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 角》流年过

1、GAME OVER? GAME STAR？

　　“恭喜~~~~~~~~”

　　眼前的光屁股假翅膀小孩堆满亲切洋溢的灿烂微笑，手中捧着一大簇不知从哪个旮旯扯来的野花杂草往前一送，半凋的野菊花上一条营养过剩的肥大毛虫以完美的自由落体方式掉落。为防止那捧杂草丛中的毛虫直接落在脸上，我纠结地扯开嘴角，小心翼翼把凑近的事物接了过来。

　　人来人往的大街，我像傻子似的拿着那随便包裹的杂草愣神，而小屁孩似乎很开心，边飘边绕着我转悠。不远处人声吵杂，不用推开那堵人墙我都知道，“自己”以并不好看的造型躺在大马路上供人围观，而那辆肇事汽车早就一溜烟开走。

　　对，我已经死了。

　　虽然这辈子活得并不太长，但十八岁也不短，家庭和睦、朋友关系也不赖，勉强达到了安稳一生的幸福标准。将来志愿是努力报考公务员当个政府米虫悠闲一生，就算不出现这场意外，一辈子也只日复一日这么过，性子懒散没追求虽不是什么好事，但现在这种GAME OVER的突发状况，除了有些遗憾外，倒也没什么无法接受……

　　“我死了？”

　　“那个那个，请节哀。”小屁孩，咳，不，小天使小翅膀扑闪着绕来绕去观察我的表情，“呼……好像很冷静的样子，幸好幸好。你能明白自己现在所处的状况吗？”

　　“算是吧。现在我要去哪，天堂、地狱？额，话说，为什么是小天使而不是牛头马面什么的？中国制造已经被排挤到这地步了？”相较之下我认为死后的接待还是小天使可爱一些，但怎么说也是中国人，在这种时候更应该支持一下国产事业的发展。（嗯，自己还真爱国~）

　　“现在已经二十一世纪，这种靠吓人的老办法早就不流行了。阎罗殿，不，阎罗办事处直接下发的文件，学习西方的接待灵魂方式，改变牛头马面死板严肃的外形，提高亲民性，减少接待流程，防止哄骗、欺压灵魂的恶性事件发生……”那一长串的政府学术词语弄得我晕晕忽忽，听着那半大的小孩正儿八经地打官腔，总有种异常的搞笑效果。

　　“额，为了提升亲民性，意思是你每次都要对他们说恭喜？还要献这堆杂……很有凌乱美的捧花？”
　　恭喜吗……这句话简直比清明节群发祝你节日快乐还要有杀伤力。

　　小天使老实巴交的点头：“面面今天不在，所以你是牛牛第一个单独引路的游魂，为这种时刻牛牛准备很久了~怎么样怎么样，感觉如何？”
　　他像个小狗似地凑近我身边睁大了期待的水汪汪的双眼，周身散发出来的“神圣”气质让我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很…高兴。谢谢……”
　　神呐~原谅我，善意的谎言是会被允许的……吧？

　　小天使既开心又不好意思地低头笑，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在兜里东翻西找，“对了对了，要在生死薄上登记……”
　　生死薄？我颇为期待地看着小天使找东西，传说中的生死薄哎~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制的，这么久的时间上面的名字肯定足以绕地球一周那么长？就算不能看，过过干瘾也好。

　　十分钟…二十分钟…三十分钟…一个小时……

　　我的“身体”在十五分钟前被人乱哄哄地抬走，地面还没有收拾，刚从书店借来的书散落一地。小天使陆续从兜里掏出糖葫芦、水果、糖、玩具、拖鞋（？！这种大叔才会携带的用品是这么来的？）等等东西，近乎自暴自弃地扯着自己的衣兜，嘟着嘴角，表情看上去要哭了。

　　“呜……每次都是这样，牛牛又把事情搞砸，每次都要面面帮牛牛收拾，今天牛牛好不容易单独工作……呜哇哇哇哇哇哇~”
　　“没关系没关系~每个人（？）有时候都会忘东西的，我们回去再慢慢找好不好？乖~不哭不哭~”
　　他抽抽嗒嗒地点头，上前拉我的手。

　　“笨牛！！本大爷三番五次提醒你要记得带生死薄要记得带生死薄，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话啊？！！”
　　眼前一道黑影闪过，小天使惨叫一声，被什么人狠狠捏着耳朵向上提。

　　“呜呜~面面我错了~不要捏人家耳朵，好疼好疼~~”
　　拥有黑色翅膀的小恶魔浮在空中，双手并用捏着小天使的耳朵，小天使疼得眼泪都要下来了，边哭边求饶。

　　“这就是新的灵魂？”小恶魔眯着眼打量我半晌，点头招呼，“本大爷叫马面，你可以叫我小马哥，这个笨牛给你添麻烦了。”
　　小马哥…地府最近在流行上海滩吗，这流行趋势太迟了一点吧……

　　“呜呜~~~面面……”
　　“笨，叫小马哥！”
　　“呜呜~~~小马……嗝~”
　　小天使哭累了打一个小嗝，小恶魔满意地点头，从兜里拿出生死薄翻找。

　　“X年X日X时……徐萍，车祸丧生，享年三十五……嗯，你保养得很年轻嘛~看上去还不到二十出头，人界的整容技术果然越来越好了，等几天叫孟婆也来试试拉皮整容……”
　　“呃…我叫柳艾……”
　　“……”小恶魔。
　　“……”我。
　　“……”跟着打省略瞎凑热闹的小天使。
　　……………………

　　“笨牛！凑什么热闹！”小恶魔拿着生死薄在小天使的脑门狠敲了几记，“笨蛋笨蛋笨蛋！连被勾魂的人都记错！叫你不要把孟婆汤当饮料喝你偏不信！”

　　记错了？

　　小天使慌了手脚，一把扑到小恶魔的怀里，把鼻涕眼泪全蹭在别人的衣服上，“面面，怎么办怎么办？我可是第一次单独勾魂啊，弄错了会被从牛牛的候选名单中踢除的……呜哇哇哇哇哇哇~不要啊，负责检查的学长马上就要来了~~~”
　　“啧，麻烦！现在快去找徐萍，应该还来得及！”

　　这么说，我可以回去了？老老实实继续穿过我的大马路，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该干嘛干嘛，发生的一切，就当是场梦？

　　“等等…等等！”小恶魔拉着小天使向上直飞，我急急忙忙追了过去。
　　“不好意思了！你绝对不能被发现！”小恶魔突然想起，右手结印，朝半愣神状态下的我一挥，我只觉自己漂浮在空中，不受控制地向地上散落的一本小说冲去。

　　“你先在那里待一段时间，等事情结束，我们马上会去找你！”

　　我的眼前，汇聚着纷乱的色彩，在一片炫目的光芒中，我紧紧闭上了双眼向缭乱的未知深处坠落。小恶魔的话，成了我此生、最后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