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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诸妃(上) ...

  •   休憩片刻,春和便被前来寻人的连翘梢去了正殿,与秋杏说了两句话后匆匆提着裙子出了门。厢房离晗元殿并不远,不过须臾的路程便能瞅见正在前面等着的鸾舆,连翘拉着春和停下脚步,指着站在最边上的太监道:“那是我们宫的总管徐富生,你有什么缺的少的寻他就好。前面那俩抬轿子的一个叫顺子一个叫元子,后头的那俩一个叫筒子一个叫条子,你依着麻将牌记就成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回来再问,娘娘正等着呢。”

      春和应了声,复又偷偷抬起头来瞄了眼连翘始终平静的脸——鹅蛋脸上嵌着的凤眼平静无波,不若慧妃稍带了些妩媚动人,反倒似那古井般恬静,配着一身素衣倒真像是带发修行的尼姑了。如此这么细细看来,连翘倒是比之前的香草漂亮许多,比之酹月也有胜者,只不过是个对妃嫔之位并无兴趣一般,只等着年龄到了好放出宫去罢。

      正想着这些琐碎的事儿时连翘早已进了殿门,春和对那边正搓着手的内侍们笑了笑便跟着连翘迈步进了殿,这才见到正在穿正装慧妃。不同于晨时的随意梳妆,现在的慧妃正穿了身鹅黄色绣月季明纹襦裙,并以同色腰带束好垂在一侧,外披上刻金盏菊暗纹石青银鼠褂防止冻着,额前又以明石所配,更显皮肤白皙如若画中人,一头青丝用了几只金步摇挽成望仙九鬟髻,遥遥望去一身金碧辉煌如若天宫仙女。见了春和,慧妃便扬起一丝笑容,朝她道:“外头都准备好了?”

      春和下意识点头,身边连翘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她莫名的转过头去却瞅见她略警告的眼神,这才缓过神来,又朝慧妃欠了身答道:“回娘娘的话,都准备齐整了,徐公公正领着顺子他们立在外头,只等娘娘您上去。”

      慧妃微笑颔首,似是对春和的回答感到满意,一双素手又依次套上了镂金镶红翠玉石护指,再接过香草奉上的熏香暖炉捧在手上这才出了晗元殿。香草、连翘连同春和三人分别走在那长长的曳地裙裾后,扶了慧妃上鸾舆后再跟在轿辇边缓缓前行。

      这一路不比来时有着香草的趣言打发时光,虽路程比起初短了许多,却仍然叫春和累的双腿酸疼,而正是冬日,她们这些侍婢又没有什么暖炉好捂手,全身冻得僵直却仍然得不动声色。春和暗自叹了声,又偷偷把视线瞟向正在前面走着的连翘,只能见她一脸淡漠,周遭空气仿佛因她而变得更冷了。春和又缩起脖子自顾走路,等到了栖鸾后仿佛要累的虚脱。与香草一块儿扶着慧妃下轿时她又去瞧了那些“麻将牌”,看上去也没好到那儿去便平衡了心理,对他们露了个安抚的笑后随着慧妃进了正殿。

      里头因烧着灼炭所以比外面暖和很多,正门边放着的银制香薰台正点着沉水香,宁和平淡的气味直令人平复心境。在那绣有清明上河图的屏风前又整齐的排列了十数张雕凤座椅,正中央的那把更是华贵,一眼看上去便知道是名贵的木材,且在那柄上缀上了两枚鸡蛋大的翡翠石,隔得远虽看的不清楚,但成色定是极好的。

      春和有些看直了,脚步却随着慧妃往前面走去,待定下,她还未搓一搓早已冻僵了的手,身边的香草便拉着她一同跪倒下去。春和讶异的瞥了瞥身边的香草,却只望进了一眼的恭敬神色。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前方正福身的慧妃便道:“臣妾给淑妃娘娘请安,愿娘娘千岁金安。”

      春和一惊,稍稍抬了眉眼想去看清那在位置上端坐着的女子是何许人,还未看清样貌她便开口,声音沉稳宁和,给人莫名安心的感受,却也令春和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诚心叩首:“是舒言呐,免礼,起来一边坐着罢。”

      慧妃应了“是”,后春和三人才起了身,随着慧妃走向在另一侧的檀木椅前,再服侍她坐下。直到这时春和才有时间去瞅那边所谓的宸淑妃——因是斜对面,面貌如何却是看不清楚,只能见她着了身靛青色绣海棠暗纹对襟小袄,下择了条月白色百褶裙,显得气质沉静。再观发饰也是简简单单,只以几枚银步摇挽了垂鬟分肖髻,发间又埋进几枚珠花,略略自矜身份,却也显得安静从容。

      坐下后的慧妃与淑妃二人捡着些无关紧要的家常事聊着,虽无甚重要,却也能用来打发时间。春和暗自啧了下嘴,没想到宠冠后宫的宸淑妃是这样一个气质端庄的美人,如若被秋杏看见了莫不是要惊的下巴都碰地上了?这样想着她不禁抿起一丝微笑,却又想起这是在栖鸾不比浣衣局或是兰陵宫,忙敛了神色束手立在慧妃身后。

      “嗳!我当我来的够早了,表姐和舒言都已到了?”正在春和沉下心来的时候门前又传来了个若莺啼婉转的声音,她微微侧了目去,却见到个穿着身玫瑰紫琼花明纹襦裙,外罩银色狐裘大氅的娇美女子,一头青丝绑作了高椎髻,与连翘一般的鹅蛋脸上嵌着双神采奕奕的墨眸,笔挺的琼鼻下是朱红的樱桃小口,说话时露了些若珍珠般白皙的齿,额间又贴了张花钿,一如文人所写的“眉飘偃月,目炯曙星,鼻若胆悬,齿如贝列”。

      “澜芷。”慧妃说着便起了身去迎了门前正褪着外袍的妍丽女子,并与她手挽手且有说有笑的往相邻的位置上坐了下来,一边宸淑妃也扬着浅淡的笑容,状似宠溺。春和不禁一愣,听慧妃对她的称呼便能猜出这美的有几分张扬的女子是那敬妃,只不过春和之前听说的敬妃却是以学识著称后宫,若是要与面前这位带了些小女儿娇气的明艳美人对上号可是不容易,倒是真真人不可貌相也。

      春和这样暗自惊叹着,目光自然而然的转移到那正为敬妃脱下大氅的宫女上去,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一张狭长的瓜子脸,衬上明亮柔和的凤目,正是酹月!春和大惊,不由得伸出手捂住嘴巴不致叫出声来,身边的香草拉了拉她的衣襟,令她不得不放下手,目光却仍然炯炯的盯着那边正将大氅放到一侧木椅上的酹月,心中欣喜却也讶异。

      “舒言舒言,你身后那丫头倒从未见过,可是今天从浣衣局那边调来的?”正说话间,敬妃忽的转了头过来瞅向春和这边,两片化作远山黛的眉稍稍扬起,墨黑的眸子里带了几分探究与玩味,这令春和很快的收回落在酹月身上的惊讶目光,一颗心却悬到了嗓子眼儿。

      只不过未等慧妃开口,她又不自觉的转了视线看向刚于敬妃身后站定的酹月,对方也正好转过头来,视线一对上带起许多感情,春和不禁温了眼眶,正想转过头去拭去盈眶的泪时却见酹月握紧了拳,又展开,指了指外面,又比了个手势,这才安分的转过头去。

      春和会意后便收敛了心神,回望慧妃的方向时敬妃已经收回了目光,拉着慧妃的手等她的回答。而慧妃则与敬妃相反,未有什么神色,只极淡的笑了笑,柔荑反握了敬妃的手,却连言语也不带感情:“可不是,身边只有香草连翘的人手都不够,且快到年间了,行云流水两个大的又被放了出去,千草也嫁了人了,便唤了她与另一个婢子来兰陵呆着了。倒是你,身边跟着的那也是个新面孔呢,还说我?”

      敬妃微蹙起了眉,面上也带了些同情的看着她,须臾又换了个笑脸,对慧妃道:“你是说酹月呢?我让问秋上那随便挑来的。不过现在瞧着舒言你也真是死作孽,想当初别赶那么多人去兰陵外头不就好了?直到了这个位分宫里还是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一点妃的派头都瞧不见——前些日子上你那去等再回我暮梨的时候只觉得那些珠宝刺眼呢。”

      “哪里是我死作孽了,”慧妃微垂了眸,脸上的笑容像是无奈,“分明是你宫里头那些无用的东西摆的满堂都是了好不好?我猜你定是把那些万岁赏的东西全部摆出来了,倒令人站着的地方都没有,我不过是把那些累赘物收拾的干净了些,就被你说成死作孽,可有良心不?再不信你问淑妃娘娘去,少来我这嘴贫。”

      春和下意识的看向对面的宸淑妃,只见她朝敬妃的方向摇了摇头,似是同意了慧妃的话头一般。这令敬妃不满起来,别过了头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发间银簪下的流苏明晃晃的折着光:“就你俩最坏,老合计起来欺负我这倒霉蛋,厅里多放点东西还要被你们说教,真真是坏心眼!”

      慧妃正微笑着想要说什么,外头却传来一阵窸窣声响令她不得不转了头,却在下一刻提了长裙与敬妃上前行礼,春和反应慢了半拍,正被香草她们拉着跪下的时候越过慧妃她们看过去,却见到那熟悉的脸孔——

      华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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