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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清流守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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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战兢兢的跟着士兵到了一个后院,那士官一本正经的转身对歌伎团的人说道:“除了团长,所有人都留在这里。”
歌伎团的人面面相觑,不少人担忧的看着团长,团长对大家勉强笑了笑,道:“别担心,我马上回来。”
姜月默默看着没有吭声,她隐约记得驻守黎关的是一个清流派小将,会扣下歌伎团的确让人费解,想要知道答案,恐怕也只有等团长回来再说。
团长随了士官离开,士兵仍站在不远的地方站岗,眼神都是若有若无的看着歌伎团的众人,被看的人不明情况,心里越发慌起来。姜月站在最后,背抵着马车,不动声色。
“月儿,你脸色不好,是不是在担心团长?团长肯定不会有事的,姜国的律法严明,一定不会刁难我们这些安分守己的百姓。”简易靠近马车,一脸自信的说道。
姜月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心里却忍不住懊恼道,西狄的人都是这么“热情”、“不拘小节”吗,她晚上被他“无意识”的亲密举动弄得睡不好,白天还要应付他的“真诚”关心,偏偏其他的女孩子应对的毫不见外,她姜月不想太独立特性,却是在考验她的忍耐力。
简易也不介意姜月的冷漠,他张扬一笑,道:“放心,有我在,我会保护你们的!”说完他便取出胡琴,一首柔缓缠绵的曲子流畅的拉出,用乐声来安慰众人焦急的心情。
姜月不自觉的多看了简易两眼,那俊朗的五官配合着此刻专注认真的神情,耀眼的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正巧这首曲子与祭礼中的一曲十分相似,姜月回想着歌词,稍作调整,和声而唱。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回过神来的几个女孩子也纷纷加入,一时阴郁的气氛一扫而空,时间也不再难熬。
大约是半个时辰左右,团长终于回来,见他神色轻松,众人连忙围上去询问。
团长笑呵呵的安抚了大家,说道:“大家别担心,是杜将军要为他夫人庆生,今晚想请我们演出。”
那士官也略带歉意的说道:“是在下没有把话说清,给各位带来困扰,十分抱歉。”
众人连忙回礼,人家毕竟是个官,他们这些百姓哪里受得起,纷纷表示不介意。
一场误会化解,那士官亲自带路安排众人休息,这时大家才知道,这个院子就是杜将军的宅邸,一时都是惊疑无比。这个府邸的建筑和整个黎关一样是灰色的主调,没有装饰,朴素的只有几块小菜园,种着时令蔬菜。士官将众人带到一排小屋前,解释道:“我们将军没有多余的客房,这是我们值守休息的屋子,还望你们不要介怀。”
“那你们今晚……”小衣怯怯的说出了大家的疑惑。
士官见说话的是一个娇小的女孩,脸一红,干咳一声道:“我们守职可以回营地休息,你……你们不用担心。”
这就是清流派的作风吗?姜月看着四周的建筑布局,想起京城到访过的几位大臣府邸,心中很不是滋味。杜将军,杜衍芝,那个四年前直面上书违逆圣意而遭贬的将军,那是她一手促成的,她还记得。若是被杜衍芝发现她就是姜月,不知他会如何做,恨?还是不恨?姜月并不打算回避,这是她早就该给的一个交代,只要他还愿意见上一见。
夜很快降临,后院的准备就绪,姜月远远便看见一个褐衣男子扶着夫人缓缓走来,那女子身怀六甲,笑靥如花,许是才知道丈夫的精心安排,眼中满是感动。
“宾客”只有亲卫四人,夫妇二人落座后,团长说了几句开场白,小衣便率先登场。姜月站在戏台边上,打量着杜衍芝,与记忆相比,杜衍芝沧桑了许多,才三十出头的年纪,两鬓已斑白。
“你今天要上台,月儿?”简易的声音又在身边响起,姜月收回视线,看向手势不停,头微微偏向自己的简易,淡淡的嗯了声。
简易古怪的笑了笑,又问道:“喜欢用什么曲子?”
“无所谓,轻缓些的即可,那位将军夫人有身孕,不适合太激烈的曲调。”
“好。”简易爽快的应下,便不再说话。
姜月没有多问,等小衣的扇舞结束,她提剑上台。她注意到杜衍芝见到她面貌的那一刹那,惊愕的直起身子,但她选择了无视,微微一笑,剑花轻扬,一套流月剑法舞得精妙绝伦。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简易拉的曲子正是逐月,相得益彰。
虽说孕妇不宜刀剑之气,但将军夫人岂是常人,那女子本就出生江湖世家,舞刀弄枪如同家常便饭,这一晚的剑舞,还是杜衍芝特意要求,好讨妻子欢心的。果然,等姜月一套剑法结束退下,那位夫人立刻拉着杜衍芝的手小声说道:“那剑法真美,能让我见见那个姑娘吗,我保证不动手,只是问问。”
“这……”杜衍芝犹豫了,他抬头看向姜月,见她微笑着和身边的女子说话,与一般人无二,一时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眼见妻子眼巴巴的期待着,终是点了下头道,“好吧,先说好,不许激动,不许动手,都九个月了,可得悠着点。”
“好,知道啦,你真啰嗦,快去叫那姑娘过来。”杜夫人嗔怨的瞪了眼自己的丈夫,一刻也等不及的催促道。
杜衍芝对亲卫说了几句,立刻便有亲卫前去传达讯息,杜衍芝一眨不眨的盯紧姜月,见她听到消息侧过身,含笑看向自己,缓缓走来,心中咯噔一声,恐怕自己没有认错。
杜衍芝甚至没有听清自己妻子和姜月说了什么,他只是在等,等她们谈完后,立刻起身接下话道:“这位姑娘,借一步说话。”
杜夫人不是很明白丈夫要做什么,但一见丈夫严肃的表情,立刻闭上嘴不再多言,而姜月对杜夫人施了一礼,十分干脆的跟杜衍芝向右侧书房走去。
一路无话,亲卫一个也没有跟来,杜衍芝沉着脸推门进屋,转身看去,长明的烛火照耀着含笑而立的女子,没有威严的气势庄重的神情,仅仅是那样随意站着,却让他猛然想起了勤政殿上玄服高冠,睥睨天下的太女姜月。
“杜将军,好久不见。”
“真的是你……皇……”话说一半,杜衍芝猛然想起早前京城传来的消息,皇太女病恙暂居行宫,暂居行宫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杜衍芝立刻警惕起来。
“姜桓会接替我的位子,这不是你们所期待的么。”姜月轻笑。
杜衍芝皱眉,没有吭声,也是默认。
“杜将军,你还在恨我贬你至此?”姜月苦笑道。
“为人臣子,听君之令,无有不从,焉敢怀恨。”杜衍芝不动声色的答道。
“恨便是恨了,我不会计较,但不管你心里怎么想,职责不可懈怠。”姜月亦是平静说道。
“末将操兵守关四年,全军上下若有一人说我杜衍芝懈怠职责,杜某立刻辞官回乡!”
杜衍芝暗含怒火的说完,姜月轻叹一声,摇头道:“我并非此意,杜将军莫要激动。正是因为相信杜将军会恪尽职守,姜月才会不惜一切让您驻守此地。试问一个世族子弟,焉能挡得了西狄战神的野心。”
杜衍芝顿时一愣,没料到姜月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姜月见状,一脸无奈的继续说道:“杜将军恨我亦然,但为了姜国太平,姜月只能为大局考虑。当年姜国灾难四起,民心不稳,而西狄内乱已平,草肥马壮,若边关只有为混功绩而在的世家子弟,谁敢放心?”
“殿……殿下……”杜衍芝两眼一热,倏然跪下。
“杜将军请起,姜月亦知清流一派主张皇子为储,如今帝位空置,姜月至此,杜将军还不能释怀吗?”
“末将……末将错怪殿下,请殿下恕罪!”
杜衍芝是一个明白人,姜月会来这里,就算她什么也不说,他也能猜到京城有变。姜桓终究是姜国正统的第二继承人,即使现在是姜后把权,杜衍芝也相信,朝中上下诸多老臣不会不管,时机一到,顺理成章,只要姜月不出现,那帝位名正言顺会是姜桓殿下的。更不用说,当姜月把她主张贬他来此的理由说清,杜衍芝内心的震动,绝不虚假。
一个效仿清流的人,最在乎的,无非是名声二字,当年姜月提议贬他,他恨,但此刻,知道这一切的真相,他更多的是激动,他在乎后世的名声,一个能保天下太平长安之人,远远比得过半生权势富贵更值得拥有,而姜月,正是吃准了这一点。