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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烟雨楼阁萧萧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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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躺在无尽的苍穹下,耳旁盛开着一朵青色的小花。少年与耳畔的小花如世间最柔弱的青烟,清风一缕就能吹散。剑眉虽说十分威严,确如春日的杨柳那般柔弱虚华,眉目秀气,而隐隐有一阵哀伤。
黑色的长发没有束起,像是在家中一般压在青色的短衣的肩膀下,明明是十分威严的相貌却如皇宫中的美人一般柔弱而显得如此富有心计。
仿佛在沉睡,却感觉他如此清醒。
就像一位技艺极度高超的偃师制造的没有上发条的机关人,脸上的表情真实无比,像沉睡的少女。
长的不可思议的睫毛抖动了几下,可以证明他是个活人。柔嫩得像婴儿的眼皮缓缓睁开,露出朗星般的双眼。瞳如墨,嵌在白玉般的眼球上。
他就像一个从天界遗落的陶瓷玩偶,完好无损,并且还拥有生命。
“玉槐……”一旁的少年望了望西坠的残阳与它留下的辉煌篇章,对那个人偶一般的少年道:“我们该回家了,又在外面晃荡了一天。”
被叫做玉槐的少年轻轻应了一声,青色的短衣被晚霞带过的清风扬起。他系的腰带出奇的长,随着披散下的头发一起混淆在风中。他忽然眨了眨眼,对一旁长得与他相差无几,只是眉眼中威严无比的双胞哥哥一笑:“哥哥,我们早该回去了。”
眼前是一片被夕阳染红的湖水,夕阳的残艳融入了它的一切……。薛玉竹对柔弱得无可附加的弟弟投以一个温暖的玩笑般的微笑,紫色的长袍也如同弟弟一般留着极长的腰带,在空中腊腊飞舞。
薛玉槐像是发条用尽了一般呆住,脸上仍然保持着那温和而有些许凄凉的微笑。也许这凄凉是天生的气质,从小带大。
薛玉竹看了看他,眼中却透出无比严重的无奈,踩着的草地发出擦擦的响声,在风声中却如此华美。他在薛玉槐的耳边轻轻喃了一句,想是想提醒这个人偶般的孩子,薛玉槐却默不作声,眼中的惊恐却掩盖不了气质中的凄凉。
薛玉竹对这反常的举动百思不得其解,狭长的眼睛疑惑的盯着薛玉槐,嘴中无比温柔地问了一句:“玉槐,怎么了?”手搭在薛玉槐的肩膀上,他从来对薛玉槐,都是像对待自己最喜欢的东西,薛玉槐就像他的人偶,旁人碰不得稍许。
薛玉槐如玉一般的手指不同于平时的温润,甚至有少许开始颤抖起来。白玉手指指向了带着夕阳的残艳的湖对面,那里是南方,赤红的光却比夕阳的余晖亮堂得多。
那是火光,冲天的火光,带着喊杀声与赤色血液的气味飘荡开来。火光中的血色冲天,还有怨念与哭啼。
“他们在哭……”薛玉槐指着的是湖对面的村子,眼中的哀怨更盛。
薛玉槐通澈眸子里,与生俱来的哀伤气质几乎已经全部褪去,黑白分明的眼中是映照过来的火光与对他们的怜悯。火光在夕阳下无比辉煌,它没有夕阳奄奄一息的残艳,却如盛放的红牡丹一般辉煌。
薛玉竹瞟了一眼充满着血色的火光,眼中却是无尽的玩味,仿佛这一切与他没有丝毫干系。随地坐在湖边的草地上,草早已被火光与夕阳染成与血差不多的颜色,他的皮肤也度上了带着些血色的金黄:“怎么?玉槐,你想去拯救那村子的人?”语气里出了无尽的挑逗,几乎没有任何
感情,他就像主导着一切的死神,看到这一切眼中仍然充满着玩味。
人偶一般纯洁无暇的人皮肤上也难免渲染上了残艳,却仿佛对哥哥所说的所有这样冷漠的玩味话都习以为常。殷红的嘴唇轻轻颤动了几下:“那,那这样……”只是还没有说完一句,墨一般的眼神陡然凛冽起来,刚才一副怜悯的神色不复存在,变得阴暗而残冷。本来在后面垂散的头发无风自动,仿佛鬼魅,漂浮在空中:“是啊,我为什么要拯救他们呢……。回府吧,哥哥。”
他的样子突然宛如鬼魅,瞳孔中竟然分明有着嗜血的血色,赤红而美艳。
薛玉竹厌烦的瞟了他一眼,嘴中不耐烦地喃喃着:“又来了,哪个家伙在那边杀人放火的……”却拖着长长的腰带来到几乎已经疯狂了的薛玉槐身后,指如疾风点在他被青色的衣服遮掩的背上。
薛玉槐全身一软,人偶一般长长的睫毛眨动了几下,最后还是看着夕阳。身上的青色衣服早已被夕阳与火光弄得不成颜色,长发在空中最后飘荡了几次,最终还是随着薛玉槐一软瘫倒在薛玉竹的怀里。薛玉竹的神色中透着如母亲般的无奈,对这个怪人弟弟,他仍然用最真实的一面对待他。他抱着薛玉槐,轻轻的安置在一旁的草地上,仍然是那朵青色的小花旁边,小花也与薛玉槐的衣服一起变成了夕阳的颜色。
怜惜的神色看着安详的睡着的薛玉槐,有些事情虽然过去了很久还是如梦魇一般在这个青衣少年心上,只换来了薛玉竹怜惜的一声哀叹。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只小瓶,光滑如玉的瓷瓶,却透着幽莹的蓝色淡芒。拔下了红色绸缎包裹的瓶塞,将里面的东西倒出一颗,那药丸纯白色,如雪一般,细腻而神秘。他顺手把这药丸含在口中,无奈看了一眼薛玉槐。
薛玉竹俯下身子,任夕阳的残晖映照在他紫色的衣纱与束起的长发上。他几乎伏在薛玉槐身上,却将薛玉槐本来就有些许苍白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暗。薛玉竹悄无声息的催动丹田内的真气将药丸催化成带着苦涩香气的白烟,清亮透彻,但是一个没病的人就觉得难受之极。薛玉竹将药丸完全催化时,确闭上眼睛,像是习以为常一般将嘴唇贴上了薛玉槐变得赤红的嘴唇。
薛玉竹像以往一般将那股白气吹入薛玉槐的口中,眼睛上的睫毛与他几乎贴在了一起。缓缓睁眼的薛玉竹离开薛玉槐的嘴唇,却仿佛丝毫对对面的火光没有感觉。
他如惊醒的猛兽一般望着那边火光,最后看了一眼薛玉槐,施展轻功飞身向那边去了。残红的夕阳映在他身上,现在过去还来得及救村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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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玉竹灭去最后一丝火光的时候,夕阳的残艳之辉早已被月之清光给敛去,那村子不大,人们更是穷得要命,让薛玉竹只觉得这群山贼是被饿疯了。那些活下来的村民只是趴在死去的人身上落泪,薛玉竹看不惯这样,只好借着月光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踏过被月光收去了夕阳之辉的湖水安静而晶亮,透出死亡一般的安详。如薛玉槐沉睡的时候,像个未暗世事的孩子安静睡着。天空中的繁星仿佛蒙上一层隔世的纱,明明是那么透明,却恍若隔世。
薛玉竹回到一直沉睡的薛玉槐身前,月光如一把剑一般冷,又如水一般柔和,轻轻覆盖在两人的脸上。在冷月之下,他的脸无情一般,却又如此怜惜。他轻轻俯下身去,托起那青衣少年的背,使薛玉槐坐起来。右手在锦缎青衣上寻摸,如同父亲般的爱抚落在薛玉槐的身上。突然一指点在薛玉槐的背上,他脸上露出歉疚的笑意。过长的腰带被一阵晚风轻抚着,飘荡在丛丛荻花之中。
“起来啦!”薛玉竹望了望薛玉槐明明抖动了几下的睫毛,像个小孩似的拍拍他的肩,眼中充斥着无比澄澈的笑意。
薛玉槐没有装下去的必要,冷清的月光照在本来就苍白无比的脸上显得他像个死人。死人一般死寂的脸上,过长的睫毛下的眼睛陡然睁开,显得诡异无比了。如墨一般的瞳中透满着疑惑,使他相貌略显娇柔。
薛玉竹没有理他,一手捉起他柔丝一般的长发,放在手中如小孩般玩弄。“玉槐,我们回去吧。”眼中掩饰得相当完美。
薛玉槐乌色长发上镀上了一层薄薄的萤光,似月色的流泻,又像自己在发出淡淡的银白色光芒。他没有说一句话就起身了,丝质的青色短打做工精美,月光如水般在上面流泻,显得他有几分狐媚之色:“走吧。”薛玉槐的声音如明月下的湖水那般清澈,因为月光投下的荧而变得轻灵透彻,让人害怕弄脏了这完全纯洁无暇的陶瓷人偶。
薛玉竹倒是对这已经习以为常,反正他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