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夏无雨》梓沐

2、第 2 章

　　林沐雨的手紧紧的攥成拳，微微的颤动。
　　他多想回过头，大声的告诉那个嘲讽他的人，大声的告诉全世界，他不是没有收到录取通知书。相反，他考上了，那个繁华的都市，那个很多学子梦寐的学府。
　　可是。
　　可是。
　　可是，在那个夜晚，当他准备回房间时，爷爷屋子里传来的话语让他彻底的凉透了。
　　“爹，今天县上高中的王老师上咱家来了，送来了小雨的录取通知书，那孩子到真是争气，考上了Z大，人家王老师说，他还是咱全市的状元呢，真不易啊。可是今年的收成还得等一阵子，家里的积蓄上次大哥犯病早用光了，咱还该金子他舅家不少钱，金子眼看着明年也要考大学了，您看这孩子的学费…………”
　　沐雨的心突的发紧，他也知道家里的难处。
　　“能怎么办，家里什么样他自己有不是不清楚，再说，成顺也离不开人照顾。他总不能连自己老子都不管吧”
　　“可是，白瞎孩子那么用功了……”
　　“能怎么办，怪就怪他那个造孽的娘”
　　林沐雨就那么愣在那儿，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原是想考上大学，多挣些钱，好早点还上因为父亲而欠下的外债。他不想每天婶子冷嘲热讽，更不想让二叔为难。可是，他这时才明白自己想的是多么的简单。没有钱，他怎么交大学的学费，即使这个假期他打工，给孩子补课攒了些钱，可是对于那么高昂的学费来说，那些不过是杯水车薪。
　　他默默的转过头，迈进了自己和父亲的屋子。屋子里灯光昏暗，还是炕上靠窗的位置，还是痴痴呆呆的父亲，嘴里哼着听不清的调子。林沐雨端来脸盆，头湿了毛巾，默默的给父亲擦拭着。而那个汉子依然没有半点反应，沐雨对这样的父亲早已习惯。记得刚刚懂事起他就这样的照顾着不时犯病的父亲。
　　擦完脸和手，沐雨小心的为父亲脱下衣裤，看着因为上次发病跑出去而摔断的腿，沐雨明亮的双眸蒙上了一层水雾。他想着父亲正常时高达的身影，忽然爷爷的话在他的耳边反复响起。
　　“怪就怪他那个造孽的娘”
　　“怪就怪他那个造孽的娘”
　　从小，这句话，在爷爷，婶子和村子里人的口中，沐雨听过了无数遍，但他从没像现在这样怨恨着那个他丝毫没有记忆的女人。
　　林家，在这个村子里，原是很好的人家。虽然家庭并没多么富裕，但是沐雨的爷爷奶奶，和父亲两兄弟都是诚恳，心善的人，和村里人相处的都很融洽。但在沐雨出生的那年，这个家就在未平静过。
　　因为沐雨的娘，在儿子仅仅7个月大时，跟着本村的一个小包工头跑了，再无音讯。这个消息让民风淳朴的小村庄顿时像开了锅一样，林家的人走到哪儿都会被指指点点。沐雨的奶奶被气得一病不起，不久就过世了。二叔原本说好的媳妇也退了亲，不得已娶了个骄横跋扈的寡妇。沐雨的父亲林成顺，这个老实巴交的汉子整日郁郁寡欢，终于精神崩溃了。每次犯病他都大喊大叫，往村外跑，拿小小的沐雨消气，打得孩子身上满是青紫。有的时候，便是痴痴呆呆的一个人坐着，嘴里不知道说着些什么。而当他恢复正常时看到儿子身上被自己打出的伤痕，他总会狠狠的给自己一嘴巴，心疼着已经没有母爱的稚子。
　　就是这样的环境下，沐雨慢慢的长大。在爷爷的苛责，婶子的嘲讽，表弟的欺辱下成长着。
　　原本以为终于可以离开这个村子，离开这个家。给自己和父亲一个更好的未来。但一切在萌芽中就要被毁灭了。
　　林沐雨也哀伤着，但是日子还得过，他还有父亲，还有责任。
　　他不是放弃了上大学，毕竟那是他的梦想，只是顺其自然。
　　以他自己的方式努力着。
　　沐雨想着，实在不行，他就去打一年工，攒够学费，明年再考。
　　但是，命运的齿轮已经转动。
　　将是怎样的一个未来在等待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