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方之天》古顏無

1、第一章 - 荳蔻年華

　　第一章 - 荳蔻年華

　　「有些話你選擇不對他說你說某種脆弱我才感同身受……」

　　一首老歌在一個公屋單位內播放著。

　　「嗯!嗯……嗯!嗯……」

　　一部手提電話閃著畫面在震動，在書桌上的凌亂紙叢中震動著。

　　坐在旁邊電腦桌前的少年慢條斯理地伸手到書桌亂翻，試圖在廢紙堆中抓住震動的手提電話。

　　「嫣妤姐」來電顯示這樣顯示著。

　　文古愣住了，想著要不要接聽來電。

　　掌心傳來的震動突然停止了，文古大驚:「遭了!我掛掉了她的來電!」

　　「死呆子!」一把剛烈的聲音從電話中傳來，文古連忙把電話放到耳邊，故意低聲下氣道:「怎麼啦?李嫣妤大少姐，這麼晚找我有什麼事呢?」

　　李嫣妤慎道:「少裝蒜啦!我今天心情不好，你是不是要當炮灰?」

　　文古提著電話回到電腦前，不以為意道:「我好像早就成了灰燼了,能變回炮灰應該算是我的福氣吧!」

　　聞言，嫣妤大慎:「好樣的!你是真的想氣死我嗎?」說著，啜泣起來。

　　文古終於意識到這事情事態實在嚴重，急忙問道:「怎麼了?到底怎麼樣了嘛?誰把我們家大公主殿下氣成這個樣子?別哭呀!乖呀，別哭……」

　　話音未落，只聽到嫣妤鬱鬱道來:「氣我的不就是你們!你們這對壞蛋嘛!」

　　文古恍然大悟，心道:「唉!天底下哪有這樣麻煩的情侶的?你們就不能有一天不吵架的嗎?你們最配的就是牛脾氣都很大……」，但口上卻說:「金輝那死人真是的!那股牛脾氣真的是不可救藥!明天我幫你教訓他去!」

　　嫣妤口上雖說著惱怒金輝，心裡卻是疼愛著他。她素知文古雖然不會什麼功夫，身手卻比金輝了得，而且言出必行，便立即焦急起來:「你可別動手啊!你要是打他一下，我就以後不理睬你了!」

　　文古笑了笑:「說笑的啦!」

　　「文古，謝謝你!我沒事了，我先去睡了，明天見吧!」

　　「嗯!晚安!」

　　文古聽到這句話心中舒了一口氣:「任務又完成了!」可是他的心隨即抽搐了一下:「可是、可是……難道我們之間的話題就只有金輝嗎?」

　　李嫣妤是文古在中四時認識的紅顏知己，而金輝更是與文古識於微時的知心摯友，他們三人一同就讀算得上是歷史悠久的路得會協同中學，剛剛考過第六屆3-3-4 學制中學文憑試，現在是快要畢業的中六學生。

　　兩年前，即中四時，文古與金輝遇到李嫣妤，三人一見如故，言談投契，頓時成為好友。當時，金輝對這位校花一見鍾情，沒過一段日子便表白了，出人意表的是當時李嫣妤二話不說便接受了金輝的追求。也難怪，畢竟金輝也是這學校的校草嘛。這對金童玉女愛情發展迅速，一度成為全校焦點話題。有趣的是，兩年來，文古差不多每晚都會接到李嫣妤的電話，因為李嫣妤和金輝這對情侶每天都會發生大大小小的衝突，而每一晚，文古都安撫嫣妤的心。也因為這樣，兩年來，文古的每一晚都很漫長。

　　次日清晨，夏風如秋肅殺，冷冷吹拂街上那瘦削少年的面龐，撩撥文古蓬鬆四散如亂草的散髮。不修邊幅是文古的標誌，本來身材就比較纖瘦，身高只有那五尺八吋，對比其他男生，文古的身體明顯單薄得多，因此，他從來不能跟「帥」這個字沾上半點關係。

　　「風，我的身邊總是只有你，今天的你是多麼冰冷……」

　　文古習慣在回學校的路上不斷自言自語，也許是因為除了金輝和妤嫣，他根本沒有其他朋友。

　　眼見校門就在面前，一對幸福男女的身影映入文古的眼簾。只見那男生的一張俊臉英氣迫人，身形高挑，雖然不算魁梧，卻是風度翩翩，氣度不凡; 那女生樣子甜美極了，一頭青絲直髮水瀉及肩，最難得的是她全身散發著一股天真無邪的純真氣息; 二人郎才女貌，可謂是天作之合的一對，正是文古的兩位摯友。

　　這時候，金輝和嫣妤十指緊扣，眉來眼去，又甜蜜地互訴情話。文古看在眼內，酸在心中。眼見快要碰上他們，文古心下嘀咕:「要不要叫他們呢?那樣做好像又會影響他們的浪漫氣氛……」

　　正當文古猶豫不決之際，金輝卻先叫喚他:「文古!早晨呀!」

　　文古勉強堆起笑容:「你們早呀!快要遲到了，你們今天怎麼這樣遲呢?」心下苦笑:「他們平常明明很早就回去秀幸福的，今天怎麼卻讓我碰見了?」

　　金輝笑道:「你不也一樣嘛?平日總是差點遲到，今天是放榜天了，沒想到你還是想遲到。」

　　聽著，旁邊的李嫣妤不禁莞爾。

　　文古苦笑起來，沒有回應。

　　就這樣，三人並肩走到課室，途中金輝和嫣妤一直說著情話，他們的話題可真多，一會兒說一些八掛，一會兒就互數糗事，甚至連對方穿什麼內褲也快要談及了。旁邊的文古只得靜靜在旁搖頭苦笑，強忍著心酸，走著走著，便如平日一樣，不自覺走到兩人的身後。

　　這天，是文古他們這屆中六生的放榜天，上午是中六師生的茶會，下午才真正是高考放榜。

　　上午，一眾中六學生都是在校園四處找老師、同學拍照留念，文古也被金輝和嫣妤拉著到處拍照。
　　一邊拍照，文古不斷想起與兩好友的相處點滴——在生物科實驗課堂上一起解剖白兔把嫣妤嚇昏了——在化學科課堂上做實驗亂搞一 通氣壞老師——小息時三人談天說地——金輝向嫣妤表白成功在中文課上瘋狂大叫——金輝與嫣妤在課堂上短訊傳情……

　　很多很多數不盡的畫面浮現腦海，讓文古不禁唏噓:「這樣的日子，不會再有了吧……」

　　快要放榜，文古對自己考試情況心知肚明，已經打定輸數，自己是不可能升學的了。

　　念及此事，文古面對鏡頭的笑容變得僵硬起來。

　　金輝非常了解文古的心事，遂安慰他道:「無論結果如何，我們永遠都是好朋友!」

　　嫣妤嫣然一笑道:「對!即使大家以後各奔前程，我們還是要保持聯絡喔!」

　　見到兩位好友對自己如此關切安慰，文古雖然心中苦惱，卻也堆起笑容肯定地道:「一定!」

　　午餐時間過後，放榜時刻終於來臨，全校中六學生都懷抱緊張進入課室，等待自己的高考臨時成績表。

　　值得高興的是，金輝考取全校中最好的成績，考穫五優一良的好成績。他的女友，嫣妤亦是巾幗不讓鬚眉，考穫四優二良的好成績。日後二人更一同穫香港大學醫學院取錄，這是後話了。

　　一如所料，文古的成績並不理想，他的英文和數學科不合格，中文、通識、生物、化學四科僅僅及格，這成績根本沒有香港本地大學會接納。然而，從老師手上接過臨時成績單後，文古終於能放下心頭大石。

　　雖說心中陰霾盡去，文古臉上仍然露出掩蓋不住的失落神情。看到文古神情失望，金輝和嫣妤都上前安慰文古。

　　金輝微笑著掃撫文古的背，嫣妤則關切地說:「文古，不要緊的，只要你再接再厲，下次一定會考好的。」

　　文古聽著，知道兩位好朋友對自己都是一片好意，只得強顏歡笑道:「我沒事的，天無絕人之路，我一定會振作起來的!」

　　可是，金輝和嫣妤哪裡知道文古的家人其實早就決定讓他到內地去升學，去投靠內地的親戚，那是
　　因為文古的父親在早些年投資失敗，在香港的生活日漸拮据，原本就負擔不起文古的學費和生活費。所以其實不管文古成績如何，他還是要到內地升學。

　　這一天的晚上，金輝和嫣妤原本是想叫文古一起去慶祝中學生涯的結束，但他們知道文古成績不好，心情也難免不好，也就讓文古先回家去了。

　　在漆黑的房間中，文古躺在床上，不發一語。他在回家後，就已經把臨時成績表給了母親，也許是明白了兒子沮喪的原因，他的母親沒有說什麼，只是把成績表交回文古，繼續平靜地看電視。

　　這時候已是凌晨，文古躺在床上，聽著電腦正在播放的一首老歌，「……有些話我選擇保持沉默別把實話說破隱藏我的寂寞……」

　　他在想:「這天發生這麼高興的事情，他們之間大概不會發生什麼事情吧!嫣妤也必定睡得很好了吧……那麼我大概可以安心睡覺了。」

　　想著，「嗯!嗯……嗯!嗯……」

　　他的手提電話閃著畫面在震動，來電顯示標示著「嫣妤姐」。

　　他提起了手電，走到電腦前，把音樂播放器關掉，才深呼吸一口氣，接了電話:「喂!怎麼這麼早啊?」

　　嫣妤關切的問:「沒有啦……這個……你真的不要緊嗎?你以後有什麼打算呢?」

　　感受到嫣妤的關懷，文古暖在心頭，卻猶豫應否現在向她交代到內地升學的事情。

　　然而，文古不忍騙她，遂坦誠地說:「我不要緊的。我的家人已經安排好了，父母會辦妥我在香港的其他事情，而我明天就會搬到廣州去我叔叔家投宿，在內地找大學……」

　　文古話音未落，嫣妤高聲問道:「什麼?這麼快?那麼我們以後豈不是見不到面了?要是你到了廣州，我們怎麼連絡得上?」

　　文古說笑道:「長途電話嘛，我是不用的。我叔叔家裡有電腦，應該可以用□□和msn吧!不然，用電郵還是行的。再不然就寫信吧!總可以了吧!」

　　聽著，嫣妤笑道:「好!就寫信吧!我每天都寫封信給你，你要天天回信喔! 要不是你試試不回信，我
　　每天數著，看你回來時一封沒回我就打你一下!」

　　「每天是不可能了吧!大家都會忙啊……」

　　「那麼每星期總可以了吧!一言為定了!」

　　盛情難卻，文古只好應允:「好吧!每星期只可以寫一封，要是有那個星期多寄一封，我就以後不回信了喔!」

　　「啊!怎麼可以這樣!好奸詐!」

　　「你才是呢!我要是不說個明白，你還不每星期敲我七回竹槓?好啦!快點睡吧!早睡的人才會美喔!晚安。」

　　「嘻嘻!就是會哄人!晚安啦!」

　　說著，嫣妤便掛了電話，電話中響著「多!多!多!多!多……」的掉線音效，但文古沒有掛線，只是心中甜甜的想著:「我與你，好久沒聊過金輝以外的事了……」

　　想到此處，心頭一酸，左眼眼角垂下淚來，文古用力握住電話，溫柔地說:「嫣妤，我、我喜歡……你……」

　　話畢，文古也掛了線，把電話放到枕邊，走到電腦前，啟動了音樂播放程式。

　　電腦隨機抽中了一首老歌來播放:「有些話你選擇不對他說你說某種脆弱我才感同身受……」

　　文古沒有在意這歌手唱的是什麼，只覺得在此刻聽到這首老歌，特別舒服。

　　他帶著疲累身心，躺在床上。

　　「……我永遠都願意當個聽眾安慰你的痛保護著你從始至終……」

　　聽著這首歌，進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