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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轻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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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乔回府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她没惊动府中其他人,只是悄声推开自己的房门准备歇下。
房中被炭火熏得很暖,连浴桶中都备好了热水。她笑了一声,觉得青青实在是贴心得过分了。脱下外衣搁在了屏风之上,她便准备休息片刻。
“热水烧好了,你不沐浴么?”
“好,待会儿……”云乔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句后,猛然回神,看向榻上坐着的那人,惊得一连后退了好几步。
谢洵?
这人竟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自己房中!
“你你……你怎么又来了!”
云乔是真的不明白了。自从上次谢洵翻了墙之后,她便吩咐府中人巡防得更严了些。可是眼下,只穿了薄薄的单衣坐在她的榻旁的,又是谢洵。
“东宫寒冷,我想着你,便来了。”这话从他口中缓缓说出,竟有着说不出的缱绻暧昧。此时夜已深,只能依着炉中炭火的微光看清谢洵的脸。
“那面墙我早让人封了,你怎么进来的?”云乔并没有被他迷惑,仍旧追问着这个让她困惑不解的问题。
“你府甚大,又不是只有一堵墙。那面过不来,换一面不就成了?”谢洵唇角微挑,似乎是拿捏了云乔此番来京带的人手不够,没办法将府邸看得严实。
他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敲在自己的膝盖处,道:“你这府邸,连个我都防不住……不若我给你收拾出个寝殿,你趁早搬来东宫。既省事,又省心……”
云乔现在只觉得,她这太子夫君脑子恐怕不太好。
“不去!”云乔看着他,不肯走近一步。
谢洵轻叹一声,状似十分悲痛般道:“吾妻甚是冷情啊……”
“你有……”云乔很想骂他是不是有病,但是转念想到谢洵是太子,生生把骂他的话忍了回去,十分客气道:“好,我冷情,行了么?您现在能不能离开?我要沐浴休息了……”
谢洵换了个姿势十分惬意地靠在床榻边,道:“你去啊,本宫又不妨碍你。”
果真一入了夜,谢洵的脸皮比白日里厚了不知多少。
云乔怒道:“我叫人了!”
谢洵的眼眸低垂了些,没有了方才的轻薄,语气里还带了些执拗:“那日辉月楼你醉酒,拽着我叫太子哥哥的时候,不是这个态度。”
云乔一怔,她什么时候做过这混账事?
“果真,你又不认了!”谢洵看着她的眼睛。
谢洵此人实在是有本事,本是他理亏的事,三言两语便能让云乔有些自责,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真在喝醉时,说过什么让他误解了的话。
“少胡说八道,我不可能那么叫你。殿下现在不走,是打算我把周飞絮叫醒,轰你走么?”云乔威胁他。
“好,我走便是了……”谢洵答。
云乔倒吸了一口气,这人的语气怎么这么委屈。听起来像是被她欺负了一般。
“我来是想告诉你,不会是沈遇。他与我自小相知,虽然脾气不大好,但人很正直。”谢洵终于不再逗她,说了正经话。
“我明白了。”云乔自从和沈遇见过一次面后,便已经明白沈遇不是那种会背后对人下死手的人。人说谎的时候眼神是不一样的,而她从沈遇的目光里看到的都是坦诚。他左不过就是个从小被娇生惯养,后来又封侯领兵的的公子哥,骨子里是傲慢骄矜,却不恶毒。
半晌,云乔才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去见沈遇了?”
谢洵没答。
“……”
云乔忍着满腹怒火,从齿缝里咬出几个字:“你,该走了!”
谢洵不是个傻子,此时再不走,下一刻他这新婚太子妃便克制不住自己的女将脾气,要揍他了。
他推开门,十分迅速地离开了。
云乔觉得糟心,无论是过去还是平日里,都看不出谢洵是个有翻墙癖好的人。但是她还不能讲出去,出了这扇门就得给他留足了颜面。
她沐浴完躺下的时候,心却静不下来。
这一夜睡得不好,天刚蒙蒙亮云乔便起身了。
出了房门的时候,正见着周飞絮在院子里练刀。他的刀法是苏应一手教出来的,早就可以出师了。可如今他刀风却不如寻常那般利落干净,云乔在暗处看了片刻,终究忍不住拔了刀上前去与他对招。
“下盘不稳!”云乔挥刀上去,周飞絮的刀生生接住绝情刃的一击,虽然勉强接上,但有些吃力。
“劈招无力,苏应若是在,只怕就要揍你了!”云乔只与他对了几个回合,周飞絮的手腕被重重一击,酥麻之感传遍了手臂,便再也握不住刀柄,刀便掉在了地上。
周飞絮勉强笑了一声:“是姑娘有长进,师父揍我做什么?”
云乔看着他憔悴的脸色,问道:“你今日怎得心不在焉的?”
周飞絮收了刀,低着头,没吭声。
“说话!”云乔问,“苏应不在,我也是能揍你的。”
周飞絮这才肯开口,语气里还带着浓浓的不甘心:“姑娘,你真的就要留在京城做这什么太子妃了么?你被人下毒这么大的事,那个太子他毫无反应!我替姑娘不平!”
“飞絮……”
“姑娘,他早就不是八年前那个谢洵了。那个在淮远的太子,从来不会弃你不顾。容我说句不敬的话,从始至终,他就只是拿淮远当他的避风港。看到云家不行了,就一脚踢开回京去……”周飞絮冷笑了一声,“那时他不过十三岁,便十分地懂得伪装自己,在老将军面前……装得一副温良仁义。他最后又是怎么对你的?如今又要把你困在京城……”
云乔有些意外,她从没有想到一向老实本分的周飞絮,对谢洵有这么多的怨言。不过确实是如此,谢洵给所有人留下的都是薄情寡义的虚影。
说着会一直陪着她的那个太子哥哥,在云家没落的那一日,便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从未有过半句解释。
不止是周飞絮心里难过,云乔更是觉得又可悲又可笑。
她将周飞絮肩上落的一片灰尘给拂去了,沉默了半晌才开口:“我不替他解释,因为我心里也在怨他。但是……下毒之事你委实是冤枉他了,他没有不管。我知道,我也明白你的意思。只是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我回不去了。”
“我……”周飞絮还想说什么,却开不了口。
云乔笑着拍了他的肩头:“你什么你?你好好把你的刀术给精进了吧!苏应过几日要入京了,你别让他对你失望!”
说话间天已经大亮了。
一个婢女小跑了过来,道:“姑娘,兰仪郡主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