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之路》心田木

11、逃离

　　在这个寒冷的冬夜，这位警察也许是田丽最为悲惨的那一晚里的一缕阳光，帮田丽度过了最绝望的一夜。
　　躺在沙发上，田丽轻轻的抚摸着肚子，她心疼自己，不知道未来将面临怎样的境遇；更心疼肚子里这个尚未出世的孩子，即将面临残缺的家庭，得不到理所当然的血亲的关爱。
　　侧头正好看了眼窗外斜对角的房子窗户，王宇在那租了套房子给他父母住，等田丽待产。平时窗帘都是拉开，两人之前还隔着玻璃做鬼脸逗趣，如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但通过光影，田丽依然能分辨出婆婆矮胖的身影在窗边走来走去，时不时像个军师般挥动双手，指点天下，家里的两个男人则分开坐在桌子的两侧。
　　田丽默默的把客厅的灯熄灭，和衣躺在了床上。或许是本能的想忘掉今天不愉快的经历，或许是孕期反应，或许是整个晚上的疲惫不堪，田丽居然睡着了，并做了个梦。
　　在梦里，她的孩子已经出生了，是个白白胖胖的小姑娘，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格外讨人喜欢。她一脸喜悦的抱着这个招人喜爱的小东西，在洒满了阳光的落地窗前来回的踱步，轻声给她唱着歌。突然一阵急促的捶门声传来，婆婆那张凶狠的脸出现在面前，一把抱走了婴儿，转眼消失不见，只剩下田丽呆呆的维持着抱婴儿的姿势站着。
　　田丽一下子惊醒了，猛地坐起身，眼睛好一会才适应昏暗的光线，隐约间真的听到有人在使劲拧弄卧室的门。
　　田丽给吓坏了，轻手轻脚的把耳朵贴在门边想听听到底是谁。
　　门口有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是在客厅里翻来翻去的声音，伴随着她听不懂的外乡口音在嘟囔着什么。
　　“婆婆”她差点叫出声了，反手点了一下手机屏幕，凌晨1:45，她捂着嘴没敢吱声，悄悄退到床边坐下。
　　客厅里消停了一会，紧接着听到一个人的脚步声，走到卧室门口前，停顿了一下，然后使出巨大的力气妄图拧开田丽已经反锁的卧室门，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
　　此时田丽还是无比庆幸卧室的房门上幸亏没挂着钥匙，里面反锁了，外面的人无法打开。
　　她不确定外面到底有几个人，也不确定到底要拧开卧室门做什么，她本能地感知明天必须离开这，如果她发生任何事情，她的老公王宇不可能帮她，也许她死了还会给她冠上莫须有的罪名。
　　还好，后半夜相安无事，田丽摸着自己的肚子，轻声和孩子说着话，“宝宝，你要保佑妈妈平平安安，妈妈明天就带你走，保佑妈妈明天平安离开。”
　　早上七点，田丽早早地就起床了，犹豫了半天还是给在北京的闺蜜孙晓晓打了个电话。
　　大过节的早上，电话那头声音还带着浓浓的睡意，但一听到王宇扇她一巴掌，电话那头声音一下子就尖锐起来，“你给我好生坐着，等着姐，我和你姐夫马上出发，弄死她。连他妈个孕妇都动手，还是不是个爷们。”
　　紧接着，电话那头姐们的老公发出咆哮：“找削呢吧，打女人，还他妈打孕妇，跟你姐们说，咱现在就出发，让她安心，手机拿手里，有事就打电话。”临挂电话前，还反复叮嘱，“安心，别动了胎气，你精贵着呢，两条命！”
　　打完电话，田丽的心稍稍安了点，一边留心听着门外的声音，一边慢慢的收拾衣服。这件是和王宇在哪儿买的，那件是特意为度蜜月买的，还有那件，一件件衣服就像一桩桩往事逐渐浮上心头，可现实却让这些回忆变得无比模糊。
　　潜意识里田丽很确定和王宇的这段婚姻彻底没救了，但身为母亲的身份转变又让她莫名的怀抱着一丝丝的幻想，也许看在未出生的孩子面上，他们还能愿意为了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各退一步，去努力。
　　半个多小时，孙晓晓就赶到了，推开门一看见田丽，眼圈都红了，轻轻地将她抱在怀里，反复拍着她的背，“ 姐们来了啊，不用撑着了。想哭就哭，想咋么发泄就怎么发泄，姐们时间都归你。老公，你帮她收拾下东西，大着肚子弯腰不方便。今儿辛苦你了！”
　　“好列，你俩聊着，我来收拾，田丽你指挥就行。”孙晓晓的老公王平麻利的开始打开放在客厅地板上的箱子，没敢多看田丽，实在怕她心里难受。
　　田丽只是挤出些笑容柔柔的说：“没事，我收拾得差不多了，折腾你门两口子了，大过节的，大清早往我这跑，待会请你们吃早午饭。”尽管她尽力平静说出这些话，可眼眶还是止不住的红了，眼神也有些躲闪和畏怯。
　　“诶，你跟我能这么说话么？我家就是你家，平时你蹭饭还少了？现在少给我装啊。待会收拾完带你吃大餐，你爱吃不吃，不能亏了我干儿子。”孙晓晓吸了下鼻子，别过脸，迅速的擦了下泛红的眼眶。
　　她知道田丽现在什么都不想说，那憔悴的神情和熊猫似的黑眼圈能看出她一晚没怎么休息，当下之际就是尽快带她离开，让她安心休息会。
　　“你箱子就这么点东西？”王平随手提了一下箱子，一脸的诧异，“晓晓的柜子可是满满当当，一天到晚就是买买买。你看看还有没有要收的，我给你收，哪边是你柜子？”
　　“你一个大老爷们，翻女人柜子干嘛，我来我来！”晓晓担心这话刺激到了田丽，一下站起身，制止了她老公，“你陪我姐们唠会，倒点水。我们女人才懂女人。”
　　田丽刚想张嘴，晓晓已经走到柜子前拉开了右边的柜门，她看了眼柜里，然后扭过头，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看着田丽。一看这表情，田丽就明白了，立马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下了头，嘴里含糊的说着：“我。。。我这人不爱打扮，也不会打扮。”
　　顺着晓晓的视线，柜子里稀稀拉拉挂着几件过了不知道多少季的外套，起球的毛衣。
　　半晌，晓晓愤怒地关上的柜门，深呼吸一口气，调整了下情绪转头笑着对田丽说：“别拿也好，等生完了娃，咱买新的穿。就你这身材气质，那些衣服也不适合你，怀孕期间先穿我的大号衣服。”
　　田丽被逗得噗呲一笑，看见田丽笑了，晓晓觉得轻松不少，不知怎的，鬼使神差般又拉开了左边的柜门。
　　“好家伙！”田丽倒吸一口气，柜子里满满当当挂着全是Nike的外套和裤子，最下一层的内裤都是ck品牌，和右边田丽的柜子比起来，实在是太过豪华了，不禁让人纳闷这样完全不同消费水平的人是如何生活到一起的。
　　晓晓越想越气不过，转身冲向客厅的鞋柜，不出所料，一半多的鞋柜全是王宇的鞋，自然又是Nike为主，另外一小半就是田丽可怜兮兮的几双鞋。
　　“靠，难怪每次和我逛街一试衣服就是同样的内衣，鞋就那几双，王八蛋！”晓晓咬着牙恨恨地轻声说。
　　王平看到晓晓的表情，先是莫名奇妙，一脸不解，听到老婆嘴里这句碎碎念后，一下子就明白了，走过去轻拍了下晓晓的肩，“别刺激她了。”
　　晓晓点了点头，扭头看了眼正抱着杯子坐在沙发上失神盯着窗外的田丽，几乎快要心疼死了。“这个死女人，这几年过的是什么日子，以前多骄傲的一个人，走南闯北的，怎么栽这么个孙子手上，挺着个这么大肚子，大过年的还要被逼着离家出走。”
　　她既生气，又替朋友不值，东北姑娘泼辣的一面开始爆发，“丽丽，你家里有值钱货没？我给来个入室盗窃的场面，看吓不吓死王宇那混蛋。”
　　“没有诶，之前换的1000多美金王宇说打牌拿走了，家里没现金，就这些电器了，都拿不走的，也不值钱吧，你看着办吧。”田丽完全不在状态。
　　“得咧，你交给我，五分钟时间。我看一圈还有什么要收拾的，然后咱们撤。”果真不出孙晓晓所望，家里无任何值钱的东西，田丽的护肤品都只是儿童霜，更不要说化妆品了，那是不存在的。只有一台单反在抽屉里放着，“就是它了”，晓晓把单反往箱子里一收。
　　气不过的晓晓甚至把家里的遥控器电池全给卸了扔进垃圾桶，做完这些她拍了拍手，满意的叉腰欣赏了会自己的杰作，麻利的搀扶着田丽往自家去。
　　舟车劳顿一上午，在孙晓晓家田丽终于安心的睡了一下午，等到醒来时，已经是晚上的7点多。推开房门，晓晓和她老公正在厨房的忙活，厨房里水汽环绕，菜香四溢，两人挨着小声的说着话，这就是田丽想要的烟火气的生活，可惜与她无缘了。
　　看见她出来了，晓晓赶紧出厨房扶着她，“女皇帝，您睡醒了，叫小的不就行了，还劳您亲自走出来啊。”
　　田丽微笑着看她，“一天到晚就是和我逗，我还不至于啊，能走能动的。”
　　扶她在沙发坐下后，晓晓一边往厨房走，一边和田丽说，“你手机搁书桌那充电，看你睡得香怕吵着你，给你静音了。”
　　打开手机，十几个未接来电，三条短信。田丽的心有点怦怦跳，呼吸一下子也急促起来。她甚至开始幻想着过了一个晚上，兴许是王宇冷静下来了，也许是担心她，也许是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也许想好好聊一聊。。。
　　她兴冲冲的输入密码打开手机，结果令她大失所望，十几个未接来电全是婆婆打来的，还有几个是自己的妈妈打来的。
　　尽管如此，在没打开短信前，她仍侥幸的抱着一丝希望，也许婆婆也想明白了，昨晚的事情他们做的太过火，先帮王宇探探口风。
　　‘田丽，你这个刽子手，你滚！离我的儿子越远越好！’
　　‘没想到你这个女人这么恶毒，你不仅敢报警，居然把家里的照相机都拿走！’
　　‘我儿子要和你离婚！我家容不下你这样的媳妇！’。。。
　　这些短信让田丽只觉得天旋地转，一瞬间，她的是非观全都乱了套。
　　她止不住的想：难道昨天，她应该逆来顺受的忍着王宇骂他滚出去？被扇完一巴掌还应该跪在地上让王宇接着再打一顿？她一个走路急了都喘的孕妇，单独对着两个成年壮汉、一个50出头的身体无任何病痛的妇人，不应该报警保护自己，而应该低三下四的继续哀求获得他们的原谅么？
　　拿着手机的双手止不住的发抖，全身发冷，田丽站不住一下子跌坐在沙发上。
　　听到声音，孙晓晓立马冲了过来，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田丽，又看了看田丽的手机，她好像明白了什么，挨着田丽坐下，环抱着她的肩头，轻抚着她的头发，试探性的用右手去拿田丽的手机。田丽没有拒绝，嗓子都发不出声，泪珠大颗大颗的从脸颊上滚落，只是用手指着手机屏幕发出呜呜声。
　　孙晓晓用右手小心翼翼的拿起手机，短信里那些字大剌剌的刺激着她的神经，她的瞳孔瞪得大大的，鼻翼随着急促的呼吸也一张一合。打死她也想不到世界上会有这样的婆婆；打死她也想不到会有人这么对尚在肚子里的孩子；打死也想不到会有这么没有担当的男人，出事了全靠妈在外面斡旋，自己躲在背后。
　　她的脑子飞快地开始思考，如果不留下孩子，依她有限的医学经验，孩子6个多月，流产是不可能了，引产对身体影响及其大，甚至会有生命危险；如果留下孩子，这一家子将来是否认这个孩子，将来怎么给孩子讲她的身世，孩子的养育成本、田丽未来的人生该怎么办？桩桩件件都是无比痛苦和纠结的事情，她不知道该从何跟田丽讲起。貌似没有任何语言可以安慰她的这个朋友，这就是她目前的困境，或者说她已经陷入绝境。
　　餐桌前，三个人一声不吭，一大桌的菜色香味俱全，却没有一个人动筷子，孙晓晓和老公王平不知如何是好。
　　半晌，田丽居然先开口了，她笑了笑，像从未发生过任何事情，声音异常的轻松，“亲爱的，今天可辛苦你们两口子了，做了这么一大桌子菜。睡了一下午，可把我饿坏了。”
　　说完，拿起筷子，夹起王平的拿手好菜锅包肉塞进嘴里，大口大口咀嚼起来。这口塞完，马上又夹起了另外一道菜辣椒炒肉，端起面前的饭碗往嘴里狠狠的扒了一大口饭，嘴里塞得鼓鼓囊囊，还在拼命往嘴巴里塞。
　　孙晓晓和老公大眼对小眼，仍然一动不动。
　　田丽看了下朋友，拿起另一双筷子，往晓晓手里一放，冲她挤眉弄眼，“吃啊，你老公厨房里忙活这么久，你都不动筷子，太对不起人家了。”
　　孙晓晓缓缓拿起筷子，机械地往嘴里扒拉饭，但是眼睛却时不时瞟向田丽，她担心田丽会做傻事。
　　“晓晓，我没事，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想办法解决就是了。哭也没用对么？日子再难也要过，事情再多就一件一件做，我不为日子艰难担心，我只怕未来没有希望。况且这世界还是讲道理的对么？难道动手打孕妇的男人有道理，难道你也要劝我回家跪在地上祈求他们的原谅么？”晓晓怔怔的看着田丽，有点难以置信，这么大的事情她怎么能这么快梳理好情绪。
　　还是王平反应快，拿起筷子，端起特意准备的酸奶递给田丽，“你以为丽丽跟你似的，碰个事就嗷嗷叫。咱先啥都不想，把饭吃了，吃饭睡觉最重要，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饭桌上的气氛貌似恢复了往常，晓晓却是一肚子的话堵在嘴边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反而田丽看着和平时一样，和王平有说有笑，嘴里的菜没停过，时不时还转头和晓晓说：“我现在特能吃吧，一顿没吃好，脾气可大了。王平手艺这么好，我看你到时候会变成个多重的大胖子。”
　　晓晓不说话，只是笑着看着田丽，她打心眼里希望田丽以后能一直开心，孩子出生后在她家的地毯上玩着，她俩坐在沙发上像以往那样八卦着生活中的各种事，笑的前仰后合。但这一切能否实现，她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晚上11点左右，孙晓晓陪着田丽躺在床上，心里担心她做傻事，嘴里却说的是好久没这么闺蜜躺在一起聊天了。王平也知趣地给两人准备好了被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窗帘特意没有拉上，北京郊区的位置还能看到零星的几颗星星，尽管外面异常寒冷，但有着暖气的房间让人感觉还是非常舒适，两人就这么并排躺着，谁也没说话。
　　过了一会，晓晓开口了，“丽丽，孩子生下来你打算自己带么？”对方没说话，只听到被子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隔了一会，晓晓的手被田丽拉着放在她的肚子上，是一种很幸福满足的声音，“你轻轻放着感受下，她吃饱了现在正在动呢。”
　　细细的感受了一会，晓晓兴奋地说：“真的动了诶，太神奇了！”
　　田丽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息，“我也希望孩子出生有个幸福的家，不像我从小就是在离异家庭长大。虽然我妈常说不要在乎这些，但是直到我成年了我才知道这中间有多少的心酸。”
　　说完，她把脸转向晓晓，在月光的衬托下，她的眼睛亮闪闪的，“你听过‘俄狄浦斯’这个典故么？“不等晓晓回答，她自顾自的继续说着：“有时候我真的觉得我和我妈就是被诅咒了，就像故事里俄狄浦斯出生时就受到诅咒，神谕说他将来会弑父娶母。于是他在出生后就被遗弃，却由另一个国家的国王和王后收养。当俄狄浦斯成年后知道了神谕，一心想要避免弑父娶母的命运，所以离开自己的养父母（他以为这是亲生父母）。但正因如此，他在之后的际遇中才错杀了生父，错娶了生母。我呢，一直想避开离婚或者单亲家庭的命运，但是好像就是个怪圈，最终我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你不准这么说，不要这么悲观。。。”晓晓话还没说完，靠窗书桌上，田丽手机黑暗中亮了起来。晓晓一个激灵，比田丽还兴奋，一股脑爬起来，她也期待着是王宇的电话，期待她的好闺蜜能有平静的生活。
　　走到书桌前，手机屏幕上是刺眼的‘婆婆’二字，她犹豫着是否要把电话给田丽，转念一想，也许婆婆气消了，这会说的是好话呢？电话递给了田丽，田丽直接打开了免提。
　　“你在哪里？”语气依旧很冲。
　　想着兴许是关心，田丽轻轻地回，“在朋友家。”
　　“王宇要跟你离婚！你马上回来商量！”婆婆的口气不由分说。
　　听到这话，晓晓的心紧了一下，听田丽的叙述和直接听到这个老太婆的声音感受天差地别，太恶毒了！她在心里恶狠狠地骂着，伸出脖子朝着电话她几乎就骂出声了，田丽一把拉住了她，把食指放在嘴上示意她不要出声。
　　“你让王宇自己跟我说。”田丽的声音不卑不亢。
　　“他不想跟你说话，你这个刽子手，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我不会让我儿子见你！”那边的声音提高了分贝，开始吼叫起来。
　　“我杀人不眨眼？你儿子先打人，打一个孕妇！肚子里是第一个你亲孙子。你也是个女人，自己生了两个孩子，打一个孕妇怎么不说，一尸两命的后果你没想过吗？”对方越生气，田丽的语气反而越发平静。
　　“离婚！你赶快和我儿子离婚！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那边气愤得几近歇斯底里，仿佛只有这两个字才能发泄出她的情绪。
　　“让你儿子自己跟我联系！”田丽冷冷的甩出这句话。
　　“我告诉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现在就给你妈打电话，问问她怎么教出你这么个恶毒的杀人犯？”对方看田丽软硬不吃，使出了杀手锏。
　　“你敢！大半夜的你敢去骚扰她试试？”听到这句话，田丽气得胸口一起一伏，声音有些发颤。
　　“我跟你讲，这个事必须让你妈亲自过来和我们见面谈一谈。”听到田丽的情绪起了变化，对方感觉占了上风，有点得意。
　　“你这么没家教，居然敢拿刀砸人，你妈不出面说说这个事解决不了。”那边的声音愈发洋洋得意。
　　“我一没犯错，二没偷人，凭哪点说我没家教？反而是你，我干了什么事值得你游说你儿子打自己老婆，打他怀着7个月的身孕的老婆？难道就因为你说的我进门没有叫你？不说你生了两个孩子，你自己的女儿挺着个大肚子要这么被婆家打，还不能自保了？难道还要逼着自己你女儿去给婆家认错？”田丽怕母亲听到消息身体受不住，语气软了些，言语虽软，问出的话却依然犀利。
　　“别跟我扯这些，你用刀伤了我儿子，你考虑下吧，财产想怎么分，给我个截止时间。”依旧是正气凛然的声音。
　　“明天吧，明天和你联系”田丽的声音低了下来，脑子却在飞速运转，她满脑子只有两件事：一、保护他妈妈不受刺激；二、保护她和孩子的平安。
　　电话挂断，田丽把握手里的手机捏的紧紧的，眼睛狠狠的盯着窗外。
　　晓晓觉得真不能这么模模糊糊什么都不谈了，她顿了顿，扶着田丽的双肩，“丽丽，事到如今，话好不好听我也不管了。你是我好闺蜜，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事情利弊我也得给你分析分析。听这老太婆的意思，离婚是铁定了，除非王宇不知道他妈给你打的这些电话，他力挽狂澜非要和你在一起，你俩后面好好磨合，也许日子也能好好过，这个结局是最好的；中等情况，你婆婆死磕到底，非让你俩离，王宇不同意但又不敢忤逆，你俩就这么吊着，时间也不知道要耗多久；最差的情况，他们家铁了心要离，王宇也听家里的，孩子也不要。你想没想过这孩子生了后你一个人怎么带？还是把你妈再拉下水再来一次？你这一辈子可能就是带着个娃了，如果你不要孩子。。。”说到这，晓晓停顿了，貌似下了个决心，继续说到：“你别怪我话这么难听，你这个月份只能引产了，会有生命危险。但是找个靠谱的医生，你好好修养下，后面也许还能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我知道，我都想过了。”田丽握着晓晓的手，“我什么都知道，王宇她妈就是为了钱的事不爽，特意选了这么个我生理、心理最弱的时候来对付我。就算这次我低三下四的回去请罪，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如果刚到底，我带着娃也别想翻身。无论是哪种选择我都不爽，而且会一直不爽。囚徒困境。但不管怎么个难法，人总会有条活路。”
　　“我明天先买机票回家，我担心她妈不知道会说什么话去刺激我妈妈。”田丽坚定的看着晓晓。
　　看着田丽的眼神，晓晓能感受到一股力量，那种两人当时初为社会职场人时的不顾一切、毫不畏惧的劲头。
　　第二天下午，晓晓两口子把田丽送到了机场，行李后续发快递回去。怕她大肚子挤得难受，晓晓偷偷给田丽把座位升到了头等舱。
　　临登机前，晓晓紧紧的抱着田丽，平时大大咧咧的她此时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紧紧抓着田丽的手，啰啰嗦嗦语无伦次的不断重复，“你要保重！好好保重身体！健健康康的！不管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有什么事要随时告诉我！要健康！妈妈也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你什么都特别好！你在我眼里永远是最棒的！”
　　下午17:20，飞机即将起飞前，田丽的手机又响起了，屏幕上显示出‘婆婆’两个字，她瞟了一眼，长按关机键，屏幕随即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