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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融入骨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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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融入骨血
接下来的一周,君越都很忙。晚上,君越总是凌晨才能回来,早上又一早就出门了。两人只有在空闲时才能打打电话。一时间,电话成了两人最温暖和期待的时间。有时两人都不怎么说话,但听筒里细微的呼吸声像是去除疲累的良药,将阴霾一扫而空。可奕是知道他的,他再忙再累都不会告诉她,只会默默的承受。可奕有时想,这些年,他恐怕也是这样的吧,一个人默默的打拼。会是像现在这样吗?睡不了3、4个小时?食无定时?
大学的时候,君越也是这样,奔走在学校和实习的律所之间,早出晚归,还要应酬。半年下来,人消瘦了许多,还有胃病。可奕心疼的很,又没有办法帮他,只能偷偷流泪。后来被他看见,两人更是心疼对方。君越不断亲吻着可奕泪湿的脸,眼眉,鼻尖,最后是唇。轻声的说,“我没事,别担心,嗯?小傻瓜,别哭了。你哭,我会很心疼的。”可奕收住眼泪,更是极尽缠绵的吻他。那时的两人,恨不得将对方揉入骨血,都嫌不够,彼此就是这辈子不离不弃的人了。可是,谁又能想到,他们能分隔在大洋彼岸离开对方四年呢?难道这就是造物弄人吗?
君越的忙,在另一点上,也让可奕松了口气。那天答应他要一起回家,现在这样的状况,她完全无法估计父母的态度,实在让她很发愁。两人从高中的“早恋”开始,到大学,一直到后面的纠缠,父母几乎都知道,现在这样,该是怎么收场呢?
两人在高中里几乎都是完全不避讳。可奕是典型的“反骨仔”,就是非要和“权威”对着干的人,你不让我谈,我偏谈。再加上有成绩的后盾,她一向我行我素。君越则是典型的无所谓,别人的看法,背后的讨论,完全于他无事。两个人常常趁着自习去约会。教学楼的6楼有一间教室,里面放满了一排排的缝纫机,估计是以前曾经开过手工课时用的,但现在学生课业繁重,教室已经荒废很久。君越不知从哪里弄来了钥匙,两人就常偷跑进去玩。厚重的窗帘挡住了大部分的阳光,只留下了斑斑点点的影子。如果你不小心经过,也许还能窥见这么一副美丽的景象。
俊朗的男孩子单手扶着女孩的后颈,轻轻的吻着女孩的唇。女孩大约是害羞,脸颊粉红粉红,眼睛紧闭着,只有细长的睫毛微微的颤抖着。那时的两人,之前的亲吻都还是蜻蜓点水,直到某一天,君越抚着可奕的肩膀,舌尖轻轻顶着她的牙齿,像是诱哄着一样。那个酷热的下午,可奕穿着白色的衬衣,觉得自己的身上似乎都在冒火,燥热不安,只好紧紧的扯着男孩的衬衣。男孩虽是情动,但很是珍惜眼前的女孩,只敢慢慢的撩着,一点一点。直到两人唇舌交融,才觉得,脉搏都在震动,心已跳出身外。
一吻下来,女孩羞得只敢闷在男孩的胸口。男孩搂着女孩,一副得逞的坏笑着。那些我们轻狂的青春岁月啊。后来的日子,只要是自习课,两人就躲在一架架的缝纫机中间,一边看书,一边考问对方。有时男孩看着看着,就拉下女孩的头,吻个天昏地暗。结果就是,每次可奕从六楼下来,都先跑到洗手间检查自己的唇,确保没什么异样才敢回教室。虽说,可奕看起来很洒脱,但毕竟还是女孩子,对于这样的事,多少还是害羞的。
可是,纸是保不住火的。何况还是两人烧的如此旺盛还毫不遮掩的熊熊爱火咧?所以,结果就是,班里面的同学终于发现了两人的“jQ”,大家的八卦小宇宙又再一次热烈的爆发了,女生们和可奕要好的自然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刨根问底的机会,总是缠着可奕不放过任何细节。从什么时候开始,到哪一步,都不放过。可以奕倒是甜蜜着,但让她大肆宣扬,那也是不可能的,只是简简单单的说了暑假开始罢了。男生们也是很有八卦细胞,但碍于平常君越一副冷冷的样子,打球时技术压倒班上男生的样子,也不好直接问。
但得不到,就更加多的揣测,流言蜚语开始四散。终于有一天,也传到了老师们的耳中。要知道,高考前夕,一切不利于升学率的事情,即使是他们所在的这样市里数一数二的中学,那也是明着暗着都禁止的呀。级组长对班主任也是下足了命令,让她好好“指导指导”两人,尽管成绩好,但也不可以掉以轻心,多少“尖子生”临门差一脚呢!
班主任是个二十七八的女老师,本来就是爱情生活可能不如意,加上级组长连番加压,心里也是不舒坦,但看在两人成绩一直没什么问题的情况下,也就是各自找来,长谈了几番也没什么动作。两人在老师面前,一向也是挺自我的,就也只是简单的答应着,过后外甥打灯笼——照旧。
一来二去,班主任也感觉到两人是明里顺从,暗则继续暗度陈仓。觉得也是时候,该进行下一步的行动了。这位班主任——杨老师在后来的教学生涯里回忆起来,这件应该就是她干过最大的蠢事和囧事之一了,让她很多年来都不提起这俩学生,提起来就有点恨得牙痒痒的意思。
杨班主任的必杀技就是,找来了两边的父母,想要暗示(其实是明示)两人现在的早恋问题,高考临近,希望两边家长多多配合学校,把两人好好“治治”,专心念书。于是乎,章爸章妈和汪爸汪妈就被请到了学校,配合着杨老师的“声情并茂”,知道了儿子和女儿的事情。
四位父母看完了老师的“表演”,都连连答应,一定会去好好询问,好好管教。杨老师当时内心振奋,觉得自己这步棋走得实在太妙。出了校门,作为某机关领导人的章爸觉得,这个事情,与两家小孩和两家大人都很有关系,应该好好商量商量怎么处理才是最好,所以提议到学校附近的酒楼一起吃饭,好好聊聊。这边汪爸也是这个意思,就一拍即合了。
可奕和君越在后来的一段时间里,都觉得应该好好感谢杨老师的这一步“险棋”。双方父母到了酒楼,点上菜,泡上茶,将老师刚才说的情况再和孩子两人在家的情况细细一结合,也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最让杨老师后来苦思冥想不得其解的就是,为啥米四位大人得出的结论,竟然,竟然是放任不管?而且还大有鼓励而行的感觉????
原来呀,汪爸是个大学历史学教授,章爸呢,多年前年轻时念念不忘的就是某大的历史系,一直是以此为憾。两人把“酒”言欢,惺惺相惜,一时间就差没拜把子,定娃娃亲了。而两位夫人呢,也都是家里的“一片天”,谈起丈夫们的种种“恶习”和儿女们的乖巧,又投缘得不得了。这样的气氛之下,四人都不禁开始称赞对方的小孩,多么乖巧,多么聪明,成绩多么骄人。再回头仔细一想,这两人也算是“早恋”里面的异类,不仅成绩一点不降,竟然还大有互相比拼互相追赶的意思。章爸分析,就是因为两人原来不熟,没啥好比的,就也就这样,但现在两人亲近了,好胜心又强,总是互不相让,倒成了竞争对手,而且两人一起,平时又可以互相指点,成绩反而更跃了一层。
这一席晚饭下来,四位大有给他们“指腹为婚”(这时,应该是指人为婚了吧?)的想法,章妈更是牵着汪妈的手,说要先收个干女儿,以后早抱孙子的想法(我说,那个,章妈你也…太开放了吧…)总而言之,四位大人成了好友不止,还做出了重大决定:儿孙自有儿孙福,少管才是上策。
可以想象得到的就是,有了四位大人的放任,两人就更不把班主任的训话当一回事了(唉,杯具的杨老师啊,您说您,是不是还不知道自己为啥杯具呢?)接下来的日子,两人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越发甜蜜,越发“腻歪”,明着来,暗着那就更不用说了。
以至于后来君越准备要出国了,章妈才发现,两人竟然已经分手了。怎么问儿子,儿子都只是淡淡的摇头,什么也没说。一开始,章妈以为两人因为出国分离在即闹别扭。后来发现,原来天天黏糊的两人,真的是没有往来的迹象,才感到事情的严重,正待好好询问,君越就已经出国了,那边可奕更是避而不见。
这么高中,大学几年下来,两人小打小闹那是有的,但哪对小情侣不这样呢?但两人感情好,也就只差没有领证了。大人们都以为俩人最后肯定顺理成章的会结婚,就等抱孙子外孙了,怎么又冒出如此大的变化。
君越在国外的日子,章妈妈总是旁敲侧击的问,和可奕两人到底有没消息。章妈心里很清楚,自己的儿子绝对不是儿戏感情的人。这么多年的观察下来,可奕也是个很好的媳妇人选,门当户对,家教又好,对长辈也有礼,最重要的是对自家儿子好呀,那是没挑的了。心里早就把可奕当半个女儿看待的了。虽说现在年轻人的感情生活丰富,起起伏伏也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可这两人,自打知道他们在一起,就一直都是如胶似漆,连父母都没法拦着,没啥波澜,心里那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章爸是个比较内敛的人,多年官场打滚,也算小有成就了,虽说男人表面是不轻易称赞儿子的,但在外那是相当引此为傲的。当年见过了可奕的父母和可奕,也相信儿子的眼光确实不差。表面上对儿子也是“谆谆教导”,既然谈了这了恋爱,就要担得起责任,不能儿戏,但内心其实也是充满了父亲的小激动的。从妻子那知道儿子竟然分手了,回来也是恼火的,本想找儿子好好谈谈,但某天经过,看到儿子对着房间里的杯子发呆,章爸知道,那是生日时,可奕送的亲手做的陶杯。
作为父亲,更是作为男人,章爸爸那一刻也知道,这两人恐怕不是那么简单能解决。后来也想明白了,儿孙的事情,自己其实真的是操心不来。相信自己的儿子,也许是此时能做的最好的事。所以,君越出国前,章爸只是拍了拍君越的肩膀,以男人的方式紧握了一下儿子的手,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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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也许就是这句后悔
君越一星期都很忙,连周末也回不来,紧急要到北京出差,就是简单回来收拾了几件衣服,就匆匆走了,走前也是千叮嘱万叮嘱,就差没把可奕的脑袋拉开,贴上便利贴了。君越一走,可奕看着空荡荡的房子,已经到处是君越的痕迹跟气味——茶几上的文件,洗衣篮里的衬衣西裤,杯子旁的剃须膏…..一时也是有点想念,想想还是先回父母家好了。
可奕的父母还住在N市,当初可奕要出来租房子,也是打着上班比较近的理由软磨硬泡,才搬了出来。汪爸汪妈见可奕回来,自然是高兴的,女儿在外工作,少个人照料,总是牵挂的。汪妈最近已经退休,听说女儿要回来,早早就煮上汤,收拾好屋子。
可奕见母亲在厨房忙豁,也进去帮忙,可是很快就被轰出来,只好在客厅和汪爸下棋了。可奕平时下棋就是知个皮毛,现在心里有事,更是沉不住气,一下就败在下风。汪爸也看出了女儿的心不在焉,貌似不经心的问,“嗯,上星期在棋社,遇到了你章叔叔,好像说,君越回国了。你知道不?”可奕一听,也是一惊,正待继续问。厨房的汪妈听见了,连忙出来,“什么?那小子回来了?”瞪着汪爸,“好啊,你这人,怎么之前没听你说!”汪爸一看汪妈发火,也是连忙讨好,“那不,之前忙,又没见着小奕,忘了嘛。”
汪妈一看可奕那若有所思的脸,就知道这两人肯定还有事,但心疼女儿之前的痛苦,又不忍。坐下来问,“小奕,你们俩见面了?”可奕知道自己现在只能说实话了,就点头,“嗯,见着了。”
“那你们现在是怎么样?嗯?你怎么想的?”“他才刚回来,上星期刚回来的,现在是园子他们合作的律师。我…我…”可奕一时不知怎么说好,难道告诉父母,君越求婚了?一个星期不到,已经住在自己家?
汪妈看可奕的脸色,就知道这丫头肯定也还没准备好,也就不勉强了,走回厨房。可奕看父母操心的样子,也很是愧疚,自己这点事情,老让父母不放心,父母年纪大了,其实盼的就是儿女能幸福。
晚上,可奕呆在父母家睡,许久没回来睡了,可奕发现母亲还是将她的房间打理得井井有条,一切都还和以前一样,放的整整齐齐,就好像她不曾离开一样。父母的爱,就是这样,不浮夸不宣扬,就是那么点点滴滴,像是温泉流淌在心里。
手机响起,可奕怕吵醒父母,连忙接起。那边先是长长的安静,可奕看了眼来电,轻声的说,“君越?君越?”,那边几声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是他沉稳的声调,“嗯,是我。你不在家?”“嗯,没在。嗯……我回爸妈这边了。”可奕顿了一下,还是告诉他了。“哦,嗯,应该常回去的。”君越的声音很淡,可奕心里一动,“章君越,你喝酒了?!”“嗯……一点。”可奕无语,这个人,每次喝了酒,说话就变慢,而且还粘人。
知道这时跟他说多也无用,只好轻声哄着,“你在酒店吗?有没热茶?喝一点,解下酒?嗯?”听筒里是她轻柔的声音,君越身上的热好像散了一点。那边又是长长的静默,可奕都要以为他是不是睡着了,只听他磁磁的声音又传来,“小傻瓜,我想你了,我后悔了。”
可奕房间的窗户开着,晚上的凉风轻轻的吹着窗帘,屋外的叶子挡着浅浅的月光摇曳。房间里很静很静,可奕觉得好像能听见他的呼吸声和自己的心跳声,还有,还有什么东西轻轻碎裂的声音。
原来,原来,这么多年,我等的,也许就是你承认的这句后悔。我们的年少轻狂,我们的不服输,原来是那么的可笑和无足轻重。原谅你,原来是那么的简单。
“我也想你,我等你回来。”可奕的心很柔,声音也很柔,衬着窗外斑驳的月色,好像是羽毛般的手,撩拨着两人的心。那边的听筒好像是没了声音,但可奕看不见的是,那个俊朗的男人坐在沙发旁的地毯上,手握着手机,巨大的玻璃墙外是北京灿烂繁华的夜色,倒影着的,是清隽的脸上,点点的泪迹。
很多很多年后,可奕坐在窗旁,看着花园里荡着秋千的孩子,看着书房里戴着眼镜看文件的男人。心里面淡淡的在想,也许那四年的分开,才是他们现在能这样一室静好的原因。年少的时候,他们爱了,爱得轰烈,不悔不顾,却不知道,最能伤人的,其实就是他们的爱。四年后,他们才学懂了,爱更是甜蜜的负担和包容。遇上了对的人是不足够的,还要在对的时间。
可奕无法想象,眼前这个对的人,如果没有回来找自己,她现在所错过的将是什么。如果我错过你,我心里那个小小的漏洞将可能一直都在,也许我也会幸福的活着,但是,那个漏洞将一直提醒我,直至我的心停止跳动。
这一晚上,可奕睡得很安心,手机一直在耳边没有挂断。她已经不记得有多久,自己没再做过这么疯狂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