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那时年少·彼时昆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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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飞（云若入昆仑）
世人皆听闻昆仑之上，有仙人居住。却少有人知道，昆仑山上的秘境其实是修道修仙之人所居的天墉城。而真正的昆仑宫，才是西王母掌管的仙境。
昆仑宫，像是人间昆仑山天墉城在天空中的倒影。人间昆仑山壮阔巍峨，仙境昆仑宫则如倒影一般，上方平阔，下方尖窄，浮岛一般悬浮在人间与天界的空隙中，因此，它才成为了连接人间与天界的仙境。
仙境昆仑宫方圆八百里，由西王母掌管。珠玉树、璇树在其西，沙棠在其东，绛树在其南，碧树、瑶树在其北。连接人间与天界的空间罅隙在其西北，玉横维持着其间不稳定的力量。而中央便是王母所居的九重增城。
九重增城，一重开九门，由开明神兽镇守。二重开八门，遍生仙芝灵草，奇花珍果。三重开七门，乃珍禽异兽栖身之处。四重开六门，仙娥仙侍穿梭如云。五重开五门，百兽灵君皆居于此。六重开四门，百兽帝君栖居修行。七重开三门，王母于此传道。八重开两门，鸑鷟，青鸾随侍王母。九重只一门，乃西王母正殿，执掌八百里昆仑宫。
云若刚到昆仑宫时，不过六百多岁而已。按凡人的年岁，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
初入昆仑，西王母便屏退了身边仙侍，把云若召到了九重正殿。
“云狐族云若叩见娘娘。”小云若着一身素衣，束白玉流云冠，跪拜在西王母面前。
“免礼。上前来让本宫好好看看。”西王母抬手示意，云若便站了起来，规规矩矩走到王母御座台阶下。
“上来吧，殿内没什么外人，不必如此拘束。”西王母看她谨言慎行的样子，不由得喜欢，微笑着朝她招招手。
云若依言，上了台阶，立在西王母身边。
“小云若这是想好了么？”西王母拉着云若的手和蔼问道。
云家的这个孩子她是知道的，从小就懂事的很，一心想继承父亲的神职。她心下也很喜欢。后来云逸恳求让云若跟着她修行，先瞒着天界众人云若是女子之事，待继任试炼通过之后再禀明天帝。看着小云若的努力和决心，她便心软了，即便是欺君，她也愿意助云若试一试。况且……她觉得这个孩子能有作为。
“回娘娘话，云若想清楚了。今后在昆仑专心修行，请娘娘多多指点。”云若说完就恭恭敬敬地拱手行礼，面上一副再认真不过的神情。
西王母闻言甚是欣慰，笑着摸摸小云若的脑袋道：“那本宫便替你保守这个秘密。你专心在这里修行，有何参不透悟不明的尽管来问本宫便是。”
“谢娘娘。”
“对了，六重城内现只有你一人居住，况且你要瞒过天界众人想必也不能多和同辈们接触。”说道这里，西王母不禁稍稍一顿，看着小云若的反应，不过这孩子似乎早就做好了准备，并没有什么意外或者落寞的表情。
“本宫座下正好有一只炽焰灵狐，年纪也与你相仿，本宫让她搬到了六重城内，今后你们二人也相互有个照应，可好？”
小云若听罢眼睛一亮，欣喜地拱手道：“谢娘娘。”
“好了，先回六重城安顿一下吧。从明日起开始随本宫修行。”
退出九重正殿，云若到了自己暂时栖居的六重城。
六重城内原本有四处神府。玉兔、蟾蜍、三足乌、九尾狐每位神君各有一处府邸。不过因的前三位都早早通过了试炼，并且一直在任上，未曾换过，因此数千年来六重城内三处府邸都是空的。偌大的六重城，便成了历代狐帝在昆仑修行的神府。
云若住的云飞府在六重城正北角，坐北朝南。小云若沿着城内纵横笔直的白玉道便找到了自己的住所。
门前的神将打开了大门，恭迎云若。云若俨然一副大人的样子，颔首道免礼，便负手跨进了大门。
“哈哈~逮到你了！”
云若进门，一只圆滚滚毛绒绒的小火狐便扑着一只蝴蝶滚到自己脚下。
呃……这难道就是娘娘说的……跟我年纪相仿的炽焰灵狐么……云若不禁嘴角抽抽——今后的日子一定不得安宁了。
流焰（真.菱夙日记=v=）
我悄悄透过大门缝隙，看了看外面的守卫，还是一个个跟木头桩子似的，面无表情，也不会累。
眼珠一转，我心里思忖着：如果变成狐狸形态，顺着西边女墙翻出去，顺着玉兔宫就能出六重门，应该不会有人知道。
谁让王母娘娘不许我出去呢，我偏偷跑着去。哼哼。自己心里盘算着，幻了身形，就往西花园跑。
穿过草丛，跃进花间，惊起虫鸟无数。其中有只紫眼燕蝶，振翅翩跹，漂亮极了，让人，就是神也忍不住想扑它。那蝶身上的紫色，跟三百年后某人为我系于颈间的琉璃一般动人心弦。
“哇哈哈哈，把你捉了关起来玩。”说着我便撒开腿就追着蝴蝶去了。
一时专心扑蝶，一蹦一跳不知不觉又跑到宫门前去了。眼下紫蝶飞的低，蓄力，纵身一跃，就稳稳把那小家伙按在爪下。
一面得意笑着，便听见大门开启的声音，我一面抬头看。
只见一个十二三岁模样的白衣女童，年纪虽小却有板有眼，面色正经的很，料定也是前来修行的小狐狸吧，装什么老沉呢。又想到，万一不好相处，我日子可难过了。
无论如何，第一次见面，还是慎重点为妙。于是变回人形，掸了掸裙上灰尘，又将手掌放在衣摆上蹭了蹭，才朝她伸出去。
“咳咳，我叫炽焰狐菱夙，这在随王母修行，以后还请多照应了。你呢？叫什么名字？打哪来的？”
那白衣小狐手执扇子，轻轻掸开我略脏的手，轻轻皱着眉回答：“我叫云若，云家少主，下一任云狐帝君。”说完便迈步朝里面走去。
“喂！”我急忙上前抓住他的右手腕，“你明明就是个女……唔……”后面的话来不及说，我已被云若捂住了嘴，连拖带拽的将我弄到角落里，双手掐住我的肩膀，深深喘了几口，略有些气急败坏。
“谁说我是女的，我是云少主！你别在别人面前嚷嚷，这事关系重大你知道吗？”一面摇晃着我的肩膀。
无奈被她摇的晕乎乎的，“什么关系重大，我什么都不知道。你白痴吗，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说着送给眼前这个白狐狸一计白眼。
云若愣了愣，赞同的点点头，“没错，我是没说……等等，你个没常识的不知道帝君都是要男子继承的吗？”
“你个毛狐狸，你男女关我什么事。要我保密也不态度好点，”说罢我摊开手，“你看看，我的蝴蝶也没了，你赔！”
云若听了，又气又好笑，想来，真是有点失态，平日里她总是人人陈赞的呢。于是平静下来，收回我肩上的手拱着拜了一拜，“那还有劳菱夙为我守口如瓶了。”
“哎，看你求我的份上，我就答应好了。”
“……”云若满脸无奈。
云若说是这么说的，我当时也听进去了。不过大多数时候，我还是不会把她当男的。
这日，云若又习惯性摇着折扇走了进来 ，“菱夙，走陪我去躺百花仙子那里。”
“干嘛去啊……我还想睡个午觉。”说完我又翻了个身，继续酝酿睡意。
云若见状，兀自坐到桌旁，倒杯茶，自己喝着也不叫我。不出一刻，我便自己弹坐起来，下床，带着怨念穿衣梳头乖乖跟着她出去。
“真是怕你了。跟尊佛像一样坐那，睡的我不自在。”边说着一只胳膊就搭到她肩上，“去找百花仙姑干嘛？你又去要种子？”
“嗯，想把各种花草都种一遍。”
我们一路闲聊着，我的手也一路如此自然地搭着他肩上，渐渐的我发现路上经过的仙子宫娥看我们的眼神有些怪异，还泛着些许羡慕。
难道是羡慕我们姐妹情深？她们一堆仙娥不也天天粘在一起吗？真是奇怪的女人们。
到了百花殿，云若进去了，我独自殿外等候。顺手拉了一个宫前的小仙女过来，问道：“哎，你说，怎么我感觉其他人很关注我和云若走一起呢？我错觉吗？”
小仙女掩嘴笑了，嗔道：“菱夙姑娘真是装糊涂，男女本授受不亲，云狐神君又风度翩翩，菱夙姑娘和神君勾肩搭背的，大家自然是惊奇又羡慕的。”说完急急走开了。
我一时没明白，怎么就男女有别了。忽然拍脑袋大悟，这白狐狸是男装呢，扮的是个绝世佳公子，那仙娥们眼红了。
想到这自己捶地大笑起来，想不到这毛毛对仙娥们还有这般吸引力，看来仙界的女人大多寂寞坏了。
此时云若已经踏着云阶下来了，我坏坏笑着迎上去，一把勾住云若胳膊，“亲爱的，我们走着。”
云若自然十分莫名望着我，大概这丫头又间歇抽风了，无妨，由她去，一会就正常了。
不过我想，她个聪明绝顶的白狐狸肯定没想到我不过是想戏弄仙姑们，让她们好好醋一把。
只是没过多久，我就有了一个广为流传的花名：“女色狐”。当这个花名传到云若耳中时，她才明白其中涵义，然后她就不准我公众之下搂她了。
不过她倒是多了个坏毛病，经常打开扇摇着，满脸自满的表情，“瞧，我这如玉温润的翩翩佳公子，引来相思无数啊。”
那时候，我真想对着全天下大喊，这家伙其实是个女人！爱她不如爱我！
不久，昆仑宫迎来了第一场夏雨，淅沥沥夹杂着滚雷。
“云若……”一个弱弱的声音在云若门外响起。
“谁？”云若一面起身披了袍子去探个究竟。打开门一看，原是那红毛菱夙。
云若将我迎进房里，抚着额哦的背脊，温柔问道：“怎么了？”
云若扶我坐下，看样子，大概是做了噩梦。
“梦见什么了？”
“唔……梦见我一个人在荒山里，只有我，只有我一只狐狸在奔跑，跑了好久，还是一片死寂……我不想一个人……”
“那只是梦不是嘛……过来，跟我一起睡吧。”云若说着牵起我一起爬到床上，掖好被子，两个人面对面躺着。
“云若我睡不着了。”
“那我给你讲故事。讲我在人间那些有趣的所见所闻。”
……………………
于是后来，每当云若捧腹大笑讲起这段时，我总是又恼又好笑，云若总是说，我们天不怕地不怕的英雄炽焰狐菱夙小姐居然因为噩梦睡不着，跑来找我，这真是奇闻呐。
然而，从那以后，我也喜欢隔三差五去和云若睡，听她说那些人间的事。
“毛毛~~~~~”扬起嗓门老远就叫唤着去云若，云若仍是万年不变的素白袍子，总和我那万年绯红的裙衫形成极大对比。
阳光斜斜射过窗柩，投下斑驳的阴影。
俯身趴在窗前，只见云若眉间微蹙坐在梨木雕花案前翻书自若，她铁定是听见我叫的那几嗓子，一开始她会很是无奈地教育我大声喧哗是女孩子不该做的事，几天过后，便渐渐不大提及了，几周之后已是完全不理会，总是等着我一路叫唤着走到她跟前。
“毛毛，看什么书呢，走去仙山上溜达溜达去。”
“……我真的很不理解这个毛毛，像在叫小猫小狗一样。”
“毛毛，你看你，平时总是镇定自若，一副老太爷样，其实吧，遇了刺激到你神经的事你就能炸开，跟猫儿炸毛似的，毛都能竖起来。毛毛，多贴切，多可爱。我真有才。”说完自己赞叹着点头。
“……”云若也懒得反驳，合上书转向我这边，“山上过两天再去，我刚种下的几味草药刚发芽，还不如再等等，我不喜欢半途而废。”
“毛毛，你知道这的第三重城吗？”
“嗯，三重城七开门，专圈养珍禽异兽。”
“我们去三重城玩吧。”
“嗯……什么？那是要王母批准许可方能进入的。还需先行向王母请示呢。”
话音刚落，眨眼间，窗前已没了人影，我已经翻进屋里拉着云若向外跑了。
两人恭敬地随着通传女官进了殿内，跪拜，起身垂手立好。云若偷偷掐了下我的手，示意她先开口。
“启禀娘娘，云若和菱夙听闻昆仑多聚珍禽异兽，世间难见，心生好奇，还望王母娘娘允以通行，让云若和菱夙一开眼界。”
王母面色和缓慈爱，然语气中全是不可抗拒的威严，“你们二人修为尚浅，进去恐有危险。那儿灵兽久居天然，就算如今养在昆仑，也不曾受过拘束，只怕遇了你们有个万。看来你们是觉得修行枯索，那本宫特许你们去四重城和仙娥们游戏一日。如何？”
听着这些话，还是感觉不爽，我本来想去的地方你不让去，和那些个美女仙姑有什么好玩的，捉迷藏，多幼稚。哼，心里想着，瘪了瘪嘴。
云若急忙扯住我跪下拜谢，低声提点到：“ 规矩点！”
听了她的话我这才不太甘愿地跪下谢恩了，这哪门子的恩呢。
出了王母大殿，两人并肩缓缓走着。云若看我一直闷闷的样子，也明白我心里的想法，所以用手拐了拐我。
“菱夙，王母都说了万一神兽失控我们会有危险的。为自己人身安全着想嘛。”
“……你喜欢跟那群仙娥玩捉迷藏吗？”
“确实比较弱智。我更喜欢和花花草草玩。”
“……那你以后嫁给花花草草吧。”
此后一路上我再未讲话，其实心里一直在盘算。这去找仙姑们，是四重城，这稀奇的禽兽们是在三重城，只要找机会开溜不就成了。暗自窃喜了一百遍。
女人多的地方果然不一样，一进门就觉得莺莺燕燕，连空气都是香的。个个都是粉雕玉琢的美人儿，走起路来娉娉袅袅，就差步过生花了。
看来是早先王母便派人知会了，见我们来，几个黄裳仙姑就围了上来。
“我是兰夕.”
“我是碧清。”
“我是红玥。”
……
个个笑容可掬，柔如春风，我们两连连笑着点头，只可惜最后一个名字也记不住，更别说和人对上号。
不过，人多了，也就好办事了。我心里再次得意。
这会，我主动跳跃着请求，“仙女姐姐们，我们玩捉迷藏吧。”一面轻轻扯着某仙娥衣角摇头晃脑。
云若一旁看着，先是迷惑一阵，这家伙之前不还排斥捉迷藏吗，变卦的真快。看着大家都组织起来，也就带着疑心跟着去了。
“以这棵大树为心，不出四重各门，半个时辰内没被捉到的就赢。好，大家开始藏吧。”说完，做捕手的仙娥蒙了眼睛倚在树旁，其余人一哄而散，四面而去。趁着混乱，我便朝着三重七门跑去，正好打着捉迷藏的旗号，谁也不会阻拦。
而云若早被甩得不知哪去了，想她一向守规矩，铁定不随我去，指不定还会拦住我，倒是趁没看见我时跑快点。
可惜我千算万算漏了个重要环节，我一身红色裙衫，一眼便能看到，一问便能寻到，云若这白狐狸又狡猾又多谋的，随随便便也能追踪到我。
可是在那之前我已经稳稳当当从墙脚刨开遁了进去。
那三重城里面尽是茂林修竹，空气里氤氲着化不开的雾水，皮肤有些湿湿凉凉的，倒是感觉很舒服，只是这里面的天色比别处略暗一些，似乎一转身就会有不知名的兽类出现，悄悄行至你的身后……
自己想的有些悚然，双手抱臂手掌摩擦着自己，一步步慢慢朝前走着，还是有点后怕了。
不行，既然来了，就应有些胆量，说出去人家还笑话我炽焰狐呢。对，昂首挺胸，我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但胸腔里还是有点底气不足。
前面灌木丛里隐约有只狐狸大小的身影，小巧一些就安心得多，我松了口气，往前小跑几步，拨开草木一看，竟是一只小小的羊羔，不过头上却生着四个角。
我一时好奇，觉得这毛茸茸的小羊羔煞是可爱，便伸手去摸。不料那吃草的家伙竟抬头就对我一声嘶吼。
下一刻，眼前可爱的小羊羔竟然长大了百倍，它昂起四角的头朝天一吼，在我还没能在地动山摇间稳住身形是，竟低头对我一撞……
胸口顿顿的痛，我脱力地摔在了百尺外的草丛中……
失去意识那刻，似乎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朝我奔来，耳中也听到那人呼唤着我的名字：“菱夙！！！！！！！！！！！！！！！！！！！！！”
可是介于那强大的力量，我实在聚不起精气，厥了过去。
再醒来，已躺在自己柔软舒适的香榻上了。云若一旁悠闲地划盏喝茶，瞥眼看见我醒了，幽幽开了口，语气很平和，一点言外之意都没有。
“ 你还真能睡。医仙来看了，说你并无大碍，睡一觉就好。王母很生气，罚你去扫庭院一个月，还得禁足，唉，我终于能没你烦我独自去探望我的草药了。哈哈~”
“死毛毛，你还嘲笑我。”
“叫你别去，不听的，活该。”
“毛毛，是你把我救回来的啊？”
“我看我这生的命就是帮你收拾烂摊子。”说完，云若耸肩。
我瘪了瘪嘴，自觉理亏就没再多说，继续躺下了。
“又睡？该起来去扫地啦。哈哈哈哈。”
……
而云若没想到的是，她一语成谶，她将不断为我收拾烂摊子三百年，或许，还更长。
不管我多冒失，多大意，有她在身边的时候，总是感到无比安心，因为她总会以她的智慧为我化解一切状况。
当然，也可以说，为了能和她一直一直在一起，练习法术谈天说地，我会不断制造状况让她无法离开我。
其实我也很聪明，不是吗？哈哈哈哈~~~~~
傲尘（绍离Ｘ云若）
在昆仑的日子说起来既平淡也匆忙。
云若每天便是来往于九重正殿和六重城云飞府之间。只因西王母的特意安排，所以云若并不与其他的百兽灵君、帝君等一同在七重城内修行。
每日极早的时候，云若便起身到九重正殿聆听西王母教诲，并接受指导。仅仅是短短的一个时辰，云若要最快地接受每日的功课。一个时辰之后，西王母便要到七重城给其余的百兽灵君、帝君们讲经授业。于是云若便返回自己的六重城云飞府，继续自己参悟法术。
待每日功课完成之后，菱夙便会来找云若，两人虽然性格迥异，不过相处下来却难得的融洽，于是昆仑宫里的生活，也因为有了菱夙的陪伴，云若倒不觉得有多冷清。
夜里的时候，偶尔会收到栖云山家里来的信件，每每看到夜空里那耀眼的白色海东青，云若心里都会特别安稳。
就这么过了百年，正当云若已经习惯了这样安宁的修行生活时，每日清晨的九重正殿上，多了一个另云若意外的身影。
“绍离，这是云狐一族的少主，云若。”
云若刚一迈进大门，向西王母行礼，西王母便对殿下的一名少年道。
“见过云少主，在下浮丘绍离。”银灰色衣袍的小少年拱手行礼，挑起嘴角微微笑道。明明是薄如寒冰的褐色瞳眸，浮着一层似有似无的笑意。左眼角下一颗小小的泪痣，透着七分傲气，两分狡黠和一分灵魅。
“云若，这是浮丘绍离，今后和你一同来九重正殿听本宫授业。”
云若点点头，微微噙笑向绍离拱手。
这日西王母提前了一点结束了授业，先让浮丘绍离退下了，这才抿了口百花清露，对云若悠悠道。
“小若可知道绍离的来历？”
云若沉着脸，缓缓点头道：“云若知道。他是数百年前爹爹和墨伯伯从战场上带回来的崎狼。”
“没错。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跟在本宫身边。”西王母放下琉璃盏道：“绍离这孩子也是挺懂事的，心性什么的也还好，并不像从前的崎狼那样狂放嗜血。日后一起研习法术经文的你就多帮帮他。”
“谨遵娘娘之意。”云若拱手行礼，西王母满意地微笑着颔首，起驾七重城。
回到云飞府，一身绯红衣裙的菱夙就激动地飞奔着出来，扶住云若的肩头摇啊摇啊摇。
“毛毛！昆仑宫新来了个神君是吗？”
云若楞了一下，道：“是……是啊……不过……他不……算神君。”云若被菱夙摇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菱夙摆摆手，“哎呀，管他是灵君，神君还是帝君的。他是不是很俊啊？”菱夙一脸的好奇，就差冒粉色泡泡了。
云若闻言不禁皱眉道：“胡言乱语什么呢。”
“我是说真的~~~你见过了对不对？你肯定见过他的！长得怎么样嘛？是不是像仙娥们说的那样？”菱夙激动，双手环着云若的脖子不放。
仙娥们说的？云若纳闷地回头往门外一看，来来往往的仙娥们都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说笑着，脸颊绯红得比傍晚红霞还要艳……而门口站着的神将，正惊奇地看着大胆挂在云少主身上的绯衣少女。
“呃……回去再跟你细说吧。”云若顿时黑线……将菱夙从自己身上扒下来，拉进屋里。
“跟你说多少遍了，男女授受不亲。”云若进了房间将墨玉折扇往桌上一搁，皱眉道。
菱夙听了，绞着发梢撇撇嘴道：“你又不是男的。”
“我在这儿是爷们儿！”云若拍拍胸脯，粗着嗓子道：“纯爷们儿！”
菱夙扶额，“唉……好好好……我以后在外面离你远点儿。”
“对了，给我说说吧，新来的那个俊哥哥。”菱夙期待地眨眨眼，水灵灵的杏儿眼现在已经渐渐透出些妩媚之气。
“上茶。”云若落座，先不急着说。
菱夙闻言，马上很狗腿的替云若斟满一杯清茶，然后又回到自己座位上。
云若抿了口茶，清清嗓子，这才悠悠道：“他叫浮丘绍离，是崎狼，不算神灵。”
呵……菱夙惊得合不拢嘴，倒抽一口凉气。
“吓着了？”云若挑眉。
菱夙迟疑地点点头，又飞快地摇摇头。
“你跟在娘娘身边那么久，应该有听说过当年天界派云狐和墨麒征讨崎狼吧？”云若端着茶盏悠悠道：“他是我爹爹和墨伯伯从战场上捡回来的最后一个崎狼。”
“那……他……不会复仇什么的吧？”菱夙小心地问道。
云若抿了口茶，思量片刻道：“应该不会，既然娘娘留了他在昆仑，这么多年应该也教化了。而且……”云若顿了顿道：“今日见他，我也没感觉到他身上带着什么杀伐之气。”
“哦……”菱夙拍拍心口，长长吐出一口气。
“娘娘吩咐我要照顾着点他，哪日得了空我带你去会会他好了。”
“嗯，好的~”菱夙笑眯眯答应了，这可是整个昆仑宫上下都传言的美少年啊~~~
云若原本以为可以和崎狼平淡地相处下去，与人为善是爹爹从小就教导她的，不过……
和崎狼一起同窗了月余后……
“哎，云少是看不起在下么？从来都冷着张脸。”某日恭送走西王母，绍离便挑衅地对云若道。
“并非。”云若懒得和他起争执。
平日里云若便是个少年老成的孩子，对待其他的灵君们虽然恭谦有礼，却从不露个笑脸，也不曾多说几句话。
这月余里，绍离那骨子里带来的傲气着实让云若看不惯，但碍于西王母娘娘，也只是尽量掩藏着自己心里对绍离的不满，所以本来话就少的她便几乎不和绍离说什么，再加上平素总习惯了沉了脸，绍离就算在迟钝，也能发现云若对他没有好感了。
“哦？可至今月余，云少对在下说的每句话都没超过十个字的。而且……”绍离走到云若面前，双手环胸挑着眉道：“云少也从不主动和在下搭话。在下就这么让云少不入眼？”
“你多虑了。”云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注视着绍离薄冰般的褐瞳，淡淡道。
“呵呵~”绍离哂笑：“或者云少是看不惯在下如此快便参透了这许多的法术，法力直追云少？”
“……”
云若已经不想说话了，其实绍离还点点都说在了云若心上。绍离聪敏，却不愿勤学，有天赋，也不需多练。他飞扬跋扈，潇洒倜傥，天性自然。不久，修为上已经与云若不相上下。因此，调皮的小灵君们都愿跟着他鞍前马后。而云若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痞气。
“或者……”绍离冷眼含笑，双手合什再分开，手中祭出一柄威风凛凛的狼牙刀。“我们应该切磋切磋，用刀剑讲话？”
“……奉陪！”云若剑眉一蹙，率先身形一动，跃出了九重正殿的大门，直往七重城飞身而下。
“哼……”绍离眯眼哂笑，提了狼牙刀便纵身追去。
巍峨的九重增城，由正殿之上跃出两个光点。前面一个白的耀眼，后面一个如阳如血。
绍离眼看就要追上了云若，便运足了气，双手抡刀就朝云若的后心一扫。
云若听到身后凌厉的风声，侧身回头，在空中猛地停驻，绍离没有料到云若应对得如此灵迅，来不及反应，随着自己的力道冲出去，落到了七重城的地面才站定。
云若就这样浮在半空中，淡淡注视着地上的绍离。周身的仙气腾绕，衣袂蹁跹，那种简单的居高临下，竟隐隐约约透出一丝帝王气。
绍离出师不利，渐处下风，不由得怒火中烧，再次提着狼牙刀向半空腾起，平素嬉笑的面孔上全是戾气。
见绍离提着刀再次攻了上来，云若眼角一扫，看到了地面白玉道两旁放着的兵器架，正当绍离的刀锋距自己不到七步距离时，云若指尖凝了仙气剑指横挥——
嗖的一声，瞬间后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从兵器架上斜斜飞来的一支雁翎枪打偏了绍离的刀锋。
“哼……”绍离手一挥，狼牙刀便消失不见了。“看来不得不斗法了。”
话音刚落，绍离边单手结印，默念咒文，清明的天空瞬间变色，灰暗的云层中隐现出一个血红的阵法。
云若抬头一看血红的阵法，不由得挑唇一笑。双手翻腕结印，当即撑起一个冰蓝色的结界。
就在结界布好的瞬间，云层中流下滚滚天火，气势汹汹地袭向云若。云若仰头浅笑，像期待着什么一般等着天火咋像结界。
果不其然，滚滚的天火一触碰到云若的结界，大的立刻被击碎崩析，小的直接熄灭。云若仿佛在欣赏烟花一般自得，看得绍离更是气结。
这时，七重城中正在听西王母授业的小仙们也都跟着傻了眼：这天火和流冰除非强大的灵力是无法驾驭的，眼前这两人，想必定是西王母座下最得意的门生了。
“娘娘……小仙们去劝阻一下吧。”胆小的小灵君们已经有些担心了，就怕那两人下一刻爆发，殃及池鱼。
“不用。”西王母带着玩味的笑意，抬手阻止了小灵君们，继续静坐看着被火光照亮，又被流冰熄灭，那明灭的天空。
绍离气不过，又召了几次更大的天火，可毕竟水火相克，火终究是敌不过水。
不过经过着几番的爆袭，云若撑起的流冰结界也渐渐弱了下来，没有起初那么光亮，逐渐变得透明。
绍离看准了这个时机，双手结印，就见天地变色间，云层中依旧天火流光，地面竟也随之震动起来，土石飞转，如旋风一般直冲云若。
云若瞬间怔住，地上观战的西王母也甚为意外，绍离竟已经可以同时驾驭两种不同属性的灵力。
正当西王母在揣测云若将会如何闪避，就见云若一手支撑结界，补上更多的流冰，一手胸前翻腕结印，再打开手掌时，掌心竟有金色的光芒迸射。
就在绍离的天火和土石上下夹击云若的刹那，电光火石间，云若抬掌向下一推，手中的光芒竟凌厉地冲破了流冰结界，流冰化作水柱向下方的土石刺去，金色的光芒随之缠绕奔腾而下。
也正是在这时，地上的众人才看清云若手中的光芒竟是——雷电——狐族原本最惧怕的五行灵力。
轰地一声巨响，原本势如黄龙的土石旋风被云若的流冰雷电击得粉碎，纷纷掉落在地，儿头顶的天火，依旧火星四散开来。流冰结界虽然被云若自行破坏了，可身在其中的云若却丝毫没有受伤。
西王母不近心下暗叹：云若这孩子果然不简单。原本狐族天性惧怕雷电，她却能化作己用。不算很强的雷电经过流冰为媒介，不但伤不到自己，而且袭向对手时能聚集到更强大的力量。
云若收起结界，缓缓落地。绍离一脸震惊，楞在原地。
“云若私自与人在昆仑宫斗法，请娘娘责罚。”云若依旧沉着一张脸，一抖袍角，向西王母跪拜。绍离更是楞在原地，无法想想这样的人到底是什么思维。
“罢了，以后休要胡闹便是。”西王母原本就不打算处罚二人，这二人相处不和她早就看出来了。对付云若这样的孩子，或许激烈些的办法更有效，譬如今日斗法……
“谢娘娘。云若谨遵娘娘教诲。”云若再拜。
“好了，你二人速速回去吧。”西王母折身，准备返回大厅继续授课。小仙灵们也随着她进去了。
顿时空旷的场地上，云若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尘，转身就走。经过愣住的绍离时依旧淡淡语气，道了一句：“适可而止。”
绍离依旧僵在那里，等反应过来时，云若已经走远。
“哎！你等等我……”绍离追了过去……
回到云飞府，已经接近晌午。
云若乏力地瘫在椅子上，悠悠深呼吸。
“呀……毛毛你没事吧？怎么这样？”菱夙第一次见云若回来得那么晚，而且平时干干净净的白色锦袍还沾了些许尘。
“没事。”云若摆摆手，脱力地道：“跟你心心念念的俊哥哥打了一场，现在没力了。”
“打了一场？”菱夙着急地上前来翻看云若的手脚脸庞。“你还好吧？没打坏吧？”
“哎呀……没事啦，就是没力而已。”云若甩甩脑袋，挣脱菱夙的魔爪。“你再翻下去我就被你活活拆了……”
自那之后，云若和绍离倒是不那么看不对眼了。一个高傲，一个桀骜，两个同样孤独的孩子似乎找到了同类，从此之后赌气变成了斗法，斗得两人法力皆是精进了不少，西王母看着更是满意。
直到有一天，西王母摆开了众灵君们切磋的擂台……
云若并未参加，她心里知道自己去了倒不好。绍离则兴致勃勃地到了擂台。
云若远远地在梨溪附近的山头上远眺擂台，看到了飞扬跋扈的绍离败下阵来。
让云若更意外的，是她在梨溪偶遇了这个失意的少年。
“罢了，不过一场擂台而已。”云若站在绍离身后，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方才绍离一招之差，屈居第二，她是看到的。
“第一应该是我的！”绍离回头，怒吼，眼里满满的恨意。
不过，震到云若的不是怒吼也不是恨意，却是那恨意后掩饰的泪水，不甘的泪。“黛蛇灵君使诈，我看到了。”云若定了定神，道。
……
绍离没有答话，抬手狠狠擦过眼角。
梨溪畔落起了细雨，迷迷蒙蒙，不经意间湿透了衣衫，冰凉了指尖。绍离坐在青石上沉默，云若站在他身后不语，片刻后转身离去，少顷，又返回。
绍离依旧坐在那里，安静而倔强，云若心里忽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情愫，她终于有些懂了，为何自己会如此珍视这个对手。
因为他们很像，他们都一样的出色，一样的独特。
也……一样的孤独。
那一刻，云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想好好保护这个干净，自由的灵魂，不再让它受到那些黑暗、虚伪的伤害。
“从今往后，我不和你斗了，我帮你。”云若执起绍离的手，修长，冰凉。
绍离猛地抬头，眼神中尽是不解。
“只要是你希望的，我便帮你。”云若笃定地说。谁都知道，要得到云狐的承诺是何等不易。绍离也知道，于是，他明白了，云若是用这样的方法，许了他不移的友谊。
至此，两人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的情形再也没有出现过。取而代之的，便是二人在九重正殿同进同出，聆听西王母教诲。二人并肩同游，在昆仑宫缓慢更迭的四季……
而一直心心念念想一见俊哥哥的菱夙，也终于在这个时候结识了绍离。
不过或许菱夙喜欢的不是绍离这样耀眼，桀骜的人，所以处的久了，菱夙和绍离反倒如兄弟一般。
云若来到昆仑宫原本是比较好静的，只因为这里也没什么热闹的凡间气息，更没有什么可以交游的朋友，于是云若常常闷在云飞府和菱夙聊天，或者看看书，研习下法术之类的，很有必要，或者被菱夙缠得没办法时，才会勉强出去。
不过自从小圈子里多了绍离，云若便常被绍离拖出去，在九重增城里闲逛。
那时候两人皆是人间孩子十四、五的模样。
云若常常一身素衣，玉扇银冠，再出尘的仙人和她一比，也少两分灵气。虽然总是稳重谦恭的样子，不过对待外人，云若依旧是不苟言笑的。
而绍离，银灰的袍子，玄铁的刀。纵然眼角的一颗泪痣添得一分灵魅，但整个人的气质依旧桀骜不羁，不笑也微微上扬的嘴角，更是讨人喜欢。
这样风格迥异的两人，不论出现在哪里都会引人注目。灵君们艳羡他们深厚的法力，仙娥们倾慕他们的气度。
绍离在人群中偶尔露出几个坏笑，惊得身边一阵羞赧的娇呼。
“云若啊，你看那些仙娥们看见你眼睛都直了。你怎的都不给人家回个笑脸。”绍离打趣道。
云若转头，绽开笑靥：“因为我不是男子。”琥珀色的眸子光华流转，似是清浅得能被阳光穿透，又仿佛幽深得让光芒无法逃匿。
绍离惊讶……
“原来只有娘娘和菱夙知道。现在你也知道了，要替我保密哦。”云若浅浅笑道。自从有了朋友，她的笑脸越来越常见了。至少对待朋友时是这样的。
“哦……好！守口如瓶！”绍离拍着胸脯发誓。
知道了云若的秘密，绍离便不再带着她在人多的地方招摇了，而是找些安静的地方，两人晒晒太阳吹吹风。
天朗气清的一日，得了空闲，绍离拉着云若到昆仑山的一处镜湖边晒太阳。微风拂面，阳光正好，两人并肩席地而坐，不需言语，怡然自得。
云若仰面深深呼吸，不料绍离手快，顺手捞走了她发冠上的钗。如瀑如缎的青丝垂泻，从绍离指尖划过。
绍离楞了片刻，这才转过头来，笑吟吟地认真看着云若道：“小若好看过那些仙子。”曾经薄冰般的眸子在云若面前早已收敛了锐气。
云若闻言也转过脸来，看见绍离那不是说笑的干净笑容，不语。
只是伸手拢了拢颊边的碎发，便两手向后撑着草地，仰起脸来，闭着眼感受暖暖的阳光，清清的风，笑得惬意。
绍离惊讶……云若那如瀑的青丝竟然倾泻到了自己心底。只是……她并不知道。
许久之后，云若依旧不知道自己对绍离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只是有意无意地躲闪着绍离对她的好意。直至某天绍离心凉了……
这日，绍离带着云若来到八重城，通向九重正殿前的宝鉴池。
“你带我来这里干嘛？”云若很诧异，八重城并非他们交游的地点之一。
“呵呵~你看那边。”
云若顺着绍离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三个仙娥聚在一起说笑。三人看见云若和绍离正在看她们，都羞赧窃喜起来。
云若不解地回看绍离：这里有三个……
绍离扬了扬下巴，眼神没有离开宝鉴池边的几位仙娥道：“左边那个，穿素色纱裙，挽水绿披帛那个。”
云若在寻着望过去，就见另外两个仙娥将方才绍离只给她看的那个仙娥推了出来。
小姑娘羞怯地小步向他们走来，在二人面前站定后盈盈一福，开口便是软糯的声音，道：“参见二位神君，这个……”
她微微抬头，却不敢直视二人，羞涩地向绍离递过一方叠得整齐的手帕。绍离一接过，她边提了裙小跑了回去了。
三个少女凑在一起咬耳朵，云若他们站的太远了听不到，就见三人结伴欲离开。走之前，那姑娘不舍而又娇羞地回眸看了绍离一眼，便匆匆转回头去，和同伴一起离开。
“打开看看呗。”云若好奇那方手帕有何妙处，在一边催促道。
绍离依言打开了手帕，就见绣着白色小茉莉的手帕包着三颗红豆，展在手中，幽幽散发着茉莉的香气。手帕一角上，细细的水绿色丝线绣着两个小字——苡萝。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云若顿了顿，打趣道。
绍离看着那姑娘离去的方向，淡淡地笑了，很甜很软那种。
云若淡淡在心底继续道：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之后，云若便听绍离说，他喜欢那个姑娘了，她叫苡萝。
云若虽没有再见那姑娘，却记得她的样貌：小巧的脸庞，精致的五官，温婉娇羞的笑容——美得如水乡茉莉一般的女子。
“绍离……这样的感情……在天界是不容的。”云若鬼使神差地提醒道，不知是为了绍离还是为了自己。
“哼~天规又何妨？那都是以后的事。”绍离不屑地道，手中摩挲着苡萝的那方手帕。
……云若不语：既然如此，那自己也不便多说什么了。
后来，两人真的偷偷在一起了。绍离会在夜里带苡萝去看星星，会在晴好的日子带苡萝去听溪吟……
绍离把他们的点点滴滴都分享给云若，那些美好的事情，柔软的情感……云若总是听着，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
可是美好的梦境总是会破灭。在云若修行过两百年时，西王母发现了绍离和苡萝的事情。
一日早课结束。
“绍离，本宫问你，你和净池仙子苡萝是怎么回事？”西王母坐在殿上，面无表情地审问阶下的少年。
呵……云若没想到西王母会这么快发现，更没有想到她会单刀直入地点出问题，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回娘娘，绍离喜欢苡萝。”绍离抱拳，直视着西王母质问的眼神。
“放肆！”西王母被绍离直接的回答激怒，一掌拍在宝座扶手上。“你可知神仙私恋有违天规？”
“绍离知道。但绍离不能让自己不爱。”
云若听的心惊胆寒，就见西王母那边已经寒了脸色，只得着急地抓住绍离的衣角使劲晃晃，提醒绍离不要跟西王母针锋相对。
“绍离不知爱有何错。”绍离拱手，字句说得铿锵有力。
西王母怒极，但面对自己心爱的孩子，却不得不压下怒火。“罢了，现在多说也是无益。绍离你先回去反思三日。”
绍离不语，拱手拜退，云若起身正欲跟着绍离退出殿外时，却被西王母叫住了。
“云若先留下，本宫有话和你说。”
“是……”云若站定，垂目拱手。
“绍离那孩子性子极倔。本宫的话他定是听不进去的。小若你替本宫多劝劝他。你的话他也许听得进去。”
“是，娘娘。”
“你下去吧。”
“云若告退。”云若深深一礼后退出了九重正殿。
刚走到八重城宝鉴池，云若便看见绍离和苡萝。
“小若，你说过只要是我希望的，你就一定会帮我，对么？”绍离握着苡萝的手，问云若。
“是的……”云若缓缓点头。
“那我现在需要小若帮忙。”绍离恳切地看着云若。
“你……如此爱苡萝么？爱到可以不顾仙寿？”云若没有回复，而是问了一句。
绍离不语，重重点头。那褐色眸子里的认真，是少有的。
“好……”云若淡淡道，说罢便转身欲走。刚迈出两步又停住，侧过脸来说道：“我尽己所能。”
“苡萝拜谢神君……”
身后的声音遥远，云若消失在八重城如鉴的净池边。
三日之后，又是九重正殿上，绍离直直跪在阶下。
面对绍离的顽固，西王母怒得走来走去。“天界命格星君已经有所察觉，启奏了天帝。绍离你还不知悔改吗？”
“爱无悔，死无怨。”绍离冷冷答道。
云若听得心焦，急忙开口为绍离说话：“娘娘，绍离和苡萝真心相爱。请娘娘宽恕。”
“宽恕？”西王母反问；“就算本宫宽恕了，天帝会宽恕么？要是这事有天界插手，只怕你和苡萝都性命难保！”西王母怒极，指着绍离狠狠摔袖。
绍离不语，用沉默反抗。
云若看着僵持的两人，咬咬下唇，拱手开口道：“恳请娘娘保住他们二人性命！”
“只要他们不再纠葛，自然不会有性命之忧。”王母冷冷开口。“天界给昆仑宫五日时间查处。绍离你再给本宫反思三日，三日后到正殿来见我。”
绍离依旧不语，行礼后退了出去。云若无奈，自己也说不上什么话，便跟着绍离一同离开了。
“ 小若……我不会放弃苡萝的。”绍离笃定地道，云若点点头，不知说什么好。
三日后……
“绍离你可想清楚了？”西王母因的绍离和苡萝的事，已经许久未心平气和地说话了。
“回娘娘，绍离初衷不该。”绍离拱手。
“混账！”西王母狠狠一摔广袖，怒道：“两日后天界派人来裁决，你打算一起送命么？本宫悉心教导你这么多年，是让你为了这种凡尘俗事白白送命的么？”
绍离不再答话，直挺挺地跪在殿上。
“来人，将浮丘绍离用捆仙索捆在正殿之上！”
西王母一声令下，门外的神将便手持捆仙索将绍离扎扎实实捆在了正殿的柱子上。
“严加看守，后日日落之前不许他挣脱！”西王母吩咐道。
“是！”神将齐齐领命……
于是，两日后，天界果然派来了雷公和命格星君。
“启禀娘娘，净池仙子确是违反天条者。浮丘绍离即已伏法，便不做追究。”命格星君手持一个紫金命盘道。
西王母听罢，微微闭眼，摆摆手道：“西北方，行刑……”
“是！”阶下神将答道，挟着苡萝便将她拖了出去。
“绍离……………………”苡萝的喊声越来越小。
“不！！！！！”绍离挣扎着怒吼，脖子上青筋爆现。“放开我！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神仙！！！！放开我！！！！”
“娘娘！求娘娘网开一面，放苡萝一条生路！”云若急急道，眼中竟是泪水。
轰隆……殿外一声闷雷巨响，是雷公行刑的声音。
“不！！！！！！！！！！！！！！！”绍离嘶吼着，竟硬生生挣断了捆仙索，满身是血地奔了出去。
“绍离！”云若正欲追出去，却被西王母叫住。
“莫追！由他去……”
云若站在门前，紧紧咬牙，看着绍离腾身跃下九重正殿，从西北方落了下去……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捏呢指甲都深深掐进了手心，云若闭眼，泪水跌落……“是……”
从此之后，昆仑宫再也不见苡萝和绍离的身影。
云若的修行生活又恢复了从前的平静……直至她继任试炼开始……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那时年少·彼时昆仑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