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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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笼罩大地。
当月光被灰云遮蔽，街道两旁昏黄的灯发出滋滋电流声，忽明忽暗的光线下漆黑厚重的阴影悄然穿行，等路灯不再亮起、城市沉沉睡去时裂开硕大的嘴巴，轻而易举穿过暗红色的鸟居进入日暮神社。
它发出沉重脚步声，好像在故意告诉已经躲藏起来的人它的到来。
“花梨……”
“连你也在害怕我吗……花梨……”
尖细女声的哭腔刺得人耳膜突突的疼，花梨用力捂住双耳试图抵挡特级咒灵的恐怖音波，然而那道声音却像把利剑般直直刺进她的脑子里，甚至还会随着庞大身躯踏下的步伐而不断震动。
好痛。
想吐。
好难受。
她捂住自己的嘴巴甚至不敢通过大口喘息的方式缓解不适。
没得到回应的泉奈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被她苍白的脸色吓一跳。
“花梨？”泉奈握住花梨肩膀，“你怎么了？”
“……”
难道特级咒灵已经出现了？泉奈皱眉猜测。
他仔细感知神社里的气息，可一切都和往常没什么差别——街上依旧喧闹、被灯点亮的城镇恍若白日、覆盖住日暮神社的“帐”也没有任何反馈。
花梨突然抓住他的手。
“泉奈。”她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食古井的通道开了。”
“食古井？”泉奈纳闷地问，“怎么突然——！日暮花梨！”
庞大推力将他卷进食古井中，泉奈不敢置信地望向站在庭院中的黑发女性。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坠落。桀桀笑着的阴影变幻成熟悉的特级咒灵，温柔而残忍地笼罩她全身，将她吞入黑暗。
“这才对，花梨。”特级咒灵发出嘶哑的声音，“不要离开我……只有我能保护你啊，花梨。”
食古井中闪过光芒，花梨明白那是泉奈已经回到过去的信号。
她松口气，扭头看向特级咒灵丑陋可怖的脸。与它对上视线的那瞬间，花梨忽然愣住了。
——是绫子眼瞳的颜色。
恍惚间她好像又回到天台上。
“为什么不逃跑？”
“……为什么要逃跑？”
“因为会死啊。”
穿着校服的女孩站到她身旁轻声说道。
她双手背在身后眺望远方渐渐沉入地平线中的血红夕阳，橘红日光落在她身上为她镀上柔软的暖意，啾啾鸟鸣悠然响起好似在提醒些什么。
花梨沉默地咬住嘴唇。
“我从来没有后悔过保护花梨哦。”绫子笑着说，“以前觊觎着你的坏家伙早就死在那天了，它根本不能吞噬我。”
“可——”
“花梨。”绫子强势地打断她，“我有点累了，花梨。”
“……我不明白，绫子。”花梨抓着头发蹲下，“你没有义务保护我的！你根本不用这么做——”
“是呢。”绫子伸手摸了摸花梨的头，“可我是花梨的……姐姐。从我们遇到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我今后会永远守护你。”
“我不值得，绫子。”
“你值得，花梨。”
绫子屈指弹了下她额头，“如果你不值得，那我不就白死了吗？”
花梨避开视线。
清楚眼前人本质多少有点固执，绫子叹了口气不再尝试开解她。她瞥眼不知何时站在护栏上的鸟雀，垂眸思索了一会儿，转而问起泉奈的事。
“你有喜欢的人了，花梨。”绫子状似苦恼，“以后我再也不是你心里的第一位了啊。”
“……你本来就不是。”花梨扭头，“我不是说过我讨厌你吗。”
绫子哈哈大笑，“对对，你讨厌我——讨厌到忘不掉我的地步。”
“但保持自我真的很难，花梨。”绫子又说，“我快没有时间了。”
意识到她话里隐含的意思，花梨猛地抬头。
“用戈薇给的符咒祓除我。”绫子轻声说，“趁着我还有理智，还能控制身为咒灵的自己不伤害你。”
“我——”
“没有什么做不到。”她认真盯着花梨的眼睛，蹲下身与她平视，“你必须做到这件事，花梨。”
“……”
“好了，这次真的要说再见了。”
绫子轻轻抱住花梨，眷恋地蹭蹭她脸颊，身形逐渐透明。
“——笑一笑，花梨。”
＊
三个月后。
放下手里的画笔，总算从稿件地狱中解脱出来的花梨伸个懒腰拿起杯子准备去冰箱里偷点什么饮料喝。
睡在桌子上的小胖听见动静睁开一只眼。它盯着蹑手蹑手的花梨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她就快将冒着冷气的冰可乐倒进杯子里时才突然大声喵喵叫通知正在晾晒衣服的日暮妈妈赶紧回来。
“小胖——”
没想到会被小胖卖了的花梨欲哭无泪。闻声而来的日暮妈妈满脸不赞同地看着花梨，“前两天医生不才让你忌口吗？”
“这不是馋了吗……”
“那也不行。”
日暮妈妈严肃拒绝女儿的撒娇。她摸摸小胖的头对它的帮助表示感谢，随后无情地将冰可乐收走并换成刚刚烧好没多久的热水，任由花梨再怎么撒娇都不给她品尝美味饮料的机会。
花梨只好放弃。
她抱着热水小口喝了一点，对小胖鼓起脸表示不满。根本不把她抗议放在眼里的小胖打个哈欠，慢悠悠地躺进日暮妈妈特意准备好的柔软猫窝。
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带着速写本走到庭院里，花梨咬着笔尖想了半天也没决定好今天做什么练习。她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手腕上的链条，记忆被拉回自己用戈薇给的符咒祓除特级咒灵的那天晚上。
褪色了的记忆曾被扭曲成黑暗的模样，绫子那声“笑一笑”解开了她多年来的心结。边哭边笑的她在绫子身影彻底消失后从口袋里掏出戈薇绘制的大把符咒，然后全部塞进正大张着嘴准备吞掉她的特级咒灵嘴巴里。
……怎么说呢，蛮刺激的，也蛮有味道的。
好不容易结束上个任务赶过来的五条悟捏着鼻子拎起快被咒灵血腌入味的她，等负责后勤的辅助监督到了后随手把她丢了过去，然后边说着“这咒灵真是不挑嘴我一不小心打死了没关系吧杰”，边垮着脸说自己不想做任务了需要休假缓解被咒灵污染眼睛的暴击。
夏油杰神色一顿，瞥了眼挚友。
“确实很弱，没有收复的价值。”
隐约从两人反应中猜出些什么的辅助监督挑眉，直觉性先打电话向宫野咲报告现场。
后来花梨没再见过咒术界的人了。
——除了五条悟。
从前嬉笑着的恶劣少年不知为何骤然长大，开始学着用温和谦辞嘲讽那些他看不惯的人。那副温和又阴阳怪气的模样总让花梨想起当时在高专教导他的宇智波泉奈。
“以后小花梨要把我画成漫画的主角，然后杰那家伙——当然就是被我打倒的眯眯眼反派啦！”
“……就算有钱也接不动稿了，还有应该喊我‘花梨姐’吧五条君？”
“那种事无所谓啦。”
叹着气将新御守拿给五条悟，花梨突然有点明白以前戈薇和草太对自己的无奈了。
送走五条悟，她抱着速写本来到后院。
食古井仍然没有动静。
花梨目光微闪，攥住速写本边角的手微微泛白。她想了很久。直到正空的太阳彻底跌下水平线，直到城镇街道的路灯一个个亮起，直到草太踩着月光出来喊她吃饭，她才像座复活的雕像般僵硬地活动躯体。
不要期待。
泉奈有他的家人，而自己也有离不开的家。
他们本就是时空过客。
花梨转过身。
“很高兴你没有忘记我，花梨。”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花梨诧异回头。
穿着族服的泉奈从井里跳出。他微微低头，目光温和地看着花梨。
“泉奈……？”
“让你久等了，花梨。”
“我在那个时代早就死了，是你救了我。”
“我不该让你为难，所以由我来找你。”
泉奈摸摸鼻子，尴尬地补充：“不过短时间内可能需要你养我了……今天食古井通道开得太突然，我什么都没带。”
花梨眼眶酸涩。
她丢开速写本，直接扑进泉奈怀里紧紧抱住他。
“谢谢——”
“别哭啊，花梨。”
泉奈回抱住她，低声在她耳旁说：
“很抱歉这么迟才给你回应……”
“我也喜欢你。”
“笑一笑吧，花梨。我喜欢你的笑容。”
“嗯！”
花梨笑起来，眼尾泪水滑过脸颊。
“我也喜欢你，泉奈。”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