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头鹅报错恩》草示

2、第二章

　　中午十二点多，邹阳终于从熙熙攘攘的学生人流中挤了出来，走进了学校附近居民楼的楼道。打开了租房的门。
　　“我回来了！”邹阳把包和饭盒往门口的鞋柜上一丢，开始换拖鞋。
　　“先生这么晚才散学么……”幽幽的声音响起。
　　“恩，拖了一会课。”
　　“恩……今天的是什么？”
　　“虾仁蛋炒饭。”
　　“多谢。”
　　“不客气。”

　　那位幻想症精神病患者已经在这里住了快一个星期了。
　　邹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磨破了嘴皮才跟他解释清楚那些奇怪白痴到没谱的问题，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把他带到附近的派出所民政局甚至孤儿院然后又绝望地领回来。他只觉得上天是丢了个成年的婴儿给他养活，不，婴儿要比他乖巧可爱多了！

　　邹阳看着乱成一团的小客厅，压住了心头的火气。反正他也待不到明天了，先忍着吧。
　　然而当他看到桌上心爱的小鱼缸变得空空如也时，也只能耐住性子缓缓地做了一次深呼吸，爆发了。

　　“我靠！我的小红小黑呢！？”冲进卧室大声质问。果然，那人又在倚窗托腮，一脸云淡天高的惆怅。
　　“什么小红小黑？”缓缓转过脸来，一身飘逸白衣的少年用迷离的双眼望着邹阳，长长的青丝被风拂起，轻掠过脸庞。
　　邹阳眼皮跳了跳，无视那人的出尘仙姿，继续吼道：“就是养在客厅的那两条金鱼！”
　　“哎呀……你是说赤璘和墨璃啊……”少年略作讶异地用纤指轻触嘴唇，两眼不复迷蒙而是睁成了俩正圆。
　　“我拗不过他们的哀求，已经助他们飞升了。”答得爽快干脆。
　　“……………………”
　　少年纯真的双眼望着邹阳，难得地露出了亲切友善的微笑。
　　邹阳觉得自己从来没有一刻能像现在这样才华横溢，脑海中一下子充满了那么多成语，譬如千刀万剐、碎尸万段、大卸八块、饮血啖肉、先奸后杀……
　　“你！你！你弄乱我屋子吃我白食杀我爱宠你个神经病我受够你了你马上给我滚出去滚出去滚出去！！！！”邹阳揪着头发对少年发动狮子吼。
　　玉风朱瑾面对已然气疯了的邹阳，果断地跳进了他的保护所——衣橱。
　　“你给我滚出来！”邹阳拼命地拉着衣橱门。
　　“休想！你个恶人！”
　　“我靠你还有脸说我是恶人！你个神经病！”
　　“不就吃了你两条鱼么，吝啬成这样！还不是怪你回来太迟，我原本就不经饿！”
　　“你居然把小红小黑给吃了！！！啊啊你个杀人犯神经病变态狂！”
　　玉风朱瑾蜷在衣橱里，被邹阳的两只擂鼓大锤吓得心惊肉跳，更是坚定了决心紧紧扒住橱门不敢松懈。
　　万般拉扯无果，邹阳停了下来，阴恻恻道：“你真的不出来么？”
　　“誓死不出！”
　　“你不怕衣橱里的贞子么……”
　　“誓死不出！”
　　“……”
　　“你不怕衣橱里的厉鬼么……”
　　“你，你……你胡说，才没有……”很好，衣橱里的声音开始颤抖了。
　　“真的没有？你难道没感觉到有两只手正攀着你的肩膀，滴血的舌头已经垂到你的脖子上……”
　　“啊啊啊啊啊！”
　　衣橱门嘭地大开，一团白乎乎的东西冲了出来。邹阳觉得身子一沉，胸前一热。那人整个扑进了他怀里，两臂紧紧箍住了自己的腰，脸埋在他胸口，身子不停地打着哆嗦。看来是真的吓坏了。
　　邹阳窘住了，站在原地僵成了一尊化石。
　　原来的一肚子火气也只好生生憋了回去，不能发作。
　　“喂喂，”过了一会儿，邹阳略带尴尬地用指尖点了点白衣，“没事了，放开我吧。”
　　玉风朱瑾回过神来，慌忙跟他拉开了距离。低头抬袖，抹了抹发红的眼睛。
　　他居然给吓、哭、了！？
　　“不至于吧？你……”邹阳隐隐有点愧疚，但又不好意思道歉：“喂，你不是幻想自己是妖精么，妖精还怕鬼么？”
　　“我一个纯良的妖精怎么可能不惧怕恶鬼？”少年瞪了一眼邹阳理直气壮道，完全不复刚刚吓成一团的样子，虽然话里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咳，他这个样子其实……还蛮可爱的。
　　“好了好了，我道歉。”邹阳摆摆手避开他的瞪视。靠，夏天屋子里真是又闷又热，脸好烧。
　　“蛋炒饭都凉了，我去帮你热一下。”邹阳快步从他身边走开，拿着饭盒钻进了厨房。
　　“……”怎么态度忽然变好了？玉风朱瑾疑惑地看着他忙碌的背影。

　　“对了，明天带你去个地方。”邹阳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又是何处？”玉风朱瑾回到了窗边，继续四十五度角纯洁望天。
　　“到了你就知道了。你把你的东西收拾一下，这次可能不回来了。”
　　“噢……”白衣少年轻飘飘地应了一声，心想：他要搬家了么？
　　高温的暑气让夏天的太阳看上去格外的刺眼，七彩的光晕利箭一样刺向四面八方，外面的噪杂喧嚣传到了耳里变得渺远虚空，心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望着没有一丝流云的天空，少年轻轻喟叹了一声：“怎么会错过了呢……”
　　此刻，在厨房低头弄饭的邹阳正失神发呆，他轻轻摸了摸T恤的胸口处，那里还残留着温温痒痒的感觉，隐隐有股荷香。

　　当晚，邹阳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硬邦邦的地板虽然不舒服，但是让他失眠的不仅仅如此。一想到床上的那个人明天就要走了，心里又轻松又惆怅。
　　想到他今天中午发抖的样子，觉得可爱又好笑，这么大的人了居然因为自己两句话就吓成那个样子……
　　忽然，邹阳的笑冻住了。感到自己全身被冰水浇了个透。

　　他分明感到有一只温热的手悄悄地攀上他的后背……
　　“啊！什么东西！”整个人从地板上跳了起来，头皮炸得发麻。
　　打开灯，发现地板上还躺着一个人，正眼巴巴地望着他。
　　“你干嘛半夜跑到我旁边睡！你要吓死我啊！”
　　“那个，正好对着床头……”玉风朱瑾委屈地指着大开着门的衣橱。
　　“我靠你不能关一下啊！”邹阳没好气地跑过去把橱门关好，把某人赶回了床上。
　　屋里恢复了静谧，黑暗中邹阳吐了口气，看来把他送走才是英明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