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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二十一﹒冷战(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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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脖子早已看不清形状,只有几乎断裂的颈椎将头与身子相连,他的四肢没有一样是完好的连着身体的,森森白骨露在外面,几条破败的肉像是风干的柳条挂在尸体上,就好像风一吹,那些肉便会散去一般。
而他的胸膛露着一个洞,暗黑的血液凝固在洞的周围,原本装着心脏的地方如今却是空荡荡的一片黑暗。
一阵恶心的感觉袭上心头,我强忍着呕吐的欲望,报纸翩然落地,颤抖的手竟连那轻飘飘的报纸都握不住。
为什么会这样?
我并未看到欧阳奕有什么动作,可……
脑中闪念滑过,鼻尖似乎还有那浓郁的血腥味,原来那日的血腥便是这般模样,难怪他不要我看,难怪他将我囚禁在此。
他是什么人?怎的如此残忍?
浓郁的恐惧在心间游荡,忽然一股腥甜涌上喉头,我张口,殷红落地,犹如盛开的罂粟。
眼前忽然漆黑一片,耳中嗡嗡作响,晕眩袭得我竟连站立亦无法,我只得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心脏在剧烈的跳动着,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想要让那晕眩过去。
半响过去,我的眼前渐渐清明,我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晕眩虽已过去,可仍觉得浑身无力。
脚边是那张旧报纸,我猛地抓起那张报纸,转身跑出厨房。
我需要一个答案一个解释,哪怕是借口都行,只要不让我这般的害怕无助,哪怕是借口,我都会相信。
卧室没人,书房没人,大大小小的房间我未放过一处,可三层楼的小别墅也就这么大,我来来回回的脚步游荡在房间里,溅起片片灰尘。
他不在……
在我第三次从三楼回到一楼客厅的时候,我终于悲哀的承认,他不在。
汗滑过脸颊,我无力的倒在沙发上,空气中回响着我的心跳,快速而疲惫。
“夏小姐,该吃药了。”一袭黑衣的轻尘如鬼魅一般出现在我面前,好在我已经习惯了她的神出鬼没,否则一定会被她吓得半死。
我坐起身来,接过水杯,一仰头,就着温水吞下了几颗胶囊。
轻尘手脚利落的在茶几上方了一份水果沙拉,摆好叉子,转身就要退下。
“轻尘,”我忙叫住了她,见她回头,方问道,“欧阳奕呢?他在那儿?”
轻尘看着我,眸中闪过一丝惊讶,她微微躬身,谦顺的答道:“轻尘不知。”
“是么?”我一挑眉,唇边的笑多了几分嘲讽,“原来连亲近如你亦不知他的行踪啊,我是该为轻尘你惋惜呢,还是说我应该赞一声轻尘姑娘忠勇可嘉?”
轻尘神色平静,不卑不亢的开口回答我的问题:“夏小姐怎样看待轻尘,轻尘便是怎样的人,若夏小姐无别的吩咐,轻尘这便不打扰夏小姐了。”
“打扰?”我忍不住一声冷笑,“倒不如说是我打扰了你们的清静,我知道你不会告诉我欧阳奕的行踪,我不过是多此一举罢了。”
轻尘抬眸,平静的看着我:“不知夏小姐有何事?”
我扬了扬手中的旧报纸,笑道:“我没什么事,我只想见他一面,如果你能通知他过来自然是最好,如果不行,我便在此等他也无不可。”
轻尘依旧是一幅谦卑的模样:“随夏小姐喜欢。”
我看着她,忽而展颜一笑:“希望你能记住今天所说的话。”
轻尘眉心一紧,终是微微躬身,平静的退去。
我带着一丝诡计得逞的窃喜随意的在玄关靠墙坐下,无论如何我要等到欧阳奕,守株待兔亦在所不惜。
天色一点一点的暗了下来,我回头,窗外映着夕阳暧昧的暖色,朝霞片片,宣告着明日的晴朗天气。
轻尘的脚步声轻轻在身后响起,我抬眸看着她,不待她开口已轻声微笑道:“我不想吃饭,同样,也不会吃药。”
轻尘黛眉紧蹙,与我对视片刻,终是安静的转身离去,带着温水和药。
夕阳落山,朝霞淡去,黑暗一点一点将我包裹。
饥饿一点一点侵蚀着我的肌肤,我动了动麻木的四肢,眼前莫名的浮起一片黑暗,一如中午的晕眩。
幸而我是靠墙坐着的,不至于摔倒,但那晕眩却搅得心口一阵疼痛,我深吸了一口气,却不想被空气呛得一阵咳嗽。
好不容易平缓下来,只觉喉间一片腥甜之味,模糊的光亮中,我看到自己白色的衣衫上染了几朵红花。
咳血么?
脑中忽而浮现起红楼中那病恹恹的潇湘妃子,原来似这般的疼痛便会像那般疼痛咳血么?
我的无力的一笑,只觉疲惫如潮水般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甚至未曾给我喘息的时间,意识已渐渐淡去,整个人只觉昏昏沉沉,好似睡着了,又好像醒着。
半梦半醒间,有谁在我身侧徘徊,绵长而纯粹的无奈溶满清雅如兰的幽香,在空气中纷纷扬扬如尘埃不肯落地……
晨光滑过天际刺透彩云,一阵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叫醒了我。
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