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日志》十一和零

8、微笑

　　最近我很烦，自从我豹口救人的光荣事迹被晨的大嘴巴宣传以后，不论走到哪里都有人热情地招呼我。

　　有时是拉我到家里喝茶，有时塞给我几个水果，甚至还有人送我几身当地的传统裙装

　　裙子！那种行动不便的着装我怎么会穿？

　　我习惯了组织里那种见面不点头互不干扰的生活，这样的热情让我不知所措。

　　我宁可自己呆在丛林里，但即使这样我也不得安宁，因为总有个小尾巴跟着我。

　　那个小女孩她总跟着我，有好几次我成功甩脱了她，可是不久她又出现在我视线范围之内。

　　晨说她叫扎亚，丛林对扎亚而言，就像自己家里一样，她总是可以找到我。

　　晨还说扎亚跟着我，是因为喜欢我。

　　喜欢？那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情绪，为什么喜欢我就要跟着我，我不明白，只感觉很烦。

　　在组织里没有人敢靠近我，包括干部们给我任务时都不会和我直接接触，他们太害怕我，因为我杀人就像切水果一样。

　　师父死了以后我沉默得更可怕，人人都说我是冷血的杀人机器，没有感情，连我自己也相信了。

　　可是，烦，也是一种感情。

　　我问晨：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不喜欢我。

　　那么，晨笑笑：你必须先知道什么是喜欢？

　　好，我说：你教我。

　　晨给我的功课是，先会笑，他说，这是喜欢的第一步。

　　这个好难，对一个从来没有笑过的人来说。也许我有笑过，在成为杀手之前，但是那是太久远的事情了，我忘了。

　　有时候我想，成为杀手和笑一点也不矛盾，师父就经常对师娘笑，零也会笑。

　　想到零，我的胸口又痛了起来。

　　我每天都练习，按摩我的脸部，让肌肉不要那么紧绷，可是收效甚微，晨说我的笑比哭还难看。

　　一天晨带了只受重伤的小山猫回来，他让我来照顾它，他说把它照顾好也是学习喜欢的一门功课。

　　处理伤口这是我的强项，可是山猫对着我张牙舞爪，根本不让我靠近它。我想只要在它颈上轻轻一点，就可以让它昏迷，这样我就可以处理伤口了。

　　可是晨说：不得使用暴力，要用爱心去感化它。他说猫是很敏感的动物，一点点地敌意都会让它防备，但同样，一点点的善意就可以让它放松。

　　爱心？善意？这个从来没有人教过我，我从小学习的就是怎么杀人，杀人不需要爱心和善意。

　　正当我不知怎么办的时候，扎亚走了过来，她从口袋里掏出一种红色的小果子，伸到山猫面前，它嗅嗅，吃了下去，同时很温顺地舔着扎亚的手。扎亚也把果子递给我，充满期待地看着我，我把果子放进嘴里，好甜，一股清凉的感觉延伸到我身体的每个细胞。扎亚帮我处理好了山猫的伤口，我看着小女孩很开心地忙碌着，不明白她为什么可以笑得那么自然。

　　晨说因为她觉得自己可以帮到你，所以开心。

　　帮到我？我从来不需要别人的帮助，不过，这次，她确实帮了我。

　　山猫恢复地很好，动物的生命力天生比人类强。仍然是扎亚在照料它，它对扎亚就百依百顺，对我仍然是张牙舞爪。扎亚自从发现我喜欢那种红色果实之后每天都给我带一些来，可是晨却叫她不要再带了。

　　我一直不知道那种果实的危险之处，直到扎亚出事了。

　　那天她被几个人抬来，我看见她浑身血肉模糊，多处骨折，他们说她是为了采一种很稀少的只生长在悬崖上的果实失足摔了下来，我看见她手中握着的正是我喜欢的那种果。

　　晨检查了她的伤，摇摇头，说他没办法，她伤得太重了。

　　我推开他，从头检查了一遍还好，她应该是臀部先着地，大脑和内脏都没有受损，我说她还有救。

　　接着我在晨的帮助下进行了很长时间的手术，扎亚能不能活就看今晚了。

　　我握着她冰冷的手，看着她惨白的脸，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世上会有神这种东西，但是，现在，我希望有，我希望她能活下来。我一直守在她身边，晨说如果和她说话会更好。我就不停地唤着她的名字：扎亚，扎亚，扎亚~~~~~，当第一缕阳光照进房间时，我发现她的呼吸已经平缓，她睁开了眼睛，我看着她，微微笑了。

　　那只山猫，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我的膝头睡得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