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奏》白岚

5、5)双子的谜语

　　地震海啸什么的没有来，不过来了一个人。

　　确切的说，他不算是人……或者，我也没机会去确定，因为我谨慎遵守着不见阳光不开门的原理。

　　庭院里的灯笼在夜风中晃来晃去，半夜莫名其妙的醒来时，透过传统木门上的纸，可以隐约看到外面树木与柱子的影子。不过，同事也看到了一个人影。

　　一开始看到时，背后出了一身冷汗。那人影子柔软的长发无声的随着风飘动着，看个子与体格应该不是女人。那人就那样在门口一直站着，时不时的左右走动，可却听不到脚步的声音。我当时紧握着被子，开始后悔自己曾经读的每一本闹鬼小说。

　　可对方并没有任何其他动作，只是静静的站在门口。第二天早上六点多时，刹夜一身浴袍不知羞耻的就那样直接把卧室门踢开。“赶紧去辞职和去咖啡厅报到！”

　　“哎……？在这里打工不是晚上么？”

　　“开什么玩笑，就晚上那么几个小时值得我们给你这么好的待遇？小少爷你是脑袋被门夹了秀逗了？嘛，一开始就对你那豆腐脑袋没什么指望哦呵呵？”

　　无视，无视。我起身穿上大衣。昨晚就是穿外出的衣服睡的还真够不舒服，如果以后要住这里看来有必要搬一些东西过来。电视，PS3，Xbox，手提电脑，睡衣……

　　“那究竟是怎样？”

　　“脑子不好你周围的人会很辛苦哦白痴～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们店是个跟原世的端口么。也就是说，我们店在原世也有门面～接待着普通客人的咖啡厅！”

　　“……也就是说你让我放弃一个好好的白领工作而去咖啡厅做招待？”

　　“当然如果你不想活命的话就另当别论了你个不知好歹～”

　　“话说昨晚……窗外有个人。”

　　刹夜停止了瘆人的笑声，微笑着眯着眼睛望着我，鼓励我继续说下去。

　　“不，那个……那人没做什么，只是站了很久……话说，就你们这脾气，居然还能在原世开咖啡厅？真的有人来么？而且你们不是说不方便……”

　　“在原界我们不方便离开咖啡厅哦～所以，跑腿什么的……”他眉毛一抬，原本就没好气，现在看起来更让人厌烦了。“你以后自己的位置就请自己～去～确～认～吧～”

　　“……是是。”与他见面第二天，我已经意识到了跟他沟通的真理……那就是沟通无用。

　　“还有，如果你再见到昨晚来这里的人……”

　　“……我昨晚就没见到他啊？”

　　“你会见到的，而且你会认出来。”刹夜继续无视我。“你要无视他。”

　　“哎？”

　　“你要无视他。”刹夜的声音中不容狡辩，我也无心去见那个吓的我大半夜睡不着的“鬼”。

　　“嗯，知道了。”

　　我动身从院子走入店后门，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厨房，等我走入店铺门面时一看，顿时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里……这里是东方新天地楼下啊！这个位置明明是家面包店的，什么时候……我忙跑出刚解锁的店门一看，不知何时，那面包店已被推到一边，原本一半面包店的位置，现在被这个能容下五十人左右的咖啡店占领了。

　　“你们把人家店铺……？！”

　　“只是调整空间而已。如果你进入他家店铺就会发现，他家并没有变小。”

　　“秋夜！”

　　对方一拳头直接打入我小腹，天知道那纤细的胳膊哪来的那么大力量，我无法呼吸的弯下腰，差点直接跪到地上，却又被他拎住领子，那血珀色的双眼早已在我耳边。

　　“小心点。”

　　我可能是已经被这些疯子逼的开始习惯那个世界了，因为我实在没想到，那一刻，听着他双唇细语威胁的词语，我所能注意到的，只是他居然离我那么近，修长的睫毛几乎能碰到我耳边……

　　他忽然放手，拿来一张长长的列表。“去把这些买回来。”

　　“咖啡豆，餐巾……哎，意外的普通啊。”

　　“狩夜跟你一起去。”

　　话落，秋夜回身，低头不语。当时看着他的表情，我真是不知道他是想开始什么还是阻止什么，唯一明白的，就是他一定有隐瞒我的事，可他的表情却由不得旁边人插进一句话。我整了整衣服，拿着购物单与狩夜走出了刚开始一天繁华的东方新世界。人说北京是古今融合的城市，却没想到是这么个奇怪的融合法。如此一个现代化的商场，居然链接着一个无法放弃过去的做坏了的网游般的世界。

　　打完一个无比艰难的辞职电话后，总算回到了舒适的阳光下，我不由得伸了个懒腰。“成天呆在那世界也相当辛苦啊……那个夜女王，他从来不笑么？”

　　“……你希望看到他笑么。”

　　被他这么一问我愣了一下。虽然一开始只是随口一问，可这么说来，长了那么漂亮的脸蛋，还真是有点想看他笑起来是什么样子。“这……你看过么？”

　　狩夜安静了好久，我们就这样等在了那个基本上没人遵守的王府井图书大厦旁边的小红绿灯那里。周围女孩吵闹着要男朋友买珠宝，交管焦急的吹哨让大家不横穿马路，在这一切当中，狩夜周围的空气似乎是凝固的。他似乎不习惯太阳的戴上墨镜后，稍稍沉默了一下。

　　“看过……很久以前了。”

　　“哎……原来他也曾经是正常人啊。后来是受什么刺激了？”

　　“……他把很重要的东西给出去了。”

　　“……哎？”我绞尽脑汁想象一个给走后会让人不再能笑出来的事物。“……他女朋友？”

　　“不，更重要的……走了。”狩夜冷不丁的推了我一把，我才注意到行人灯绿了。

　　“……那去拿回来不就得了？看他现在这德行真让人难受。”

　　“我们不知道他给了谁。”

　　“……这还真新鲜，最重要的东西给走了，你们这些成天围在他身边的人却……？”

　　“十几年前，某次他外出回来，就变成这样子了。”狩夜无意再透露更多。“你先去买东西，离这里不远，我有点事。”

　　我一边低头纳闷一边走着，一只鸟的影子从我头顶上掠过。回忆中忽然出现了上次的巨鸟，我惊慌抬头，却什么实物也看不到。我低头仔细寻找着，忽然心里凉了半截。不知道是我平时没注意到过，还是现在多了什么奇怪的功能能看到了，可地上的影子比路上实际走的人要多出很多。有动物，有梳着长辫子的小孩……这些影子并不属于这个世界。原来，这样也可以感受到灵界的存在啊。虽然知道大概是如此，可还难免心里发毛。谁会面对不属于这世界的事物而根本不带恐惧？

　　走着走着我开始觉得不对劲了。偷偷回头瞄了一眼很快就发现，自己被跟踪了。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跟踪，因为没有这个世界的人在我身后，唯独有两个小孩子的影子，从刚才开始一只就跟随着我的脚步。其中一“影”看我停下，把手放到嘴边似乎在笑。

　　“大哥哥，这样可不行哦～不赶紧去的话，不赶紧去的话是来不及的～”

　　清脆的少年声。我四处瞭望，可从一开始或许就没能指望看到所谓的‘人’。

　　“你们是……谁？”

　　一个母亲带着两个外貌普通的孩子从我身边擦身而过。感到一股寒气的我回头再仔细看那两个孩子，可他们的脸早已起了变化。刚才还是黑发黑眼的那对兄弟，此时却变成了一对有如陶瓷娃娃一样的双胞胎。一人双眼翠绿如宝石，一人双眼蓝偏紫有如午后降临的晚霞。那紫眼黑发少年的容貌很快就消失了，留下一个普通的中国孩子在回头看，可另外一个却未退却，眯起翠绿的双眼向我调皮的笑着。

　　“这样不可不行哦，大哥哥，不要想起来，我们只差最后一点了，你一定要找到哦……”

　　“等等……！”

　　找什么？！

　　那面容消失了。两个普通的中国小孩蹦蹦跳跳的跟母亲离开了。

　　风带了最后一句话。

　　“找到我们丢在你背后的……”

　　丢在背后的……什么？！

　　我一边出冷汗一边放下手中包裹用双手在背后乱摸一气。奇怪的翅膀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可他们究竟丢的是……？

　　在这里乱想也没办法，一会回去问问女王看看。我一路小跑买其了单子上的东西，回到王府井步行街上时狩夜还没有任何消息，拿出手机才想起我其实没有他们手机号。正在我犯踌躇时，耳边响起了熟悉的旋律。

　　……对，就是这声音！

　　四岁时，还是刚才……都是这声音，这声音在叫我！

　　这此一定要知道这声音究竟是什么！

　　我不顾手中大包小包的咖啡豆和餐巾纸，跟随着那声音飞奔过去。很快，就走入了王府井周边的确的胡同里。逐渐的，人烟开始稀少，可依然能听到车喇叭和鸟叫，我知道自己依然没离开这世界。我顺着一条不知名的林荫小道走下去，到达了一个安静的院子。这小院子几乎什么都没有，地上的灰尘也建议似乎很久没人来这里了。在小院子中央，阳光的照射下，一口井反射着彩虹般的光芒。

　　我好奇的放下手中包裹。现在这年代居然街头还会有井啊……

　　而歌声，就是从那井口传来的。在阳光下我几乎可以看到，水中漂起的丝丝长发。洁白如雪，仿佛在水中溶解散开。

　　可那不是尸体。我是知道的，因为这人……并不陌生

　　“……你是……以前……在我小时候，叫过我的人……？”

　　那歌声仿佛一只隐性的手，缓慢的带动了我脚步。

　　“我一直……想见你，似乎我有……应该……”

　　平静就这么被打破了。忽然，水面破碎成了千万滴，那些头发像藤蔓之鞭一般破水而出直冲我飞来。我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看着那些触手般的头发早已到了眼前，其中一条触到我胸口的一刹那，一阵剧痛有如野火烧便全身。忽然，我感到身后背上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腾空拎起向后摔去。我瞬间飞出好几米，重重的摔到一堵墙上，摔的我觉得大概内脏都难保，一下没忍住把刚才偷吃的一个三明治全部反了上来献给了路边的小水潭。

　　一个骑三轮车的路人大爷惊讶的停下车，向我飞出的那个胡同里望去，就我飞出来的那势头，他认定对方不是武功高手就是有门大炮预备着。可当我也抬头跟他一起胆却的望着那个胡同时，看到的却只是个空荡的死胡同，又窄又短，而且空空如何。

　　对方显然不想惹事生非，低头看了我一眼。“哥们儿，没事儿吧？”

　　“没……咳咳……”没事你妹啊，我满眼金星，内脏在开会决定是否把昨晚的晚饭也都倒出来。不过这些跟他说又能有什么用？

　　对方没再说话，只是轻轻一叹气，就那么骑走了。我摇晃着起来，抄起刚才放在胡同口的货物，摇摇摆摆的往咖啡店走去。走到通向大街的胡同口时，就看到狩夜一脸严肃的站在那里。

　　“你……都看见了？”

　　他不说话。

　　“看见了……为什么不来救我？”

　　“……”

　　“还有，我刚才感觉到了……”我放下货物，摸了摸依然酸痛的背。“刚才那感觉……你们曾经说过，我背上的那对翅膀是噬魂鸟留下的吧？说要治好那个？”

　　“……”

　　“我觉得，可能不用那么着急……”

　　“什么？”

　　“我感觉到了……刚才，是这翅膀救了我。”背上清晰可见的蝴蝶骨依然在散发余热。“刚才，是这对翅膀救了我……它忽然发动了，把我拉了出来……”

　　“因为那鸟死了，它已经寄生在你身上了，不救你不行。”

　　“或许是如此，可……那一瞬间，我听到了某种声音……怎么说呢，不是那噬魂鸟的声音，而是更清脆，更尖锐的叫声……小鸟的声音。”

　　狩夜静静的望着我，表情深不可测。

　　“不用担心，我还会继续给你们工作的……”虽然你们是一群变态别扭同性恋，可是……“我自从遇见你们就一直觉得，似乎，这一切都是必要的。”

　　“必要的……？”

　　“我也不知道具体，不过我觉得，在这一切的背后，似乎还有很多事……”

　　我又想起了刚才那孩子们的话。

　　“丢在你背后的……”

　　是说这刺噬魂鸟的事？不，似乎是更久远以前的……

　　我似乎听到了一群孩子们的笑声。

　　“……回去了。”狩夜不知何时早已抱起物品，走在面前。

　　“……嗯。”

　　究竟丢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