人身后，而他们竟然没有发现半分。
　　众人在祭台上继续寻找线索的时候，韩部却站在一旁看着木船出神。
　　楠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他看的并非木船，而是暗沉沉的水面。
　　感觉到楠生的注视，韩部转头向她看来：“河下有古怪。”
　　这句话引得李易和他的护卫也走到了岸边。但是这么看过去，除了漆黑一团的水面，没有任何异常。
　　韩部看了李易和两名护卫一眼：“我们下去。”
　　没有人表示异议。楠生将金寒带在自己身边。韩部当先，她紧跟着下了水。
　　方一入水，楠生便是一激灵。
　　这水冷的透骨。并非寻常冰水的那种寒冷，这寒气简直瞬间就将人冻了个透彻。一种阴森的气息随着那寒气从人心底最深处慢慢升起，让人充满了恐惧还有绝望。
　　一方淡蓝色的空间以楠生为中心，隔绝开了冰冷的河水，将众人从那阴冷的恐惧绝望中解救了出来。
　　韩部早已收了幽冥火，如今在水里，拥有水系素术修为的楠生才是保护众人的主力。
　　韩部自然而然的握住了楠生的脉门。他的内息分出一丝度入楠生体内，替她驱赶掉了方才河水带来的阴森。
　　他的内息虽然细密却连绵不绝的度了过来，在她体内运转一个周天，回到他的体内，再运转一个周天，如此往复，将两人的内息合二为一。
　　这般运转让楠生感觉到了韩部体内的情形。他如今的功力反而大不如前，而这原因在于他的身体里设有一个禁制，正是那禁制压制住了他的修为。
　　只是目前的情形不是询问的时机。楠生只得打起精神，在韩部的帮助下带着众人缓慢下沉。
　　这河底果然有古怪。看这不宽的河道，竟然深到一个难以想象的地步。方才从上面看时河水黑漆漆一片，而水里视线反而好很多。那河水本身散发着一种蓝色的幽光。在水里行走，就如同在一块淡蓝色的水晶中穿行。
　　只是越向下，那光芒越暗淡，到了后来，只能依靠楠生撑起的微弱结界光芒照明。
　　从方向上看，他们是顺着河道进入了祭台下方。现在不知道又往前走了多远。先前淡蓝色的水如今越发的幽深。透过水波能看见两旁的河道石壁。有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
　　再往前走了一段，河道到了尽头，眼前豁然开朗。
　　众人停下了脚步，为眼前的情景所震惊。
　　他们的眼前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洞窟。河道的出口在洞窟的中段。洞窟中悬浮着密密麻麻的黑影，仔细看，是一个一个全副武装，身上纹着神秘花纹，肌肉偾起，身材高大的远古阴尸。
　　这么数量庞大的阴尸，单是一个照面，就给人极度的压迫之感。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煞气凝结如同实质，压向众人。
　　完颜皇竟然真的就把他的军队封在阴脉之中！
　　楠生转头看向李易。他的面色苍白，然而眼底那狂喜的神情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看错的。
　　他果然是为了这阴尸军队而来。
　　这一具一具阴尸如同列阵般，整齐的悬浮在水中。这样的情形诡异莫名。
　　“谨王，你便是为了这个而来吧。”
　　韩部淡漠的开口，李易一惊，扭头看向后者。他的神色中充满了戒备。然而出乎他的意料。韩部并没有阻止他，反而开口说道：“要收取这五万阴尸大军并非易事，想来谨王一时半刻也不能完成。我们不如兵分两路。谨王收取阴尸的时候，我们去寻找出路。”
　　李易看向楠生，她依然撑着淡蓝色的保护结界。
　　“谨王放心。”像是看穿了李易的担心，韩部神色冷淡：“先前在宫殿素术的光芒暴露会引来阴虫的围攻。然而此刻在水底。这大军又被完颜皇封印，你等自行行动便是，不会再引来攻击。”
　　像是为了验证他的说法。他的身上腾起了淡淡的白光，脱离了楠生的保护结界，漂浮于水中，果然没有引来任何异常。
　　“如此有劳先生了。先生恩德，李某必然铭记于心。”
　　李易当下也不多言，转身便走。那两名韩家护卫禁随其后，看样子却是防着韩部和楠生二人。
　　韩部也不多留，依然握着楠生的脉门，带着她和金寒选择和李易相反的方向而行。
　　韩部速度极快，带着楠生金寒往前行了一段，突然转而向下。
　　他重又回到了楠生的保护结界之中。素术的光芒消失，楠生的结界在这水中便有如隐形一般，隐去了他们的身影。
　　随着二人的下沉，楠生手臂上的苍龙抬起了头，浑身警戒起来。
　　“先生……”
　　“这整个河道，乃至这洞窟里的水，都是阴尸水。”韩部开了口，打断了楠生的话。
　　阴尸水？！阴尸水腐蚀性极大，若真是阴尸水，他们进入水中就应该已经尸骨无存了才是。
　　“是经过处理的阴尸水。”韩部接着开口：“就是用来保护这阴尸兵。”
　　说话间他们正经过一具阴尸的身旁。韩部停了一停。
　　这阴尸在水中泡了不知道多久，却没有普通尸体被水泡后发涨发软变形的现象。相反，他的肌肉看上去纹理分明，浑身充满力量感，给人的感觉就是一架正在沉睡的杀人机器。
　　“完颜皇在此处封印这五万尸兵，这洞窟的底部中心就是阴脉的至阴之处。”韩部略一停便继续往下：“后人只知完颜皇有五万尸兵，却不知他还有一大杀器。”
　　韩部的声音和他的动作一起嘎然而止。
　　楠生往下看去。
　　他们此时已经到了五万尸兵阵列的最下方。洞窟下面还有一个不小的空间。然而在此处，水里氤氲着血丝，那血丝如同活物一般，从洞底的中心处弥漫开来。
　　韩部轻轻开口：“来晚一步。”
　　在那蔓延的血色丝絮的另一端，正悬浮着一个浑身冒着淡淡红光的男人。见着三人前来他也不意外，目光在韩部和楠生交握的双手上一扫，咧嘴一笑：“这不是完颜的小媳妇么！怎的不跟着那小子，这么快就勾搭上了别的男人？！”
　　他的笑容越发阴邪：“你这女人有意思。等我收了下面的东西，也跟你好好玩玩儿。”
　　楠生不接话，在韩部耳边轻声开口：“完颜戈。”
　　“当日你和完颜小子抢走我尸兵将我打成重伤。”完颜戈抬起双手。无边血色从他手上蔓延开来：“这等滋味，定要让你们也好好品尝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